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恐怖夢境
獵戶拿著這張被寫的密密麻麻的紙手不斷的顫抖,他當然知道何端公說的'她'是誰,獵戶恍恍惚惚的拿著這張紙離開了何端公家,至於他樹怎麽回到家的,他自己都不記得了,他隻知道當他從恐懼中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在自己家裏了。
對於何端公的死哪怕村裏人沒有發現獵戶手裏的字,沒有看到何端公的死狀,人們憑借對周圍環境的直覺,也本能的嗅到了恐怖氣息的繼續蔓延。
也許在更早的時候秋家新娘的死就已經在村民心裏種下了陰影,隻是被所有人都默契的壓抑著,大家一起做著一件事情'粉飾太平',可是新娘繡花鞋的出讓村民一起偽裝出來的和平出現了裂痕,而這種偽裝的平靜隨著村裏唯一一個端公的死亡徹底的被打破。
何端公的葬禮村子裏幾乎所有人都來了,每個人都懷著複雜的心思來祭奠,特別是那日去迎親的人,整場葬禮下來他們幾乎沒有說一句話,甚至比數天前新娘衣冠下葬的時候更加沉重,何端公是村子裏唯一一個懂點玄學的人,連他都死了這意味著什麽,他們比誰都清楚。
而獵戶也明白何端公隻是第一個,但絕不是唯一一個,隻是下一個會是誰?
葬禮之後不知道是誰透露出了何端公的死狀,那麽詭異的死狀讓村子裏的人不再偽裝平靜,氣氛真正進入了壓抑,就連走在路上平日裏說說笑笑打招呼的人,迎麵相對走過也是麵色陰沉,招呼都不會打一個。
可笑的卻是這種壓抑的氣氛之下,村子裏的人卻又默契的開始默默做一些好事,比如誰家的地一早起來就被除草了,村裏的圍牆一個下午就被人修好了,地上的坑不到半小時就被填平了等等。
然而這樣的好事就如同一個被醫生宣布癌症的患者所表現出來的心理一般,先是事情出現斷疑的'否認期',大家不接受這件事情一起粉飾太平;
在繡花鞋出現時候自身受到恐懼威脅的'憤怒期',集體的指責秋家人企圖推卸自己或者自己家裏人的責任;
現在他們所表現的就是'協議期',他們從何端公的死感受到了生命的直接威脅,想要極力的展現自己的善良,來妄圖抵消自己當初對秋家新娘見死不救的罪孽。
其實誰都知道在那樣的惡虐的自然氣象麵前,一個人的力量根本不可能與之抗衡,別妄圖說救人,但能力有限救不了她是一回事,在麵對她的呼救時所展現出來的冷漠、所表現出來的見死不救,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村民們自己幻想的功過相抵這種事情,在我們看來是最無用的,死神會不會因為你給希望小學捐款,死亡就不到來嗎?
在這個時候最清醒的就是獵戶了,他找到了村裏的幹部,並說服了他們向上級求助。
他感覺秋家新娘就在村子附近,她在等待著什麽,可是就算在等待的時候她也不打算讓村裏人好過,她雖然沒有真正出現,但她的存在一直都壓抑著村民們,當繡花鞋的出現的時候村民腦子裏的弦在無形中已經被繃緊,而何端公的死更讓那根已經緊繃的弦拉得更緊了。
獵戶的想法很簡單,向上級求助,他們整個村子絕不能坐以待斃!
村裏的幾個領導自然是知道何端公的死狀的,他們心裏也一直感到恐懼,隻是那時候新中國才剛剛建立,打倒牛鬼蛇神的大旗之下他們身為村幹部也不敢貿然頂風作案,最終他們決定將何端公上報為殺人案。
獵戶不管他們怎麽上報,他一心想著隻要上報了,上麵排有拿槍的解放軍來村子他們就安全了。
獵戶也不敢回去,就坐在村長家看著村長用村裏唯一一台電話給上級打電話,可是過了十幾分鍾,村長還在反複的按著電話號碼。
“是不是太晚了沒人接?”獵戶看著村長麵無表情的放下電話,心裏也跟著一沉。
村長看了屋子裏的人,明顯的欲語又罷,最後不知道是自己說服了自己還是什麽,對他們說:“今天天快黑了,應該都下班了,我明天再打,都散了。”
其實大家都知道村長打的電話是鎮政府的值班室,二十四小時都有人值班的怎麽可能沒人接,但包括獵戶在內都不敢去深想,都自我安慰著也許值班的人今天有事,也許去吃飯了,給自己找了無數個理由。
這是獵戶所能想到最好,也是最靠譜的解決辦法,可是看現在的情況,已經到了不得不做最壞的打算了。
他在心裏盤算著,如果明天還是無法接通電話,向上級領導報告村裏的事情,沒有救援,那麽他就隻能自救了。
那天晚上獵戶把瓦罐壇子裏的肉拿了出來,要是平時他可舍不得這麽吃,多數是要拿去換糧食的,就算有剩的也是逢年過節才吃一點,可是現在他想通了,如果沒有救兵就隻能靠自己,他需要體力!
夜是那麽的安靜,安靜的任何蛇蟲鼠蟻的聲音都沒有,獵戶躺在床上看著黑漆漆的一片,整個空間除了自己的呼吸聲,四周任何聲音沒有,死一般的寂靜,就像躺在了巨大的棺材裏,讓他訝異不已,呼吸都不順暢。
懷著這樣壓抑的心情,獵戶睡下了,卻做了個夢。
做夢也沒什麽,生活在這麽壓力的環境,睡不做個夢?
但這個夢裏出現的是最近村子裏一切恐怖的根源——秋家迎親。
在夢裏時間被倒退回到秋家迎親的那一天,畫麵是那麽的清晰而真實,就像是他身處其中,是自己的回憶一般。
但獵戶清楚的知道,那天自己並沒有去迎親,也沒有去秋家幫忙打雜。
他一個吃了上頓沒下頓,窮的叮當響獵戶,村裏人結婚沒有拿得出手的禮,就想著去打點拿得出手的野物當賀禮,可是這個夢裏他就像個觀眾隨著屏幕的變幻目睹著一切的發生。
在夢裏所有人做的一切他都被他盡收眼底,清楚到連每個人臉上細微的表情他都一清二楚,當聽到秋嬸不滿的讓報信的根兒回去告訴山上的新娘,必須帶'財'進門的時候,他心裏咯吱了一聲。
畫麵隨著根兒又回到了山上,新娘麵色蒼白的繼續上山去黃果樹帶'財',夢裏不斷反複出現新郎的各種承諾,隨著畫麵的繼續推移前進,獵戶看著新娘獨自爬上了黃果樹,天氣驟然巨變,狂風在下一秒蹦騰而來,山頂瞬間飛沙走石,不到片刻狂風就打起了卷。
獵戶在夢裏的畫麵不再縱觀全局,而是開始給每個人特寫。
而接下來要發生的件事情是獵戶,是整個村子都不願意提及的場景。
獵戶一直這麽努力的想要自救,就是因為他是村子裏唯一一個沒參與迎親,也沒在秋家幫忙打雜的人,他覺得自己是無辜的,但如果他此刻就身處夢境,被強行拉進夢裏哪!
讓他這個一心想逃離的人在夢裏經曆一次,這是多麽的恐怖!讓他從一個與此事根本無關的人,被強拉入內事件,不僅做觀眾看了每一個細節,親眼看到人性的醜陋,還要親身去經曆一次那醜惡的人性!
他耳邊聽著的是新娘一次次對經過黃果樹村民的苦苦哀求,眼裏看著的是一張張冷漠的麵孔,那麽他知道這是在夢裏,他也不經懷疑,這真的是他所認識的村民嗎?
當新郎麵對新娘的呼救也過臉,以冷漠放棄救人的時候,獵戶就知道一切都來不及了。
那一刻在夢裏他被新娘的情緒左右,甚至都覺得這些人都該死!
最後和所有人都知道的結果一樣,黃果樹被狂風連根拔起卷落山崖,獵戶看著放大到近在咫尺的新娘,那樣絕望怨恨的眼神,即便在夢裏他也驚出一身冷汗。
即便是這樣的恐懼也沒有讓他從夢裏醒過來,隨著新娘落入天坑,他的夢裏又是一片黑暗,但他知道自己還在夢裏,在夢中跟著新娘掉進了天坑,他現在所在的位置就是天坑,他清楚的知道在黑暗裏除了自己還有那個鬼魅一般的存在,全村人的噩夢源頭。
他不斷的掙紮想要擺脫這樣的恐懼,想要從夢中掙脫出來,身體卻不受控製分毫動不了,他被新娘夢魘住困在了夢裏,新娘要他經曆完這一切,她不肯放過村子裏任何一個人!
於是在夢裏漆黑的天坑底部開始有了聲音,咯吱咯吱,是骨頭粉碎的聲音。
在這片黑暗裏他開始適應,能看到東西了,在沒有光的坑底居然也有著植物,他看著草叢裏微微露出的紅色衣服不斷的蠕動,他知道那就是新娘,村子裏最恐怖的存在。
獵戶不想看到摔的血肉模糊的新娘,不斷的掙紮,最後不知道撞到了什麽東西。
他終於從夢裏醒了過來!
睜開眼睛的時候獵戶才發現,在夢裏自己是撞到了一直放在床上打獵用的工具才醒了過來,醒過來那一刻這個七尺男兒哭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