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黃果樹樹枝
到了晚上四周一片漆黑,天空一點星光都沒有,在外麵就感覺像是進入了一個無盡黑暗的空間。
我們都不喜歡這種空洞的黑,吃了飯早早的就進了帳篷。
a市的秋寒從來都很晚,現在的天氣依舊很熱,可是在這裏進到帳篷裏麵休息,我們竟然需要幾個人為在一起用被子驅寒,準確來說,這並不能算是寒,而是這裏幾十年間形成的陰氣。
這個晚上我和武柔、雪天苓在一起睡,其他幾個人分別聚在一起睡。
也許是因為東海村臨湖的原因,在帳篷裏我們也能聽見外麵一陣一陣的怪風,呼啦呼啦的,聲音聽起來一會像女人哭,一會像女人笑,怪滲的慌。
半夜我被這風吹的牙齒打顫,實在睡不著,看著其他人都沒事似的都在被子裏,裹著衣服下床把簾子全封了起來,才撐手撐腳的爬回床上。
這下沒了這股瘮人的陰風,我才終於睡著了。
沒了陰風,在東海村的這一覺我睡得出人意料的舒服,嗯至少下半夜我睡的很香,所以第二天就起晚了,當我睡到自然醒,睜開眼睛的時候,那清晨的陽光已經明晃晃的照在我臉上了。
“早上好。”我剛起床就看到覺元和惠明師徒,伸了個懶腰和他們打招呼。
覺元大和尚看我的眼神有些吃驚,卻在下一秒平靜下來,說:“你昨晚睡的不錯。”
我把頭發紮了起來說:“還不錯。”
“師父,沒想到除了我們還有人能從夢魘裏醒過來。”
小惠明的話引起了我的主意,夢魘裏醒了過來,問道:“什麽夢魘?”
覺元大和尚手指著還在夢境中的其他人。
我轉過身,看著隊伍裏的除了我們三個已經醒過來的人,其他人都滿頭大汗,在睡夢中的表情十分的痛苦。
覺元大和尚是我們隊伍裏年紀最大的,一早就看出了斷疑,雙手合十道了一聲阿彌陀佛,這一聲佛號並不是特別的響亮,卻中氣十足包含著極大慈悲之力,瞬間我感覺到殘留著昨晚陰冷之氣的帳篷,隨著這聲佛號溫度有所回升。
“他們都還被困在夢魘裏,惠明叫醒他們,這個地方幾十年來怨氣彌漫,陰氣太重,在夢魘裏睡太久會耗損精神力。”
我和惠明小光頭挨個叫醒了他們,每個人醒過來都長長的舒了口氣,一副如釋重負的模樣,可見在夢裏他們有多掙紮。
所有人都醒了之後,武柔就問我們,怎麽就我們三個沒被夢魘?
我也有這個疑惑,打量了覺元師徒之後,我注意到他們兩的佛珠上都有一顆不起眼的乳白色珠子,雖然不起眼卻無法讓人忽視。
覺元大和尚看著我們,撥動著佛珠,告訴我們他們的佛珠上各自有一刻高僧共度圓滿,圓寂之後留世的舍利子。
一般的和尚死後就算遺留了帶著自身功法的骨骼也不會被稱為舍利子,能被稱為舍利子的,隻能是功德圓滿成佛的大德高僧,這麽一想就不奇怪他們師徒不僅能避開夢境,還能喚醒眾人的原因了。
在我想到這裏的時候,屋內的人都看向了我。
覺元師徒有舍利子,那麽我為什麽能避開夢魘?
我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隻有乾坤劍了,想了想,這次我們要麵對的對手很強大,多一份信心總是好的。
當著眾人的麵,我第一次亮出了乾坤劍,雖然他現在依舊隻是一把藏劍簪,但除了六塊錢之後的人,看見乾坤劍之後,麵色都是一怔對我的態度在這一刻都尊敬了起來,連一向調皮的武柔看我的眼神也恭敬了許多。
“果然,我就說組織怎麽可能讓一個小姑娘來做直接負責這件事情。”成家兄弟的話更是讓我一頭霧水。
“茅山乾坤劍,茅山大印,從來都隻傳茅山掌教。”
聽到這句話我有些懵,茅山掌教!
我學習的功法之所以能凝聚乾坤錢,都是因為那都是祖爺爺教我的,如果說乾坤劍隻傳茅山掌教的話,也就是說祖爺爺不僅不是老騙子,還是堂堂茅山掌門!
那我就更不懂了,他好好一個茅山掌教大師不做,跑到我們那個小村子當什麽江湖老騙子?
六塊錢不是玄門中人,對我們說什麽也沒什麽興趣,嘀咕著說:“昨晚真是被鬼壓床了,烏漆麻黑的老聽見一個女人一會問我要財嗎?”
陸圓這一說,瞬間引起了其他同樣被夢魘人的注意,紛紛圍了上去。
武柔驚訝的和陸圓說:“陸圓哥,你也夢見了,那夢裏好冷,濕冷濕冷的。”
還沒等武柔說完夢裏的感覺,其他人紛紛都表示自己和他們都做了同一個夢,連夢裏那股陰氣都一模一樣,我趕緊問他們沒有答應要吧?
“那麽陰森森的夢境,我好幾次都險些被那聲音蠱惑了,差點就開口了,幸好我咬死了牙關才沒發出一點聲音。”聽到大家都沒有答應,我才微微放心,如果有人答應,那就難辦了。
鄭梓豪麵色凝重的說:“看來我們已經驚動她了。”
武柔畢竟年紀小沒反應過來,還在問:“驚動誰了?”
“新娘子。”我對著武柔隻說了這三個字就讓她安靜了下來。
在場的每一個人,包括六塊錢在內,對於新娘子的故事都不會感到陌生,為了打破這種沉默,我率先開口讓六塊錢收拾好東西,準備吃點東西就出發了。
可是在打開簾子的瞬間,我站在原地,看著地上的東西,冷汗瞬間布滿了額頭。
其他人看著地上的東西,所有人都沉默了。
在老獵戶訴說的故事裏,東海村一切恐怖的起源就是黃果樹樹枝,但就在現在我們帳篷前數著插著整整十根帶著腐敗氣息的黃國樹樹枝。
沉默在我們之間蔓延,這樣的沉默也是一種恐懼,東海村的村民每一個都被新娘送去了代表死亡的黃果樹樹枝,現在她給我們送來了,是要告訴我們發生在東海村的慘案,接下來也會發生在我們身上了嗎?
我冷哼一聲,她當我是被嚇大的嗎?
既然我敢來接受這個任務,我就已經做好了麵對她的準備。
望著密林深處的東海村,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我一根一根的拔出黃果樹樹枝,對陸圓下達命令,把鍋支起來,燒水煮麵。
她想給我們一個下馬威,打擊我們的士氣,對不起!這一招在我這裏不管用。
既然有人送來了柴火,那我就湊合著用了。
隊伍裏的所有人看著用黃國樹樹枝煮好的早餐,經曆了一晚夢魘和恐嚇的心情變的有些複雜,最後紛紛都露出了笑容。
我查看了貼在帳篷上的符,顏色都已經暗了許多,有的甚至翻白了,昨晚看來有東西已經來過了……
看著東海村的方向,從我接觸到黃果樹枝開始,我就已經感覺到有一雙眼睛一直盯著我,一直注視著我的一舉一動。
我吃了一口熱湯麵,全身都暖和了,嘴角帶著微笑,看著那一堆熊熊火焰,看來從她送來黃果樹樹枝到我燒了樹枝,我們之間的開始已經交鋒了。
武柔還有些擔心會不會在繼續做同樣的夢魘,如果一直休息不好,對於這次任務會有極大的折扣,最主要的是在夢裏那種掙不脫,喊不出,隻能被動承受的感覺太糟糕了。
我告訴武柔不會了,她的意圖隻是要嚇走我們,從早上我燒了她的黃果樹樹枝那一刻,就已經正式向她宣戰了,她隻會想辦法殺了我們,不會再做這些意義不大的精神攻擊,畢竟我們和東海村的普通村民不一樣。
對於我的安慰,武柔絲毫不領情,對我一翻白眼,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說:“你這安慰還不如不說。”
大家聽了我說的話,都頗為無奈,一副還能不能愉快聊天的表情看著我。
果然這世界上都沒人喜歡聽真話。
收拾好東西我們繼續前進,看著這片山勢湖水,一條完整的大風水線在我腦子裏連成一氣,我震驚於這樣完美的自然風水,感慨道:“這座山這些年來雨水衝刷形成瀉煞之勢,東海村出事之後又恰逢本地攔龍溪河,修建獅子攤水電站,形成了長壽湖,這麽大一片湖水隔絕了怨氣,水循環於天地之間受天地恩澤,自帶淨化功能才沒使陰氣外泄,如果沒這瀉煞之勢,淨湖之功,讓這裏的陰氣繼續蔓延,恐怕當地早就成一座死城了。”
覺元大和尚一早就看出了這裏的大風水,一聲阿彌陀佛之後,說:“嗯,這片湖水夠大,隔絕陰氣,山勢陡變瀉煞削弱煞氣,天地循環淨化怨氣;這都是天意,在人間道中,許多人遇事不順,或為人所誤,覺得天地無情,天地不仁,不知何為正,何為邪,誤入歧途,卻不知'大道無形,生育天地;大道無情,運行日月;大道無名,長養萬物'天道才是真正的慈悲,隻是這種慈在眾生,仁在萬物的大愛,任何一個個體都無法承受他的恩澤,就會被誤以為天道無情。”
成家兄弟接過說:“天道無情司世間之正,卻也有功德圓滿得道一說,天道無情,卻對世間大慈,不然也不會有善惡到頭終有報的說法。”
“善惡到頭終有報?但曆史上又有多少人有報?殺一人萬夫唾棄,殺千萬人哪?成吉思汗稱帝,領土跨歐亞大陸,漢族一族在他手上幾乎滅族,他卻為何能稱帝?曹操寧叫我負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負我,他卻成了三國贏家,一代梟雄。”鄭梓豪是個有什麽說什麽的,他的話也引起了我們所有人的沉默。
這時候一陣拍手聲,引起了我們的注意,在這個荒島上,除了我們還擁有智慧的就隻有東海村那位,這不得不讓我們警覺,順著拍手聲看過去,卻看到了另一隊人馬。
薑潮帶著另一隊人出現在荒島上,拍手稱讚鄭梓豪,帶著傲氣說:“說的話,覺元大師,你們佛家雖說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又為何惡人隻要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而十世修行的好人唐僧卻要經曆九九八十一難才能成佛,既然如此為何順道,你們這些名門正派也不過糊弄世人,所謂大道不過屁話,所謂的名門正派也不過個個都想出頭,一盤散沙,活脫脫的偽君子。”
“你們怎麽會在這裏?”對於薑潮的出現,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在我經曆的事情裏,但凡和茅山黑道有一星半點關係的事情,都不會是好事!
薑潮看著我眉毛一跳,卻沒回答我,打太極的說:“變漂亮了不少,看來你已經知道封印的影響了。”
“阿彌陀佛,兩位小施主隻看到當世成就,卻沒看到後世報應。”
覺元大和尚細致的剖析說道:“凡人隻看不見他們殺伐的風光,而隱秘在他們輝煌的成績之後的子孫,卻世世遭難因果纏身,因果未完便無從解脫,施主所說不過是人們一些自私冷漠,為自己開脫,入了魔障的說法,說倒是很容易,果卻無人能避開。”
曹操為一世梟雄卻到死未稱帝,還白發人送黑發人,一生最愛的兒子曹衝死在了他前麵,甄洛的出現讓他父子,兄弟反目,魏國也不過匆匆幾十年的光景;成吉思汗的蒙古帝國又維持了多久,時至今日外蒙古依舊不得入我華夏正統,後世的報應都在子孫身上。
聽完覺元大和尚的話,我們覺得現代人的思想太浮躁了,都以成功為切入點教導孩子,'勝者為王,敗者為寇'的思想在現代人眼裏根深蒂固,這樣的文化亞健康,讓人完全忘記了成功不是不折手段。
薑潮所說的話,其實不過是世人的看法,不少教書育人的老師不一樣稱讚著曹操一世梟雄;教科書、影視對於成吉思汗的美化不一樣影響著無數後世子孫,絲毫不提他們所犯下的孽障,甚至還有漢人跪拜屠殺險些滅族的千古罪人。
一個沒有自己主體思想,沒有民族自尊的教育,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比我們今日要麵對的新娘更可怕,他會創造出無數顆浮躁的人心,這樣的人心用一句流行話來說就是'比鬼神更可怕的就是人心'。
薑潮被覺元大師的解釋說的啞口無言,隻是冷哼一聲。
這樣的話題延伸實在太沉重了,我們迅速換了一個話題。
被我追問的薑潮始終不肯說他們來的目的,卻一再保證他們非但不會影響我們對付新娘子,甚至在必要的時候還可以幫我們消滅新娘子。
我帶著疑問看著他說:“還能有這樣的好事?什麽時候你們茅山黑道也開始做誌願者了?”
“愛信不信。”薑潮背著黑木劍率先在前麵開路。
張明峰和鄭梓豪一左一右走到我身邊,問我:“你真的相信他?”
“走一步看一步。”我tm當然不信!
但現在特殊時期,我們不易輕舉妄動,如果我們雙方先打起來,以我們雙方的實力隻會兩敗俱傷,到時候漁翁得利的就是新娘子,這個一直隱藏在故事裏的主角才是如今我們最大的威脅,至於薑潮隻要他不亂來,在有共同敵人,能暫時結盟的情況下,我們就不要為自己多豎一個敵人。
兩隊人馬一起前進,繼續在荒草叢生的推進,由於薑潮隊伍的加入,在敵友之間隨時可能發生移位的情況下,我們之間氣氛分外的沉默,連武柔都沒了說話的興致,咱家上昨夜被新娘子夢魘大部分人沒休息好,今天又這樣匆忙的趕路,大家更沒有多餘的精力能用在說話。
東海村依山而建,就在接近山頂的位置,看著其實不遠,就是這緩緩繞繞的盤山小路走得讓人崩潰,從走進這條山路開始我們四周連蛇蟲鼠蟻都沒有了,這樣安靜的情況我和覺元大和尚一商量,不敢讓讓大家休息連午飯都是匆匆忙忙的啃了麵包肉幹,合著礦泉水就解決了。
我這樣不近人情的方式自然讓有些人不滿,可是在他們看著薑潮隊伍沒有一個人發表意見的時候,有隻能把火氣憋下去,比較不能真想薑潮說的,'一片散沙','偽君子',不爭饅頭蒸口氣。
又繼續走了一段時間,鄭梓豪畢竟從小嬌生慣養,這樣的急行軍有些吃不消了,看著我欲言又止,我知道他想休息,又不想給我添麻煩。
我走到他身邊,扶著他說:“抱歉,現在還不能讓你休息。“
其實不止是鄭梓豪,我們隊伍薑潮隊伍很多人都已經汗如雨下了,但看著算是我左膀右臂的人我都不讓休息,其他人就更沒戲了,紛紛死心繼續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