一百零九章 禪師番外——邀約
冬日的京城裏，各家各戶都會在清晨去清掃屋簷上的積雪，家中富有者有傭人打掃，清貧者便是隻能自己上房頂打掃。
城內偏東的一處屋簷之上，一位老人站在上方，手裏拿著一把掃帚正在清掃上麵的積雪。老人穿著考究，狐裘坎肩，紫金色的蜀錦馬褂，不過腳上穿的倒是跟尋常百姓並無兩樣的粗布棉鞋。
若是來得早些，則是會看見這位老人接連掃過幾十座屋簷，若是向庭院內望去，則是會發現這幾進院落，每間院落之內都是站著不少人。
城東葉家，家主葉伯庸，好掃簷上雪。
“聽說老三和老四都是敗在李玄手上？”梁上老人對著屋簷下的人問道。
“是，請家主息怒，孩兒即刻便帶上剩下所有長老一同前去，定將葉江沅抓回族中，順道將那李玄給殺了！”屋簷下的男子麵色陰沉，不斷有著落雪被老人掃到他的脖子上，但是他並不敢發作。
“不必了。”葉伯庸又是一掃帚，院子裏的人都是感到自己脖子上傳來一陣涼意。
“一個後輩，讓我葉家長老盡數出動，倒是顯得我葉家靠著人多欺負他江南的後生。”
“反正那女娃終究是要回京城，就讓他們三個再逍遙一路，到了葉家再給他們點苦頭吃。”老人說罷，身形一閃而逝，整個人連同掃帚都是不見了蹤影。中年男人麵色冰寒，拳頭之上兩條龍影閃爍。
“李玄，你打我葉家的臉，我葉家要你的命！”葉家年輕一輩的長子葉落天的聲音裏殺機四起。
李玄和小和尚醒來，發現自己二人和葉江沅以及那日在玄武水庫旁見到的年輕道人呆在一處破敗茅屋之中。
李玄微微動了動身子，卻是發現一點痛意都是沒有。無名也是感覺腦中清淨，很是奇怪，那日強行催動心中金佛動用佛光普照，隻覺頭痛欲裂，此時竟然感覺不到一絲痛意。
“你們總算是醒了。”裹著一身破舊皮襖的葉江沅聲音沙啞，臉上已然是生了些凍瘡。
二人看見了那名相貌醜陋的青年，卻不見那位身穿粗布麻衣的老人，心中便是有了大概。無名對著那青年雙手合十，“貧僧謝過老先生救命之恩。”
“先生本不該介入我等凡人武夫的爭鬥。”李玄對著青年說道。
“師父說：‘應當有人教這江湖一分道理。’”青年平淡說道，之前還因為師父離去哭得滿臉淚水的他心境變幻，現在真正做到了不喜不悲。
“可是我李玄教不了這江湖道理啊。”李玄無奈道。
“公子手中劍，心中劍即為江湖之理。”
“先生可有遺言？”李玄對著青年問道。
“師父說：‘江湖能有李玄公子，很不錯。’”青年說罷，轉身離去，一步自屋內跨出，再一步便是跨出了三人視線所及。
江湖有仙人，一步三千裏，可退風雪，可摘星辰，可請明月。
李玄看著屋外漫天風雪，周身劍氣忽地四溢而出。
“雪退！”一聲高喝而出，落雁劍自劍鞘中飛出，直入天空，劃出數道妖嬈弧線。
“風起，雪落！”李玄嘴中又喝出一聲，天空中綻放出銀色光芒，刺得葉江沅和小和尚都是難以睜開雙眼，隻能依稀看見李玄整個人慢慢升起，束發紫金冠早已不知所蹤，長發在身後迎風飄蕩吧。
數息之後，葉江沅睜開眼睛，空中的雲層盡數散去，雪停了。
濟南郡樹林中，先有仙人以心證道，後有劍客便以力證道。
“阿玄。”葉江沅輕輕對著天上男子喊道，有如仙人般的男子轉過身來，笑著對她說：“我在。”
年關將至，深冬的濟南城裏，大街小巷都是開始掛起了紅燈籠，不少人家都是新桃換舊符。李玄看著街道上熙熙攘攘置辦年貨的男女老少，笑著對葉江沅說道：“在江南那裏，每年這個時候街麵上也是如此，再深的仇碰麵了都是會說上兩句吉利話。”
無名聽到後便是馬上對著身邊二人行了一禮，“祝兩位萬事勝意。”
葉江沅愣了一下，剛想著說些什麽吉利話回過去，李玄那裏卻是傳來一陣爽朗笑聲。
“想不到和尚你倒是信這個東西。”李玄止住笑，盯著小和尚看去，眼睛眯成一條細縫，嘴角微微上揚，葉江沅覺得他的臉像極了一隻狡黠的狐狸。
一向木訥的無名難得露出了次笑臉，“你要討個吉利，那和尚便給二位一個吉利。”李玄聽後確實搖了搖頭，“說出來的，都不靈嘍。”
說罷，撂下在後麵連呸了三口罵他說話晦氣的葉江沅，向前走去。
街道兩邊有著數道不凡氣息，都是麵色不善地盯著他。
“別裝了，出來吧，我就是李玄。”李玄話音落下，手中落雁劍便是出鞘在手，周圍眾多民眾聽到此話後卻是趕忙躲起。
“王侯將相子弟敢在江湖上直接報上姓名的，這百年來恐怕也隻有李玄公子了。”之前一位坐在茶館裏的魁梧老人放下手裏的茶碗，對著李玄說道。
老人手裏拿著一柄長身苗刀，刀身修長，足有三尺八寸，刀柄長約兩尺七寸。這柄同尋常總角男孩差不多高的長刀在老人那雙大手之中仿佛便是稚童的玩具一般。
“若是在下猜得不錯，前輩是那楚地南邊之人。”李玄看著那比自己還要高出不少的老人，笑著說道，手中長劍卻是散發出更加濃鬱的劍氣。
老人擺了擺手，那幾位向著葉江沅和無名靠近的便衣人便是停下腳步，且收起了手裏的武器。
“老夫不過是一介江湖武夫罷了，憑著些許微末武功當上了朝廷的一條狗。今日前來，是有人要見公子，故而差老夫來請公子。”
老人看了一眼不遠處的葉江沅和無名，又看了一眼李玄手裏的劍，心裏似乎多了一絲大半輩子都是不曾有過的怯意。咽了一口唾沫穩住心神，對著李玄說道：“在下的主人吩咐過了，葉小姐和無名小師父都是可以一同前往。”
李玄看著麵前老人略顯謙卑的模樣，雖是很奇怪為何此人有著絕頂修為還要給人當奴才，但他還是收起了劍，對著那老人問道：“你主人可備下美酒佳肴？”
老人見李玄收了劍，鬆了口氣，賠著笑臉對著李玄說道：“當然！”
李玄旋即對著身後兩人說道：“走了，吃飯去。”說罷，抬腳便走。
看著那愣在原地的老人，催促道：“不是說你家主人請我移步嗎？還不快帶路。”
“是是是，公子這邊走。”老人沒想到李玄竟然如此輕易地就答應了自己，甚至認為李玄是猜出了自己背後地那位主人，所以才願意同自己走。
“快點，本公子腹中饑餓得很！”李玄催促道。
那老人馬上加快了腳步，嘴裏嘀咕著：“早知這麽容易，就不必帶這麽些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