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章 援軍
武朝的星空下,一道黃影自北向南而飛。細細看去,竟是一位身穿黃袍,長發如雪的老人。老人在一棵參天古樹上歇憩了片刻,看向東南方向。
“應當是來得及,應當是來得及。”老人嘴裏念念有詞。
“老家夥,當年欠你的那一條命,老夫就還給你的重孫了。反正你倆姓名相同,還誰都是還給李太白。”
“都說我武朝有劍,名為太白。那老夫豈能讓我武朝的劍,折在你波契人的手裏?”
“江南,過去是楚國的江南,現在是我武朝的江南!”
“便看看是我武朝皇族的滅聖刀法更狠,還是你波契的斬神刀法更快!”
雄渾的威壓自周身散出,樹林裏枯黃的樹葉都是被卷起。但瞬間那威壓便是消失不見,枯葉又是紛紛揚揚地落下,好似才刮過一陣秋風似的。
這位武朝的老刀聖,武朝武道榜榜首,微微舒活舒活筋骨,便又是化作一道流光向著東南方向飛去。身後背著一把不帶刀鞘的金色長刀,刀柄上刻著一條栩栩如生的金色小龍。
波契南郡以西的海麵上,一條半大的渡船正劈波斬浪,向著武朝的土地駛去。
船頭的甲板上,一名身著金色龍袍的少女向前望去。深夜裏海浪的顏色更深,她還是更喜歡白天的大海,那時候的海有著和自己的眼瞳相近的顏色。
“公主還是加件衣裳,小心別著了涼。”身邊的侍女遞來一件金色披風。
將披風披在身上,少女緊緊攥著腰間長刀的刀把,藍色眼瞳裏流露著複雜的情緒。
焦急,憎恨,煩躁?抑或是都有。
林挽茵焦急於林荒或許會成李太白劍下亡魂,她憎恨那阻止波契進攻的李家父子,她煩燥於這船開得太慢。
“荒哥哥若是身死,我定要那李太白拿命來償!”林挽茵咬牙切齒地說道。
周身掀起一陣氣浪,連船前方的海水都是被掀出幾處漩渦。
“公主切不可隨意使用內力!”身邊的宮女趕忙上前提醒道。
“知道了。”林挽茵用明黃色的絲袖擦了擦嘴角,在宮女的攙扶下進了船艙。
夜已然深了,姑蘇城裏僅剩著些許野貓在四處尋些被大戶人家倒掉的殘羹冷炙當作果腹的吃食。
五六名身穿薄紗長裙的女子路過,那身穿紅色紗裙的女子隨手拋出些肉脯,惹得那些野貓一哄而上。
“清兔,我可聽說聖女跟太白公子有著些說不清的關係呢,聽說兩人還做成了筆交易。”一名手上畫著一朵粉色荷花的女子對那紅裙女子說道。
“太白公子既然說是交易,那便一定隻是個交易。”清兔沒有理會那些姐妹的打趣,隻是自顧自地想些心事。
“好啦,知道你傾心於太白公子,連這條命都是舍得搭進去。照我看來啊,那太白公子倒是比我們更像魔道。”另一名穿著紫色紗裙的女子說道。
清兔微微一笑,她到現在還記得,那張英俊秀氣的臉,即便是被劍劃破了脖子都不曾露出絲毫怯意。
便是她將衣衫盡數褪去,那金色眸子裏也始終是不曾流露任何欲念。
溫潤的嗓音也時常在她耳畔響起,石橋邊錯愕的撓頭憑添了三分可愛。
即便是她自己都將自己歸為魔道,他也從未曾將她當成異類。
“太白公子冰冷的目光下,也有著一顆火熱的心呢。”她心裏想著。
“快些找個地方換上甲胄吧,再遲些便是沒法混進那騎兵陣中了。”那紫衣女子說道。
“侯爺可曾歇息了?”還未卸甲的李煜坐在桌前,門外卻突然傳來聲響。
“顧少爺請進吧。”
顧迪推開門,看見那穿著和李太白一模一樣的中年男人,仍是不禁讚歎虎父無犬子。
“顧迪有一險策,不知侯爺可敢與顧迪一同賭上一次?”
“本侯向來不沾賭。”李煜搖了搖頭。
“但顧迪兩計平草原的說法本侯也是略有耳聞,所以顧少爺不妨先給本侯說說是何計策。”看著麵前少白頭的青年,李煜又是補了一句。
顧迪忽地站起,從袖中抽出一卷地圖來。
“明日太白帶軍出城迎戰,那半步刀聖的林荒必然出手。而侯爺必將麵對西笠,劍平和林風的纏鬥。”
李煜點了點頭,“顧少爺需要本侯做些什麽?”
“顧迪想要侯爺明日盡力拖住林風三人,將城樓上軍士和劍客的指揮權交給顧某人。”
“你有何想法?”
顧迪笑了笑,隻是說了句:“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即便我和太白拖住了那些高手,那波契畢竟有著近二十萬的大軍。”
顧迪卻是在李煜耳邊低語了些什麽,李煜心下一驚。
“這怎麽可能?沒有虎符,便是聖上親至,廣陵之軍也無法調度,更何況南蠻本就對廣陵虎視眈眈。”
“請侯爺相信三皇子,也請侯爺信過顧迪。”白發青年對著李煜彎下了腰。
李煜沉吟了半晌,那顧迪的腰也是彎了半晌。
兩手將顧迪托起,李煜歎了口氣,“也隻能如此了。”
廣陵的官道上,陣陣馬蹄聲驚醒了驛站的官員,那花白胡子的老人還剩五六年便是可以回家頤養天年了。
從床鋪上爬起,老人揉了揉眼睛,穿上衣服配上刀,出門看去。
一人騎馬自遠處衝來,身披金甲,手裏拿著金色的令牌。
“翼,翼王殿下?!”老人嚇得趕忙跪下,那一騎卻是不理會,好似沒看見他似的直接從官道上向著東北方向衝去,黑壓壓的一片騎軍緊隨其後。
老人被這情形嚇得合不攏嘴,“我武朝廣陵郡中何時能有如此多的騎兵?”,老人心中呢喃。
那近十萬之數的騎兵行軍速度極快,三盞茶的功夫便是盡數消失在老人的視線範圍之內,隻是耳邊仍是傳來陣陣馬蹄聲。
“我的翼王殿下,我們南蠻這次可是傾力相助了,到時還請翼王殿下別忘了我們間的交易。”
朱文撇了一眼身邊穿著綠色緞裙,用著數根彩繩將頭發綁起的女子,“小公主不必擔心,我朱文向來言而有信。”
說罷,又是揚起了馬鞭,胯下戰馬用著更快的速度向前衝去。
那女子吹了個呼哨,胯下的戰馬也是開始加速,四隻白色的蹄子已然踏出了白色的光影。在夜色下,這一人一馬有如踏雲而行。
身後的十萬騎軍細細看去,卻是穿著兩種不同的盔甲,配的馬刀形狀也是不盡相同。
朱文手裏緊緊攥住韁繩,整個人幾乎趴在馬背上,強行忍住胃中的翻湧感,“太白,等我!”他心中呢喃道。
金陵城的醫館裏,秦祺看著麵前眼神裏露出倔強的女兒,歎了口氣。
自己老來得女,自己一身老骨頭送在姑蘇前線也就罷了,怎知這丫頭也是一定要上前線去救人。
帶上自己的包裹,父女倆騎著馬,向著姑蘇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