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章 吃豆花
天色將黑,李太白和顧迪都在朱文的房內。
“阿文,何昉怎麽還沒消息,我的喜帖五天前就已經派人送去了那軍營的駐紮之處,為何到現在還沒個回信?”李太白皺著眉問道。
“父皇應當是下旨讓何昉帶大軍先行回駐垓下,估計何昉急著行軍,你那信使慢了一步。”
“看來陛下這次對我三人極其不滿,婉兒可是何昉的親姐姐啊。”李太白有些氣憤。
“我說你李太白未免也太著急了些,穿著婚服在府裏亂逛,真是有失體統。”
“喲,翼王殿下此時卻是說起體統來了?身為皇室子弟,在京城夜宿青樓時倒是沒見您提起這體統二字啊。”李太白挖苦道。
顧迪繞著腦後白發,看著麵前兩位如孩童般鬥嘴的青年,未曾出言製止。但是皺著眉頭,若有所思。
“顧迪,有何心事?”朱文率先問道。
顧迪隻是搖了搖頭,“罷了,無事,應當是我想多了。”
“我去給你們買豆花,這金陵城裏有家豆花很是好吃,阿文你知道的。”
朱文聽到李太白這話卻是激動地拍著手,對著顧迪說:“顧迪,你一定要嚐嚐這豆花,我在京都裏找了不下百家鋪子,做出來的豆花皆是不如這家味道好。”
“你們要甜的還是鹹的?”
“鹹的,當然是鹹的。”朱文忙不迭地說道。
“那我和殿下一樣。”顧迪笑了笑,搖了搖腦袋,好似把他腦子裏那些奇怪的想法盡數驅散。
“好嘞,我去去就來。”李太白走出院門,一個翻身上了房梁。
月色之下,一襲紅袍在金陵城的房梁上奔跑。月光灑下,這位即將成婚的青年仿佛又回到了童稚年華,隻是當當時的他一直都佩著劍,連睡覺都不曾放下。
忽地一聲,那道紅色身影自房梁上跳了下來,落在了一個賣豆花的鋪子前。
“大娘,今天要十碗豆花,三碗鹹的,七碗甜的。”
“好嘞,公子稍等。”接過那青年遞來的食盒,賣豆花的大娘的笑臉就像這季節的菊花一般綻放著。
將熱氣騰騰的豆花裝好,遞給了那年輕人,卻是接來一錠紋銀和一張紅色的請帖。
“公子使不得,老身哪敢將這豆花賣這麽貴?”
“大娘收下吧,家父記性不好,幼時也不知在您這兒白吃了您多少碗豆花。”
“明天是小子成親之日,還請大娘到場捧個人場,小子在這先行謝過了。”
“一定一定,老身一定去!”大娘笑眯眯的,當年江南侯李煜大婚之時她便是在場做了個見證,現在能看到小公子成婚,她心中有些欣慰。
“謝謝大娘,小子到時恭候!”說罷,李太白又是跳上了房梁,向著遠處跑去。
“小心些,豆花別撒了,撒了再到大娘這拿!”老人對著那遠去的紅色人影喊道,但喊完卻是覺得自己有些傻氣。
武道境界僅次於江南侯李煜的劍客,還能把豆花撒了?
這事倒也不是不可能,李太白拿了豆花,倒也沒直接回侯府,反而是上了何家府邸的房頂。剛跳下去時,卻是聽見一聲高呼。
“誰!”一聲渾厚的聲音響起,“嗖”的一聲,一支利箭擦著他的發絲飛了過去。
李太白想到,何婉兒回府上住時自己將數名侍衛派了過去。
穩住身形,卻是趕緊打開了那裝著豆花的食盒,看著隻有最上麵一碗稍微灑出些許,心下也是抒了口氣。
“公子為何深夜悄然來此?何不正大光明地從正門而入?”那侍衛認出了李太白,有些不解,撓了撓頭問道。
“本公子樂意!”李太白一時語塞,不知如何作答,隻是回了一句這個。
“公子若是想給婉兒姑娘送豆花,何須自己跑腿,跟屬下說一聲不就好了。”
“廢話,你送的能跟本公子送的是一個味兒嗎?”李太白沒好氣地說道。
“你還要在外麵說多久?”房門推開,何婉兒仍舊是一身藕色衣裙。
白了李太白一眼,“你生怕你深夜來我府上沒人知道?”
李太白趕忙對著那位侍衛囑咐道:“這事不許有其他人知道!”說罷,一躍進了何婉兒房內,將門推上。
“若是小女子沒記錯的話,侯爺與小女的婚期是在明日吧,怎得侯爺今日就穿成這樣來了?”
何婉兒卻是對李太白陰陽怪氣起來,連稱謂都是從太白換成了侯爺。
“因為太白要給婉兒姐帶婉兒姐最愛吃的甜豆花啊。”李太白從身後拿出食盒,笑了笑。
“太白你真好。”何婉兒也不再挖苦,抱著這位今夜的未婚夫,明日的丈夫親了一口。
李太白身上半掛著何婉兒,雙手卻是穩穩當當地從食盒裏取出一碗甜豆花。他每次都會將甜豆花放在第三個,今天也一樣。
“你怎麽買了這麽些豆花?”何婉兒看著食盒中滿滿當當的裝著豆花的碗,皺了皺眉頭。
“這不是阿文和顧迪也得吃嗎。”李太白辯解道。
“你們三人能吃這麽多碗?”何婉兒疑惑地看著李太白。
“男人嗎,飯量大些,吃的也多些。”李太白看著何婉兒的眼睛,很真誠地說道。
“哦,所以侯爺隻是順道來給小女子送個夜食?”何婉兒又是開始陰陽怪氣。
“不不不,是因為要給婉兒姐你送豆花,所以順便幫阿文他們買了些。”李太白慌忙解釋道。
“那你快回去吧,省的到時候豆花涼了。”何婉兒催促著,隻是稱謂也換成了你。
李太白起身,端起食盒,推開門,轉身說了句:“明天我娶你。”
說罷,又跳上了房梁,跳躍離去。
何婉兒看著碗中剩下的些許豆花渣滓,看著門外嬌嗔道:“也不知道關門。”
將房門關上,她將那碗碟用淨水衝淨,打開了一個櫥櫃,露出裏麵數百隻和她手中一模一樣的碗碟。
她想到還在私塾的時,每次她問李太白是不是去幫皇子買豆花然後順路幫她買的,李太白都會紅著臉說是。
其實她知道,從那豆花鋪到江南侯府不過隻有數百米,而繞道何府至少要多跑半裏的路。
後來李太白從太學回來後,卻是甚少在晚上給她送豆花了,她一開始以為他當初真的隻是幫皇子買豆花順道幫她帶一份,但後來她知道他心裏住下了另一個女子,他覺得對不起她。
“傻小子,男子三妻四妾自古有之,心裏有甚過不去的。”
她將碗碟放好,撫摸著床前那上等蜀錦製成的紅色裙袍。
“怎麽花了這麽些許時間?”顧迪算了算時間,摸了摸碗上的溫度,皺著眉頭問道。
“人家還得跑一趟何府,可不得耽誤些。”朱文笑著說道。
房內隻有朱文和顧迪兩人,李太白已然出了院門。
順著一條小道走到一處僻靜的院落,他推開房門。西蘭趕忙站起,身後眼神頹唐,胡子拉雜的西笠也是站起對著李太白行了一禮。
李太白將兩碗豆花放在桌上,“我明日會安排人送西笠宗主回波契,西蘭你也跟著回去吧。”
“公子不要西蘭了嗎?”西蘭雙膝一軟,跪了下去,淚眼汪汪地看著李太白。
李太白不去看那女子的眼睛,隻是用著沙啞的聲音說道:“畢竟是我殺了你兄長,波契也是你的故鄉,早些回去的好。”
“西蘭是公子的婢女,一輩子都是。”
“你是波契的雷山宗宗主西笠之女,你若是本侯的侍女,那本侯就一定會坐實私通波契之事。”李太白想了想,決定還是將事情原委和盤托出。
“西笠宗主,本侯想拜托你好好照顧西蘭。”
“小侯爺”西笠有些震驚,他不敢相信,李太白竟然真的放了自己。
“不必多言,明日本侯婚後自然會有人送你父女二人去渡口。”
李太白說完走出了房門。
給父母二人和關在密室裏的林荒兄妹各送了碗豆花,李太白到了自己的房門前,端著最後一碗豆花剛想入嘴,卻是聽到一聲嬌呼。
“李太白!”完顏玲站在院門口,看著李太白,氣鼓鼓地撅起了小嘴。
“不錯,現在知道不能直接進門了,下此記得要敲門。還有,要麽喊我公子,要麽喊我侯爺。”李太白慢條斯理地說著,卻是驚訝地發現完顏玲直接走到了他麵前,從他手裏奪過那裝豆花的碗,一口喝幹。
“味道不錯,下此記得也要給我帶一碗。”完顏玲舔了舔嘴唇,對著李太白說道。
“憑什麽?”
“憑我完顏玲是你李太白在草原上娶的妻子。”
“我沒娶你!”
“你不承認我明日就說你我二人早在你去耶郎之前就已然相識,你私通耶郎。”
說完,把碗往李太白懷裏一塞,自顧自地走了。
李太白看著那遠去的赤足女子,有些語塞。
“哎,天作孽,尤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朱文溫潤的嗓音隔牆傳來。
隻是這位翼王殿下稍後就被一道匹練劍氣嚇得沒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