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當年往事
“想到什麽了?”朱文看著若有所思的李太白,輕聲問道。
“不是什麽打緊的事。”李太白搖了搖頭。
“你說,我們倆能贏麽?我們倆從來沒帶過兵,打過仗啊。”朱文的口氣裏隱約有一絲擔憂。
“我心裏也沒底,但是我隱約覺得奇怪,耶郎抓何昉為何會有用黑雷劍訣的人來找我的麻煩?”李太白在朱文耳邊輕聲說出自己的疑惑。
“你覺得宮裏有內鬼?!”朱文吃了一驚。
李太白看著朱文,並不回答朱文的問題。隻是淡淡地說:“我要去一趟天衍閣,你直接去雲蒙山軍營等我。”
兩架馬車在京城分道揚鑣。
天衍閣門口的守衛看見從馬車上下來的紫袍青年,也不敢阻攔,隻是低頭裝作沒看見。李太白直衝書殿,他知道顧晚清隻會在那裏。
天衍閣內,聽到了來人的腳步聲,顧晚清的筆觸忽地一抖。她放下毛筆,吹幹了紙上墨漬。背對著來人,控製著顫抖的嗓音問:“何人膽敢擅闖天衍閣書殿?”
“老閣主不在,本侯要進這書殿,你天衍閣怕是沒人敢攔著。”李太白摸著楠木製成鑲嵌著玉石的書架,看著麵前挽著發髻的女子,淡淡說著。
“不愧是當著文武百官的麵差點直接把當朝宰相一劍劈死的冠軍侯,想來這次來天衍閣是要向小女子問罪?畢竟小女子這次把在濟南郡以一敵三,讓西門半山直接擊殺的侯爺隻排在了第十名。侯爺可是要帶小女子去大理寺?”顧晚清仍舊是不痛不癢的口氣。
“顧家長女,天衍閣少閣主,本侯可沒那膽子把你押到大理寺。”李太白卻是被顧晚清這番話刺得無奈撓撓頭。
顧晚清深吸一口氣,再度拾起筆來。“十日後侯爺便要出征了,此時應該去雲蒙山整合大軍,不應該在小女子這裏浪費時間。”說罷,便想著繼續謄寫,但是筆尖卻是不知該往哪裏落下。
“晚清,何昉被抓了,你應當知道這背後之人絕對不止有著耶郎的背景。你也知道來襲擊我的人裏麵有人用黑雷劍訣,武朝的宮裏有內應。”李太白一口氣說完,“我希望你能告訴我答案。”
“天衍閣除了告知天下重要的江湖消息外隻為武朝皇帝一人解惑,侯爺請恕本閣無法告知。”顧晚清仍是沒有回頭,但李太白已經聽出了她聲音裏的顫抖。
他走到顧晚清背後,“顧晚清,看著我!”
顧晚清仍舊是不回頭,但是香肩微微顫抖。
李太白拽住顧晚清的肩膀,把她整個人扳了過來。顧晚清掙紮之中,發髻上的簪子滑落,如瀑青絲垂及腰畔。發絲拂過李太白的臉頰,李太白聞到了熟悉的香氣。
顧晚清自知反抗沒用,也不再掙紮,隻是眼神飄忽,麵無表情,但是白皙的臉頰上有了一抹緋紅,猶如春日裏明豔的桃花。
“請侯爺放手。”
李太白看著麵前秀發淩亂,兩行紅粉一時羞的俏麗佳人,並無什麽別的想法。
“小侯實是沒有頭緒,還請少閣主透露些線索,得罪之處請少閣主諒解。”李太白並未放開雙手。
顧晚清輕笑了一聲,“看來柳依依並沒有辦法給侯爺帶來有用的消息啊。”顧晚清仍舊眼神遊離不願與李太白對視,她看見了李太白腰間的香囊上紫色細線繡出的“婉”字。
“侯爺在京都夜宿妓館,又在這天衍閣這般行事,可覺得對得起婉兒姑娘?”
“我同婉兒說過,要帶著何昉回金陵。”
“你以為這京都你想來便來,想走便走嗎?既然你當初費勁心思要離開,現在為什麽又偏要回來?你當真以為劍仙之下無敵就舉世無敵了?你知不知道此次耶郎下定決心要同我朝開戰?你這次赴的局本就是九死一生,你為什麽還要立下軍令狀?!就為了何昉?就為了何婉兒?就為了朱文?那你當初為什麽不肯為我留在京都呢?”何婉兒越說越激動,眼睛死死地盯著李太白的眼睛,雙手揪住了蟒袍前襟,聲嘶力竭道。
李太白恍惚失神,想起了陳年往事。
皇後當年為了籠絡顧家,向顧須戊提出聯姻,讓顧晚清當太子妃。畢竟二皇子的母妃雖然和顧須戊有著血親,但畢竟是婢女所生。一個婢女生的姐姐和自己的親生女兒,傻子都會選擇自己的親生女兒。
隻是顧晚清並不願意,抵死不從,跟父親說自己非李太白不嫁。顧須戊想著李太白和顧晚清郎有情妾有意,便也回絕了皇後。之後太子仍是隔幾日便派人來約顧晚清同遊。
當時江南侯勢大,不僅在北境掌管著十數萬大軍抵禦耶郎,江南還掌控著數萬私軍,耶郎難以破防,便散步江南侯要反的流言。京都的文官便拿此做文章,要奪那江南侯的兵權。最後那顧須戊提出了一個折中的辦法,留李太白在京都作人質,那李煜就隻有這一個兒子,自然反不了。顧須戊想著把李太白留在京都,剛好可以同晚清完婚。有自己給他鋪路,仕途必然一片坦蕩,心裏覺著是個兩全其美的法子。
顧晚清和李太白在太學裏整日你儂我儂,雖是並未訂婚,但二者都是心照不宣。
陽春三月的一個雨夜,李太白正在屋內看書,聽著窗外雨打芭蕉之聲,忽地有人敲門,李太白本以為是朱文或是何昉帶著宵夜來找他,衣衫不整地去開了門。隻見顧晚清身上衣衫盡濕,玲瓏曲線被勾勒得動人心魄。發梢的水珠滴落不斷滴落,“太白”顧晚清輕喚出聲。
來京都三年的李太白早已忘了在金陵的何婉兒,兩人就在這個驚蟄過後的春雨夜的太學裏春風一度,私訂了終生。
隻是沒過幾日,朱文就在書房裏告訴了李太白朝堂之上的紛爭,李太白心下淒然。武將死沙場,文臣弄朝堂。年輕氣盛的李太白當然氣不過自己父親在邊關禦敵,自己卻要在京城裏任人擺弄,做一個牽製父親的人質。朱文也明白,李太白的歸宿終將是江湖,若是被圈禁於這京都之內,便如籠中雕般難受。他向李太白承諾,自己一定有辦法讓他回江南,但是他希望李太白能在江南發展好江南侯府的勢力,若是到時奪儲失敗,李太白能保他母親一族性命無憂。
李太白不會想到,朱文是用在大殿上足足跪了一個半時辰,磕頭將腦門磕出鮮血的方法換來了自己的自由。
他也沒想到,顧晚清會認為他是為了何婉兒才回的江南。
在告訴顧晚清自己要回江南後,顧晚清隻是慘然一笑,沒有多言,隻是之後李太白便再也沒在太學裏見到顧晚清。
他更沒有想到,顧晚清為了拒絕太子的追求會進天衍閣成為出世之人。
馬車出京城時,他等著顧晚清來,但他沒有等到。他當時覺得自己可能一輩子也等不到了。
聽著顧晚清的話,李太白想起從前的種種,心知自己對顧晚清有愧,也不多言,隻是沉默。
門外的葉沁聽見聲音趕忙跑了進來,看到李太白抓著顧晚清的肩膀,以為他欲行不軌。大聲對殿外吼道:“來人,把這登徒子押到大理寺!”
話音剛落,她就看見了李太白那勾人心魄的臉蛋,隻是那金色雙瞳裏綻放著怒氣。
“滾!”一聲怒喝自李太白口中發出,滔天劍氣把葉沁轟出了殿門。“今日若有一人再敢入殿,我李太白就在這天衍閣裏練練劍法!”冷冽的聲音傳到天衍閣裏的每個角落,聞聲而來的守衛皆是腳步一滯,麵麵相覷,看著葉沁。
葉沁銀牙緊咬,剛欲下令,李太白的聲音便是再度傳出:“葉沁,我李太白不介意讓你替今日早朝之上本該被我一劍劈死的葉傅去死。”
“侯爺好大的威風啊,隻是不知侯爺究竟想要幹什麽?侯爺如今做到了一門父子同朝為侯,又有著劍仙之下第一人的修為,若是真的看上小女姿色,何必用強?”顧晚清眼含淚光,淒然一笑,看著李太白。
李太白放開了雙手,“晚清,是我對不起你。”說完,李太白轉身向殿門口走去。
葉沁和守衛們看著麵色陰沉的紫袍青年走出殿門,並無一人敢阻攔,默默讓開了一條通道。李太白目不斜視,徑直向大門口走去。
葉沁吩咐守衛在門口候著,自己跑進殿內,她看見披頭散發坐在地上的顧晚清滿臉眼淚,邊哭邊笑。李太白還未走出天衍閣,身後傳來一聲嬌喝:“李太白,是你對不起我,但我不怪你!”他腳步一頓,並不回頭。
走出了天衍閣,他看見了兵部尚書顧須戊。
臉上有著些許滄桑的中年人看見這位宛若謫仙人下凡的年輕侯爺,作了一揖。
“小女年幼無知,衝撞了侯爺,還請侯爺海涵。”
“老尚書何至於此,是小侯得罪了少閣主。”李太白趕忙低身回禮。
“老夫想請小侯爺到府上一敘,一來說說兵部的準備,二來老夫有些私事想向侯爺請教一二。不知小侯爺可願賞光?”
“那小侯便恭敬不如從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