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章 江湖裏最重要的,是人
葉沁驚呼一聲,就被朱文拉上了馬,馬鞭輕揮,馳騁在繁星點點的天空下。
“你願意當皇後嗎?”朱文在葉沁的耳邊輕聲說道。
“葉家已經出過一位皇後了。”葉沁輕聲說道。
朱文仰天大笑,揚起馬鞭,胯下的駿馬飛奔,兩人共乘一騎。
一位是葉家的長女,手無任何實權,另一位是在朝堂之上沒有任何朋黨的三皇子,如果有人說這兩人會變成普天之下身份地位最顯赫的兩人,想來他應該是得了失心瘋。
“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葉沁嘴裏念叨著前人的詩文,
顧迪白發飄飄,看著遠去的兩位甩手掌櫃,心下又開始算起了什麽。身邊的徐照拍了拍顧迪的肩膀,“這世上有些東西是算不透的,順其自然吧。”
顧迪驚奇地看著身邊這位號稱逍遙劍的劍客,笑了一下,“是啊,卻是沒人能算無遺策。”
隻是他心下疑惑,為何李太白和朱文身上皆是有著龍氣散出?
草原的雲端之上,顧婉清開口道:“強撐著不累嗎?”
李太白麵色古怪,禦劍落至地麵。顧婉清拿出玉瓶,給李太白的胳膊上塗上藥膏。
“侯爺看我塗藥膏的手法和秦榛姑娘相比,誰更好些?”
“那自然是晚清你的手法好。”
“哎呀,晚清忘了,是侯爺給秦姑娘塗的藥。”
李太白深知此事難以善了,隻是不住地說些什麽“事急從權,事緩則圓”之類的托辭。
顧晚清也不計較,隻是繼續說道:“你送給柳依依的詩也很不錯。”
“那詩再好,總沒有那一劍好吧。”“我不管,回京都之後我要十首。”
“好好好,十首就十首。”李太白隻得硬著頭皮答應著,心裏卻想著回京都還要和婉兒成婚,這兩人在一處自己怕是討不到好。
“愣著幹什麽,繼續禦劍啊。”顧晚清催促道。
李太白拋劍入空,自己站了上去,沒想到顧晚清自己跳了上來,抱住了他的腰。
“走,拿簪子去。”
“好嘞,抱緊嘍。”
一劍呼嘯而去,草原上的西風吹亂了二人的發絲,江湖上傳言這世間又多了一對神仙眷侶。
李太白看不見身後顧晚清的臉,但是他能感受到背上傳來的溫意。
西風多少恨,吹不散眉彎。
玉迦城內,完顏月靠在凳子上,格桑在幫她按著頭。
“格桑,李太白死了,阿玉他真的會把草原上的人全殺光嗎?”十幾年過去了,即便已經得知他的真實身份,完顏月還是喜歡叫他阿玉。
格桑沉默了一會,安慰著完顏月道:“玉公子不會如此行事的。”
完顏月仍是感到心神不寧,“你說,萬一父親也是死於李太白手上.……”話隻說了一半,她便是停住了。一個天域境想殺聖體境,未免也太異想天開。
“完顏月,把本侯的東西還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如炸雷般在她耳畔響起。
她忽地起身,掩著紅唇,看著天上那背著一個女孩的禦劍人影,良久都是不曾說話。
“把你的影衛撤了吧,你應該知道,在本侯麵前,這些影衛連半炷香的時間都撐不過。”
完顏月並無將簪子還給李太白的意願,隻是淡然說道:“侯爺想必已然殺完了完顏家的所有人,連我也一起殺了吧。”說罷,閉上了雙眼。
格桑慌忙擋在完顏月身前,“侯爺還請看在月城主和江南侯有舊的份上,手下留情。”兩眼死死地盯住李太白。
“本侯今日來並不想殺人,完顏家除了完顏鶻一人未死。”
“不可能!”完顏月眼睛猛然睜開,“那你是怎麽逃出來的?”
李太白卻是笑了笑,“十五天前,你派去龍喉澗的探子全死了,但是查不出來是誰做的,對不對?”
完顏月明白了,“婚禮上偷襲,劍客也會如此行事嗎?”
李太白搖了搖頭,“此事並非太白所為,是翼王殿下幹的。”
完顏月從袖中取出簪子,扔給了空中的李太白。李太白將顧晚清發絲卷起,替她插上簪子。
“我聽說玲兒很喜歡你。”完顏月看著天上的璧人,緩緩說道。
李太白感到顧晚清摟住他腰側的手微微用力,沒有回答完顏月。
“在下此行匆忙,還請月城主再借在下些許銀錢。”格桑扔出兩錠金子。
李太白將金子收好,禦劍向著城裏的一座茅屋行去。
“謝謝月姨!”扔下一句話後便是消失不見。
完顏月嘴角翹起,看著身邊的格桑問道:“四錠金子,三株雪蓮花,換來他李太白一句月姨,你說我是不是虧了?”
格桑笑著說:“城主賺了!”
已然是清明時節,茅屋外的墳塚被修葺得很是貴氣,但一位青年卻是拿著一碗窩頭,兩碗清水上前祭拜。
李太白在墳前,就著清水,不急不慢地吃了一個窩頭,向著麵前的石碑拜了一拜。
回頭看著顧晚清笑著說:“當年拿你蒸的窩頭喂魚卻是是我的不對。”
顧晚清沒有答話,隻是用袖子擦了擦麵前這個男人的眼角。
自征和元年始,每年的清明節都會有一劍自南向北至玉迦城。
一個男人會用兩錠黃金買一碗窩頭,兩碗清水,然後坐在一座墳前靜靜地吃一個窩頭,他身後會站著一個女子靜靜地看著他吃完。
有人問江湖裏最重要的是什麽,有些肉身修行者會說體魄,有些劍客會說是劍,有些刀客會說是刀。但其實,江湖對於每個人而言,都是有著不同的意義。
對十九歲的李太白而言,江湖,就是一盤窩頭和兩碗清水。
江湖裏最重要的,是人。
完顏玲和重傷未愈的完顏克被關在一輛囚車裏,完顏磐則是被關在另一輛特製的囚車裏,李太白和徐照日夜看守。
“我要見李太白,我要見你們侯爺!”完顏玲對著車外的軍士喊著,她這十幾天裏已經說了無數次這句話了,但李太白還是沒來看她。
“哥哥,你說,去了武朝,我們會怎麽樣?”
完顏克不想回答妹妹,他知道,自己和爺爺去了武朝難逃一死。不會武功的妹妹和重傷的阿爹或許能活下來,但始終會如籠中雀般活在武朝的監視下。
“太白,不帶那完顏月回去,是否有些不妥?”朱文皺著眉問李太白。
“殿下可是懷疑本侯有私心?”“好好說話!”
顧迪縱馬向前,悠悠說道:“不論臣服武朝與否,耶郎始終需要一個草原人的領袖,這個領袖是誰不重要,隻要這人忠於武朝,或者說忠於翼王殿下即可。”
最後一句話說得聲音很小,隻有三人彼此之間能聽見。
“隻是不知小侯爺是用什麽,和那完顏月交換的。”
李太白拍馬向前,也不回答顧迪的問題。
“頭發白成那樣了,就別操那麽多心了。”
李太白一劍碎山河,顧迪兩計平耶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