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三章禪師番外——往事隨風3
“等我問過黃箜話後,你想怎麽處置黃箜隨你。但是孩子和這婦人是無辜的,別動他們。”李玄用著命令的語氣淡淡說道,沒有理會身後對著他虎視眈眈的黑衣人。
獨孤浪眼神變幻,心中甚至有一絲想對麵前這位青年動手的意思,李玄也是清楚,但仍舊是擋在他和孩子中間。
“你別忘了,你在酒樓裏是怎麽跟我約定的。”李玄開口提醒道。
“十年了,我等了十年!你知道嗎?!”
“我知道。”李玄平淡地回道。
“不!”你不知道!十年前我跟你一樣,是個世家子弟,我有著西境裏最頂尖的家族庇佑!我是西境的天之驕子!但是因為他,我什麽都沒了,你懂嗎?那種一無所有的感覺?!”
李玄搖了搖頭,“我沒有體會過那種感覺,但是你不能殺這個孩子和這個女人。”
“那我怎麽向我死去的父母,還有香茗交待?!難道他們就白死了嗎?”
“十年來,我每天都在修煉,練這個把我變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功法,你知道嗎?你知道為了今天,我下了多大的狠心嗎?我一個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世家子弟,我投靠了魔教!你能明白嗎?!”
李玄看向麵前這個樣貌令人憎惡的中年男人,眼神裏多了一絲憐憫。曾經滄海難為水,這道理誰都懂,隻是個中辛酸不切身體驗永遠無法體會,他不會跟麵前這個男人說道理。沒有誰在現在這種時刻會和別人講道理,因為在這種時候講道理和殺了人之後編造些理由搪塞並沒有什麽分別。
但他還是堅持道:“獨孤浪,你不要忘了你的承諾。”李玄擅使右手劍,但此時他的右手握的是劍鞘。
兩人就這樣僵持了數十秒。
獨孤浪咬了咬牙,對著李玄單膝跪地,說道:“但憑主子吩咐。”李玄也是鬆了一口氣,說實話,對付獨孤浪順便連帶著對付這麽多魔教的信徒也是挺棘手的事,更何況小和尚還在客棧裏,萬一小和尚出了事他實在是沒法向無塵大師交待。
“起來吧,也不用叫我主子。”李玄走向黃箜。
“有幾個問題要問你,你要是不說,那我就直接讓獨孤浪殺了你妻兒。如實說,你死他們活。說謊,他們一樣得死。想明白了嗎?”李玄問道。
黃箜狠狠地盯著麵前這名青年,他實在想不通,一個武林世家的公子,為什麽會跟魔教狼狽為奸。但看了眼妻兒,他咬了咬牙,說道:“你問吧,隻要我妻兒無恙,我一定知無不言。”
李玄笑了笑,直截了當地問道:“法者團到底是什麽,你們共有幾個像你這樣的法者,你們的直接首領是誰?”
“你為什麽會對法者團感興趣?是朝廷派你來的?”黃箜問道,他感到很奇怪。
“隻是好奇罷了。”李玄並沒有說謊,這次他出門闖蕩江湖一是因為自己和家中父親鬧了矛盾,二是自己早就想出門闖蕩闖蕩。至於他和劍仙父親李太白到底鬧了什麽矛盾,把這位小公子直接是逼出了侯府來,暫且按下不表。
“我若是說了,隻怕我家人都是沒法活下去。”黃箜看上去很是為難。
“你若不說,我現在就讓獨孤堂主在你麵前將他們折磨至死,說了我可以想辦法送他們去江南。”李玄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
黃箜看了看那猶如怪物的獨孤浪,又看了看被嚇得褲子都濕了的兒子。歎了口氣,“我會言無不盡,隻是希望公子說到做到。”
李玄抱著劍靠著樹幹,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很隨意地說道:“本公子雖然不是好人,但是基本還能算是言出必行。”
黃箜長長抒了一口氣,對著李玄說道:“在下當初殺人防火後因為怕被官府通緝,遁入沙漠之中。之後遭遇了沙塵暴,在沙漠中迷了路。所幸被一位法者團長老所救,那位長老見我是天域境的劍客,又背負著血債,便問我是否願意加入法者團。”
“我當時在沙漠中糧食和淡水所剩無幾,對於這般盛情邀請當然是不會拒絕,所以我便欣然答應了他。”
“這法者團到底是做什麽的,你們首領是誰?”李玄有些不耐煩,他完全沒興趣聽麵前這五十多歲的劍客說故事。
“法者團原先共有十二位長老,後來我加入了長老團,我們直接聽命於聖者大人的命令。”
“聖者?這名號倒是有些意思。”李玄笑著說。
黃箜緊接著說道:“在下隻是十三長老中地位最低的一位,平日裏隻是負責些維護治安之類的雜活,其他長老有時會和聖者大人開一些私密性的會議,會議內容是什麽在下不知。”
“是真的不知道還是不敢說?”李玄玩味地笑著。
身後那名錦袍少婦忽地跳起,向著李玄撲來,獨孤浪大驚失色,不知這女子是何時掙脫繩索的,趕忙高呼“小心!”
隻是那婦人剛剛靠近李玄周身,便是不再動彈,仔細看去,李玄手裏地落雁劍已然貫穿她的心口。
“落雪!”黃箜大呼出聲,抱著那具被李玄甩開的屍體,大哭出聲。
“為什麽,為什麽你要殺她?!你承諾過的不殺她!你承諾過的!”黃箜憤怒地看著李玄,眼神裏滿是絕望和悲憤。
李玄看了看黃箜,“你應該知道這女子是他們派來監視你的,但是你就這麽心甘情願地被他們監視?”
“可是我愛她啊!”黃箜哭著喊道。
“你這輩子有沒有真正愛過一個女人?”黃箜反問道,好似觸及了李玄心中的一些異樣情愫,玩世不恭的青年臉上有些黯然之色。
“我在最困難的時候,在沙漠裏,我嘴唇幹得裂開,整個人覺得自己快要死了,是法者團的長老救了我。我在市集上舉目無親,是落雪給了我一個家,我每天夜裏做噩夢時是她在抱著我安慰我。”
“我知道她是法者團派來監視我的人,但是那又怎樣呢?她對我好,我也愛她,我根本不在乎這些!”五十多歲的男人看著摸著死去的妻子的秀發,內心極度悲傷。
“我明白了。”李玄沉聲說道,臉上不再帶有玩笑情緒。
都說風流劍客江湖死,可是誰知道那些風流劍客內心對於家的渴望有多熱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