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四月桃落，入宮成花
四月的桃花，零零散散的飄在空中，美得讓人癡迷。唐寧綰倚在房門邊，若有所思的看著，伸出手，隻見一片花瓣落入掌心。
這時，瑾玉端著湯藥走過來，“綰兒，該吃藥了。”
唐寧綰看了她一眼，並沒有起身，依舊靠在房門上，淡淡的笑著，“姑姑，這四月的桃花可真好看。”
瑾玉把藥放到圓桌上，回頭看向唐寧綰，仿佛一時間看到了曾經的玉清凡。曾經的玉清凡極愛桃花，特別是四月，總要去桃林看上一整日，即便是後來到了南慕國，也不忘親手種上幾株桃花樹，待到春日去賞桃花……
“姑姑，你怎麽了？”唐寧綰轉頭看到瑾玉正盯著自己看，眼睛紅紅的，就起身來到她身旁。
“哦，沒…..沒什麽。”瑾玉回過神，打開桌上的罐子，從裏麵舀了一碗，遞給唐寧綰。
“姑姑一定有事兒，您看您眼眶都紅了。”唐寧綰接過藥，放到桌上。拿起手帕，伸手去拭擦瑾玉眼角落下的淚。
“姑姑沒事，”瑾玉拿起自己的手帕，背過身擦掉自己眼角的淚水。
“姑姑，是不是綰兒惹你傷心了？”唐寧綰委屈的說。
“沒有，綰兒沒有惹姑姑傷心。是這風太大，吹得姑姑眼睛疼。”瑾玉解釋道。“綰兒乖，快把這藥吃了，頭就不會這麽疼了。”
“姑姑，綰兒並不想吃。”唐寧綰走到門口，看著外麵被風吹落的桃花，“綰兒知道，這藥是給我調理身體的，待我身體好了，就要入宮為妃了。”
“既然綰兒知道，就該乖乖聽話，把藥吃了。”瑾玉拿起藥，來到唐寧綰身邊。
“可是，綰兒並不想入宮。都說嫁入帝王家，便能享一輩子的榮華富貴。可我覺得，皇宮就像是一個牢籠，紅牆高瓦，沒有一絲的溫暖，我不想和一群女子共享一個夫君，我隻求一人心。”唐寧綰歎了口氣。
“姑姑知道。”瑾玉伸出手把唐寧綰摟在懷裏，並沒有說話，心裏卻是十分難受：綰兒，你的苦姑姑都知道，可你若是不進宮，不成為這祁國的皇後，又怎麽能替你父皇母後重建南慕。
唐寧綰靠在瑾玉懷裏，回想起前幾日在父親書房外偷聽到的話：
“夫人，這幾日開始就不要讓綰兒出門了。”唐青山端起杯子，抿了一小口禦賜的碧螺春。
“為何？綰兒近日似乎並無犯錯，為何不讓她出去？”林若蘭很詫異，平日隻要唐寧綰做完功課，練完琴棋書畫，唐青山是準許她出門一小會兒，今天這是怎麽了？
“唉！夫人，並不是為夫要給她禁足，而是今日朝會後，太後派人來喚我去了一趟慈康宮，說是綰兒年齡已到，可以準備入宮了。”唐青山言裏盡是無奈，“你不是不知道，外麵的人都在傳，一些人說我們女兒傾國傾城，滿腹經綸；另一些說我們女兒醜陋異常，不學無術，所以才養在深閨，不曾見人。”
“這些都是百姓的閑言閑語，我們的女兒我們自己知道就行了，何必去在意。”林若蘭覺得沒什麽大不了的。
唐青山卻是一臉的憂慮：“可這些傳言不知怎地就入了太後的耳朵，她示意我要準備讓綰兒去參加這次的選秀。”
“這…….”林若蘭心裏不是滋味，唐寧綰雖不是自己親生的，但也是打小就養在身邊了，對她的愛護甚至比唐蒙還多。她要是入了皇宮，就得步步為營，與萬千女子爭一個男人，這份痛苦讓她如何受得了啊！“唉！這都是命啊！”
“是啊！夫人，既然聖意如此，我們不得不遵從，我也舍不得綰兒踏進那深宮，但我們如果不從，遭殃是便是整個唐家。”唐青山走到林若蘭身邊，握住她的手說：“過幾日太後的旨意就回下來了，你讓綰兒好好準備，這幾日別出門了。”
“好。”林若蘭靠在自家夫君懷裏，心裏想著，該怎麽去和女兒說這件事。
躲在門外的唐寧綰一聽到這個消息十分震驚，也不知自己是怎麽走回房間的，腦海裏隻記得爹與娘說的那些話，太後命綰兒入宮為妃，若是違抗聖旨就會株連九族等。她原本是想找唐蒙詢問那日自己在白雲山下遇見的那位張公子，可唐蒙不在房裏，她以為唐蒙被父親叫道書房去了，結果唐蒙沒尋到，自己卻聽到了這樣的消息。罷了罷了，唐寧綰知道自己與那位張公子是有緣無分，今生還是把對他的愛戀埋在心裏吧！
果然沒過幾天，林若蘭就把這件事情告訴了唐寧綰。唐寧綰並沒有露出多大了驚訝或是難過，隻是淡淡的應了一聲“好”。林若蘭看到這樣的女兒，特別的心疼，覺得是自己和唐家對不住她。吩咐廚房每天做一些補身的藥膳，還讓瑾玉配了湯藥給唐寧綰養身體，減少她的頭疼症。
五月中旬，皇帝三年一次的選秀正式開始。而唐青山卻並沒有收到讓女兒入宮選秀的聖旨，隻收到太後派貼身婢女雲息傳來的口諭：“一等國公唐青山之女唐寧綰才貌雙全，德行出眾，待大選過後，直接入宮為妃，不必參加選秀。”
“是，微臣遵旨，謝皇上、太後恩典，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唐青山帶著一家老小跪在大廳叩謝聖恩。
“唐老將軍快請起，老身恭喜唐老將軍了。”雲息吩咐侍從扶起跪在地上的唐青山。
“姑姑同喜，往後小女入宮還請姑姑多多照料。”唐青山朝雲息作揖。
“唐老將軍客氣了，您小女絕色容貌，溫柔嫻靜，算是難得的絕色呢。”雲息笑著說，雙眼朝唐寧綰看去，一時間竟讓她產生錯覺，以為當年的玉家二小姐玉清凡還活著，但細細看去，唐寧綰比當年的玉清凡還要美上三分，眉宇間透著淡然，就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美而不妖。
“姑姑，您要坐下喝杯茶嗎？”唐青山問。
“不，不必了。”雲息收回目光，“老身還要回宮去和皇上太後複命，就不坐了，老將軍請留步。”
“姑姑慢走。”送走了雲息，唐蒙立刻問父親：“爹，太後怎麽會突然要綰兒入宮為妃呢？”
“這事情你不必管，當好你的建威大將軍就是。”唐青山並不想讓唐蒙管這件事，這些年唐蒙對唐寧綰的這些關心他不是不知道，他早就看出唐蒙喜歡上唐寧綰了，年幼時並不去管他，但如今太後要求唐寧綰入宮，那他必須去管唐蒙，不能讓他因為唐寧綰而毀了自己。
“不行，爹，我不準綰妹入宮，皇上已經有好幾位妃子了，這次又要選秀，他的後宮根本不差綰妹一個，你這不是害了綰妹嗎！”唐蒙控製不住情緒，吼了出來。
“我看你最近是脾氣見長，我的決定還輪不到你來管，去！給我去祠堂好好跪著，我不說你就不準起來！”唐青山氣的捂住心口。
“老爺，”林若蘭扶住氣得發抖的唐青山，“蒙兒，快給你爹認錯。”
唐蒙卻並不聽林若蘭的話，“我不會讓你害了綰妹的。”說著，拉起唐寧綰的手對她說：“綰妹，我們走。”欲離開。
唐寧綰甩開了唐蒙的手：“哥哥對不起，入宮是我自願的，爹是為了我好。這天下的女子，有誰不想嫁給最威武最有權勢的男子，我也不例外。”說完這句話，唐寧綰的心如刀絞，她來到唐青山麵前跪下，“爹爹，今日大哥是為我好，不願讓我涉足深宮，卻不想頂撞了爹爹，綰兒願替大哥受罰，現在就去祠堂罰跪。”
唐蒙聽到唐寧綰的話，心裏疼的在滴血，也舍不得讓唐寧綰受罰，自己立刻跪在唐青山麵前認錯：“孩兒不孝，今日言語無狀頂撞了爹，不用綰妹替孩兒受罰，孩兒自願去祠堂罰跪。”
唐青山心裏也舍不得對自己兒子懲罰太重，“好，你肯認錯最好，你現在去祠堂罰跪兩個時辰。綰兒回房去。”
“是。”
“是。”待唐寧綰和唐蒙離開後，林若蘭扶唐青山回到房間，“老爺，蒙兒也是年少衝動，您別放在心上。”
“我怎麽會真的生氣呢，蒙兒畢竟是我們唯一的兒子。”唐青山坐在紅木椅上，歎了口氣。“我早就看出蒙兒喜歡上綰兒了，以前隻是以為他們年幼，並不在意。而如今，不能再讓他對綰兒的感情深下去了，我們必須製止，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恩。”林若蘭倒了一杯水給唐青山，“不過，太後今日這口諭也太奇怪了吧。竟然讓綰兒不用參加選秀，直接進宮。”
“是啊！”唐青山也感到納悶，“可能是太後怕綰兒的容貌太過注目，畢竟當年的事除了太後和我們倆，連玉太傅一家都不知道。今日我看那雲息姑姑瞧著綰兒出神，怕是也覺得綰兒像當年的玉二小姐，若是去選秀，恐怕會引起越多的閑言碎語。”
“好，那我這幾日讓綰兒好好待在房裏。”
“恩。”
另一邊，雲息回到慈康宮向太後玉晨晴複命。
“今日可見到拿丫頭了？”玉晨晴慵懶的靠在玉榻上。
“見到了，和太後想的一樣，有傾國傾城之姿，嫻靜優雅，有國母之範。”雲息把自己看到的一五一十的稟報給玉晨晴。
“有國母之範是不錯，但我怕她扛不起國母的重任。畢竟後宮佳麗三千，若是沒有狠厲，終究還是保不住這個位置的。”玉晨晴很是擔心。
“要不然，太後先封她為美人，如今還不急著立皇後，待她一入宮，經過曆練，奴婢相信她必定可以擔此大任的。”雲息對唐寧綰的印象還是很不錯的。
“那就先按你說的辦吧！但願她能夠成為鳳凰，淩駕於萬人之上，這樣才不負哀家和她娘親對她的期望。”玉晨晴低頭看向自己左手上戴著的手鐲，思緒萬千。想當年這手鐲是玉家祖母給她和玉清凡的，每人一個，願她們姐妹一輩子美滿和睦，相互扶持。隻可惜……
——
選秀前一晚，玉晨晴把宇文傑叫到了慈康宮說話。
“傑兒，明日就是選秀了，你可還有什麽需要母後替你準備的？”玉晨晴關心的問。
宇文傑恭敬的說：“多謝母後關心，兒臣全憑母後吩咐就是。”
“這裏沒有外人，你不必如此恭敬。玉晨晴看著宇文傑這樣，心中有些不悅，“母後也不是逼你選秀，一切都是為了鞏固你的皇位。你看看你的後宮，就兩個貴妃，一位德妃，並且至今都還無子嗣，母後實在是擔心，怕自己臨了了都看不到兒孫滿堂。”說著，玉晨晴佯裝難過的抹眼淚。
“母後，您別難受啊，兒臣遵命就是。”宇文傑實在是招架不住自己母親的‘威逼利誘’。
“那就好，那母後就等著抱孫子了。”玉晨晴心裏覺得有件事情還是需要告訴自己的兒子的。“皇兒，你可知一等國公唐青山老將軍家的小女兒唐寧綰？”
“兒子知道。”
“那你可知她並非唐將軍親生，而是母後已逝的妹妹玉清凡親生的？”玉晨晴認真地看著兒子。
“兒子知道。”宇文傑誠實的說。
“你知道？”玉晨晴很詫異，“你怎麽知道的？”
“不瞞母親，那晚唐將軍帶著一對兄妹悄悄潛入母後宮裏，兒臣看到了。”
“那我們的對話……”玉晨晴端起茶盞，細細品茗。
“是的，兒子都聽到了。”宇文傑是個孝順的人，所以他並不會把事情瞞著玉晨晴。
“那母後直說了。”玉晨晴也不拐彎抹角，“母後所屬意的皇後之位就是唐寧綰，但她管理後宮的經驗不夠，所以母後就想先空著皇後之位，等日後她熟悉了，再封她為皇後。你可有異議？”
宇文傑細想兒時初見唐寧綰的時候還是在南慕國，小時候的她就是個美人胚子，天真可愛，很是喜歡。但他前幾日在白雲山遇到的女子或許已經占據了他的心，奈何自己找不到她。既然尋不到，這皇後之位就給她吧！自己也並無任何損失。“那就依母後所言。既然兒臣曾經答應過要娶她為妻，就不會食言。”
“傑兒如此說，母後就放心了。母後已經安排她選秀過後再入宮，不會參加選秀。”
“一切聽從母後安排。”宇文傑向玉晨晴作揖。
“好。”
….……
選秀大典放在紫宸殿，宇文傑坐在龍椅上，右側坐著太後玉清凡。一旁立著的總管內監元暮，一聲聲的喊著每一位女子的名字。如果皇帝看上，就賜一枚玉牌。一些妃子有才藝的，便上前展示才藝，若是沒有才藝的，就隻能聽天由命了。眾多佳麗卻始終沒有一個人能夠讓宇文傑如那日遇見那名女子一般的動心，雖然選了許多，但宇文傑始終沒有看到他想要看到的人。
最終選定了二十多名女子，內有：上州刺史之女廖琪雲，中郡太守之女張薇，光祿大夫之女柳葉珊，兵部尚書之女裴可茹等，皆是十七八歲的芳齡。選秀過後，各位入宮的妃子本是要讓皇後安排位份的，可還未冊立皇後，太後又不喜那兩位貴妃，於是就親自安排內監元暮擬定了位份。各位佳麗的入宮時間定為：六月初二。
聖旨到達國公府時，唐青山一家正好在吃午飯。皇帝身邊的首領太監元進忠宣讀聖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一等國公唐青山之女唐寧綰嫻靜溫婉，才貌出眾，仰承皇太後慈諭，冊為美人，賜號玉，欽此。”
“微臣叩謝皇上恩典，萬歲萬歲萬萬歲。”唐青山攜一家老小跪謝皇恩。
（要想成為浴血鳳凰，唯有經曆透骨的疼痛，無盡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