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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 十年之約

  狗腿子立即就急臉了:“嘿,這是誰家的小王八羔子?老子你都敢罵,簡直活膩歪了!”


  老板一見兩個孩子要吃虧,趕緊上前勸解:“不過是兩個孩子,童言無忌,您大人大量,千萬不要跟他們計較,咱坐下喝茶。”


  “管你屁事!”


  狗腿子一把將老板甩開,惡狠狠地又補了一腳。


  “老板伯伯!”蕤兒一聲驚呼,撲上前將老板費力地攙扶起來,小臉漲得通紅。


  “敢惹我妹妹生氣,你才是活膩歪了!”


  翽兒也“噌”地站起身來,渾身散發出一股淩厲如臘月寒風的氣勢。


  “吆嗬!好大的口氣!”狗腿子譏諷一笑,“啪”的一聲,將手裏的皮鞭一抖,就要向著翽兒身上招呼:“讓我代你們爹娘好生管教管教你!”


  翽兒看也不看,一抬手,手裏的粗瓷大碗就在那人腦門上開了花。


  一個小孩子,按說氣力不大,但是那狗腿子竟然一個趔趄,頓時眼冒金星,額頭上冒出殷紅的血來。


  蕤兒拍掌雀躍:“哥哥好厲害。”


  狗腿子摸一把腦門,黏糊糊的都是血,頓時就暴跳如雷。


  “老子你都敢打,造反了!”


  烏漆馬車的車簾撩開一角,裏麵的人大抵是聽到了外間喧嘩,向著外麵張望,星目朱唇,如玉溫朗。


  蕤兒一雙月華澹澹的眸子淡然掃過,眼前一亮,眸光歡快地跳躍。


  車簾後麵的人一陣恍惚,默然不語。


  後麵的肥官兒見自己人挨打,一聲冷哼,肚子上的肉都在流水一樣亂顫:“劉坤兒,你越來越不中用,竟然被一個孩子打了,本官的顏麵與官威都被你丟盡。”


  被叫做劉坤兒的狗腿子在自家主子麵前丟了顏麵,惱羞成怒,立即便凶狠地向著翽兒撲了過來。


  蕤兒非但不怕,反而興奮地眉飛色舞:“哥哥,他嘴巴最臭,先打他的嘴巴!”


  翽兒對於蕤兒一向有求必應,隻是個子小,隻能一點足尖,飛身而起,敏捷得就像一隻小豹子,左右開弓,向著劉坤兒就是幾個耳光。


  劉坤兒徹底懵了,若是說適才被那茶碗打中,隻是湊巧,但是依照這小子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身手,分明就是練家子。


  肥官兒自然也立即看出了端倪,臉上頓時掛不住,衝著身後的狗腿子們一擺手:“還愣著做什麽?都給本官上啊!”


  蕤兒伸手一指他肥得生膩的五花臉:“真不要臉,這麽多人一塊欺負我們小孩子。”


  她原本便生得嬌俏可人,生起氣來一張嬰兒肥的臉嘟成包子,聲音軟軟糯糯,茶攤老板心疼得心都化了,將她護在身後:“孩子,別逞強了。”


  肥官身後的狗腿子全都耀武揚威習慣了,壓根不管不顧,上前便向著蕤兒的胳膊伸出鐵鉗大手。


  蕤兒一聲輕哼:“妖妖,咬他!”


  她玉藕一般的手腕上掛了兩圈紅瑪瑙一般的手鐲,不過話音剛落,那“手鐲”便突然一躍而起,閃過一道紅光,徑直撲向那狗腿子。


  狗腿子一聲慘叫,整個手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青紫。


  紅光乖乖回來,盤踞在蕤兒手腕之上,“嘶嘶”地吐著蛇信。


  “毒蛇!”狗腿子駭然色變,踉蹌後退,一屁股差點就坐到烏漆馬車車夫的身上。


  車夫手都未抬,狗腿子整個人已經飛出了丈許遠。


  蕤兒眨巴眨巴眼睛,唇邊掠過一抹壞笑。


  翽兒踢飛了另外兩個飛撲過來的狗腿子,衝著蕤兒撇撇嘴:“你越來越懶了,老是指使小妖,自己就不能動彈動彈麽?都快吃成圓球了。”


  蕤兒揉揉肚子:“我這不是肚子有點餓麽,有氣無力的。早知道把小鬼也一並帶出來,狗咬狗,才熱鬧。”


  肥官兒眼見自己這多手下竟然不敵兩個小孩子,氣得七竅生煙:“都是一群廢物,連個小孩子都打不過,操家夥啊!”


  茶舍老板麵色大變:“傻孩子,好漢不吃眼前虧,快些跑吧!”


  蕤兒斬釘截鐵地搖頭:“可我還等著吃包子呢。”


  翽兒擋在她的麵前,麵對著手持刀劍,凶神惡煞一般的狗腿子們,麵無懼色:“我妹妹想吃包子,就必須要吃得到。”


  蕤兒“嘻嘻”一笑,衝著那輛烏漆馬車呲牙道:“哥哥,你就看著他們一幫壞人欺負我們袖手旁觀麽?”


  肥官驚愕地一扭頭,看向馬車,帶著凶狠。


  翽兒一扭頭:“蕤兒,別亂攀扯,會給別人惹禍的。”


  蕤兒壓低聲音道:“哥哥你不知道,他的車夫功夫很好的。還有,馬車裏的大哥哥生得特別好看,比爹爹和舅舅還要秀色可餐。”


  翽兒無奈歎一口氣:“你自己就可以將他們打發了,不耽誤你吃包子。”


  蕤兒一聲輕哼:“爹爹說過,女孩子是用來疼的,他難道就不想英雄救美嗎?”


  他們說話的聲音很低,但是仍舊被馬車裏的人聽了一個清清楚楚,“噗嗤”一聲輕笑:“說到這般情分,好似我不出手便有些不合情理。”


  不用發號施令,一旁一直靜坐著袖手旁觀的車夫緩緩站起身來。一句廢話也沒有,手裏皮鞭一揚,瞬間就覺得好像有疾風吹過,跟前幾個張牙舞爪的狗腿子齊齊被卷飛起來,狠狠地摔落在地上,哭爹喊娘。


  就連一向少年老成的翽兒這次也忍不住目瞪口呆:“好厲害!就差一點點就可以跟舅舅不相上下。”


  狗腿子們心中大駭,隻虛張聲勢地吆喝,誰也不敢再近前。


  肥官原本便是欺軟怕硬的主兒,見車夫氣勢不凡,主子更是神秘,心裏便有些驚懼:“大膽,你們知道本官是誰嗎?就敢如此無禮!”


  馬車裏的人還未說話,翽兒已經率先開口:“不就是進京述職的四川知府陸大千嗎?一看就是橫行霸道,欺壓良善之徒。想來你往年功績不過是弄虛作假,如今惡貫滿盈,好日子到頭了!”


  烏漆馬車的車簾猛然撩開,馬車裏的人驚愕地抬目打量翽兒,滿臉驚訝。


  肥官也狐疑地盯著翽兒:“你……你如何知道?”


  這便是承認了。


  蕤兒從翽兒身後探出小腦袋,琉璃一般的眼珠一轉:“還用問麽?你身上衣袍乃是四川織造的繁華錦,又是最為流行的川繡手法。因為川地多雨,靴底不似京官乃是白色厚底皂靴,乃是牛皮延邊封底兒登山雲頭鞋。你的狗腿子又一口一個‘老子’,叫得順口,不是四川知府是誰?”


  肥官忍不住便是瞠目結舌:“好家夥,有見識,竟然連本官名諱都知道,該不會是提前打聽了故意碰瓷找茬兒吧?”


  翽兒鼻端一聲冷哼,胸有成竹:“莫說名諱,就連你祖輩官至幾品,為官如何,我也是心知肚明。依仗祖宗蔭德,皇恩浩蕩,對你委於大任,你不思報效長安百姓,反而仗勢欺人,橫行霸道,平日為官如何可見一斑。勸你還是乖乖反省己過,將功贖罪,保住自己狗命要緊。”


  肥官被翽兒頓時給鎮住了,覺得這孩子雖然不過是十來歲年紀,這渾然天成的霸氣與威懾卻好似積蘊得深不可測,令他有些心驚膽顫。


  “你……你們究竟是誰?”


  蕤兒扭頭問車裏人:“他問你是誰呢?”


  車裏人淡然一聲輕笑:“你們不知道我是誰,可我知道你們是誰。”


  翽兒眉尖微蹙:“你怎麽可能知道?”


  “能教養得出如此優秀的兒女,父親是長安經天緯地之人,母親精通女紅刺繡,舅舅武功蓋世,身上又有江湖中百年難得一見的赤練蛇,想不知道是誰都不行。小皇子殿下,公主殿下,果真不愧是月華教養出來的一雙兒女。”


  一句話,令那肥官頓時就癱軟在地上,絲毫動彈不得。


  莫說長安官員,就連長安百姓,誰人不知這一雙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天之驕子?

  蕤兒眨巴眨巴眼睛:“能對我家裏情況如此了如指掌,還敢直呼我阿娘名諱,又生得這般風華,蕤兒也知道叔叔是誰了。”


  車裏的人頓了片刻:“你娘親曾經跟你提起過我?”


  “自然!”蕤兒聽他並不反駁,想來所料不差,興高采烈地一拍手:“叔叔,蕤兒可以跟你一同去西涼玩幾日嗎?”


  車裏的人一聲苦笑:“今日怕是不行。”


  “為什麽?你不喜歡蕤兒和翽兒不是?”


  “不是,是因為,你阿娘和你父皇已經尋過來了。”


  “啊?”蕤兒一張櫻桃小口張成圓形:“這麽快?”


  車裏的人淡然吩咐車夫:“我們回吧,長安不必去了。”


  車夫一躍而起,徑直端坐車轅之上,揮動馬鞭,調轉了方向。


  遠處,馬蹄聲疾,已經隱隱可聞。


  “叔叔,你做什麽去?”蕤兒仍舊不死心地上前一步。


  車裏的人沉默片刻,終於開口道:“跟你們父皇和母後說,子卿前來赴十年之約來了。我輸了,心服口服,立即回轉西涼。”


  “輸了?為什麽輸了?”翽兒好奇地問:“父皇說西涼這些年在叔叔的治理之下日新月異,百姓安居樂業,他都自愧弗如。”


  馬車側窗上的簾子掀開,邵子卿露出半張溫潤的臉,衝著翽兒和蕤兒微微一笑:“你們兩個是你們父皇最為驕傲的資本,叔叔沒有。”


  蕤兒戀戀不舍地向前一步:“叔叔,那蕤兒以後可以去西涼尋你玩嗎?”


  “自然!”邵子卿一揚手,將袖中一張大紅請柬丟向翽兒:“叔叔的請柬,請你們來西涼吃叔叔的喜酒。”


  馬車轆轆,絕塵而去。


  翽兒將請柬接在手中,一拽仍舊呆愣在原地的蕤兒:“快跑!阿娘追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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