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一章

  偏執皇帝的黑月光師尊[重生]最新章節

  冷……好冷……


  那種刻骨的寒意,仿佛血管裏每一滴血液,都被凍成了冰渣子,五髒六腑從裏到外,再也沒有一絲鮮活的熱氣。


  秋雨桐緊緊蜷縮著,整個人不由自主地發著抖。


  “他到底怎麽了?!你倒是說話啊!說啊!!”


  “嘩啦!!”


  模模糊糊之中,好像有人說話,又有東西摔碎的聲音。


  好像是……霄兒。


  又好像不是。


  他這個小徒弟,從小遇事就很冷靜,從來沒有這種極度慌亂的語氣,更不會亂摔東西。


  又過了一會兒,秋雨桐迷迷糊糊地感覺到,背部出現了一個溫暖的東西,他在幾乎血凝成冰的刻骨寒冷之中,稀裏糊塗地向那個熱源靠去,努力貼住那點活命的溫度。


  背後的熱源輕輕顫了顫,又更緊地貼了上來。


  他覺得很舒服。


  又過了許久,有什麽溫熱柔軟的東西貼著他的嘴唇……嘴裏有股濃重的苦味……


  不要,好苦……


  ……


  不知道過了多久,秋雨桐終於緩緩睜開了眼睛。


  眼前是雪白的床幔,身上蓋著厚厚的柔軟錦被,身後……他愣了愣,有人緊緊地抱著他,滾燙的體溫透過薄薄的內衫傳來,舒適而熨帖。


  這是怎麽回事?


  秋雨桐下意識地微微掙紮了一下,可是腰間那雙鐵箍般的結實手臂,死死固定住了他,根本動彈不得。


  而後,身後的人猛然一震,陡然翻身而起,顫聲道:“你,你醒了?”


  秋雨桐仰望著對方,還有些茫然。


  陸霄雙手撐在他的左右,一雙狹長的漆黑鳳眸緊緊盯著他,原本清澈的眼白裏,此時全是濃重的血絲,看起來憔悴到了極點。


  “你終於醒了……”陸霄的聲音嘶啞無比。


  兩人四目相對了許久,秋雨桐才緩緩回過神來。是了,他在祈雪台上找到了凍僵的陸霄,然後自己也寒毒發作,暈倒了。


  “我暈倒了?”


  “嗯。”陸霄目不轉睛地死死盯著他,那目光簡直像餓狼一般,貪婪得幾乎有些露骨,仿佛看著什麽失而複得的命根子,或者某種終於可以讓他繼續活下去的理由。


  秋雨桐稍微覺得有點不自在,不由自主地往後挪了一點。


  他竭力回想著之前的情況,在祈雪台上,陸霄認出他了嗎?

  雖然他脫口喊出了“霄兒”,可是那個時候,陸霄的神誌似乎已經不太清楚了……


  陸霄到底有沒有認出自己?

  秋雨桐有些不確定。


  說實話,如果陸霄已經認出他來了,他也就認了,丟臉就丟臉吧,反正都已經這樣了。但如果陸霄沒有認出他來,他這個時候主動坦白,感覺有點……沒法開口。


  如果陸霄沒有認出他來,他還是想先回朔雪城,恢複修為之後,再以秋雨桐的身份,回來找陸霄談談。


  秋雨桐猶豫了片刻,決定主動試探一下:“陛下?”


  陸霄的呼吸陡然一滯,瞳孔極其輕微地縮緊了,他死死盯著秋雨桐,似乎在判斷著什麽。


  秋雨桐不知道他聽見沒有,又重複了一遍:“陛下?”


  陸霄沉默了許久,終於啞聲道:“怎麽了?”


  看來是沒有認出來。


  秋雨桐心中微微一鬆。


  陸霄又盯著他看了片刻,忽然翻身坐起,隨手披起一件外袍,揚聲道:“張德福,宣李太醫。”


  不多時,李太醫就來了。


  這位太醫院最好的老太醫,仔細摸了摸秋雨桐的脈象,而後捋了捋花白的胡子:“雪容公子目前的脈象十分平穩,隻是還有些虛浮,可能是在祈雪台上受了風寒之故。微臣可以開一劑補氣驅寒的方子,給雪容公子補一補。”


  陸霄緊繃的唇角略微放鬆了一些:“隻是這樣而已?可是,他之前怎麽昏迷了那麽久?五天四夜,中途一次也沒醒過。”


  李太醫搖頭晃腦道:“或許是公子的身子太弱了些,之前又挨了板子,還在雪地裏跪了那麽久……”


  陸霄輕顫了一下,一時間臉上血色盡褪。


  李太醫偷瞥了皇帝一眼,頓了頓,沒敢繼續說下去:“總而言之,雪容公子身子太弱,千萬不能受寒,平日也要注意進補。之前那種情況,可萬萬不能再發生了。陛下?”


  陸霄的薄唇極輕地抖了抖:“朕知道了。”


  秋雨桐心裏明白,他可不是患了什麽風寒,而是中了要命的寒毒,恰好被寒氣引發了而已。隻是這寒毒,太醫也治不了,他也沒必要說出來。


  反正板子也挨了,雪地也跪了,沒必要再讓陸霄愧疚。


  他對著李太醫勉強笑了笑,聲音還有些嘶啞:“謝謝李大夫,我已經好多了。”


  李太醫退下之後,陸霄沉默了片刻,忽然顫聲道:“為什麽,連那種時候,你都不肯……說嗎?”


  “我能說什麽?”秋雨桐有點莫名其妙。


  他能怎麽辦,跪地求饒嗎?那時陸霄坡頭散發地跪在雨地裏,雙手血淋淋地握著斷劍,一副隨時要發瘋的樣子,求饒有個屁的用。


  陸霄怔怔地望著他,英俊的臉上幾乎沒什麽血色了。


  過了許久,他終於閉了閉眼睛,輕聲道:“沒什麽,是我……是朕不好。”


  “陛下,你不用這樣的。”秋雨桐有點頭皮發麻,實在不太習慣陸霄這個樣子。


  陸霄沉默了片刻,才低聲道:“你是我……是朕的救命恩人,如果沒有你,朕在祈雪台上就凍死了。朕不是忘恩負義的人,朕會好好待你的。”


  秋雨桐隱隱覺得有些古怪,但又不知道到底古怪在什麽地方,一片尷尬的沉默,彌漫在臥房之中。


  正在此時,張德福端著一碗藥湯,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


  “陛下,李太醫的藥煎好了。”


  “給朕吧。”陸霄點了點頭,伸手接過藥碗。


  秋雨桐瞪著那黑乎乎的藥湯,心裏一萬個不樂意。


  他根本就不是受了風寒,而是中了冰蠶碧血蠱,喝這種苦藥根本沒用,他為什麽要白白受這個罪?


  陸霄端著藥碗,舀了一小勺藥湯,輕輕吹了口氣,才送到他的嘴邊:“喝藥了。”


  秋雨桐瞪著他,死活不肯張口。


  陸霄的手頓了頓,柔聲勸道:“這藥湯裏有上好的千年野山參,還有許多大補的藥物,對你的身子有好處。”


  秋雨桐緊緊閉著嘴,一聲不吭,生怕一個不小心,對方就把勺子塞進來。


  與此同時,他又忍不住有些疑惑,陸霄這小子,什麽時候這麽有耐心了?就因為自己在祈雪台上救了他?

  陸霄又勸了幾句,秋雨桐還是不為所動。


  嗬,挨了打跪了地,還想讓他喝苦藥,沒門兒。


  陸霄輕輕蹙起眉頭,看了他一會兒,態度略微強硬了一些,把勺子湊到他的嘴邊:“張嘴。”


  秋雨桐聞著那股子難聞的焦糊藥味,不由自主地煩躁起來,隨手推了一把:“不喝。”


  陸霄的手微微一晃,一勺子藥湯灑了一身。


  張德福忍不住道:“雪容公子,你這是……”


  陸霄低聲道:“張德福,你出去。”


  張德福閉了嘴,有些疑惑地看了陸霄一眼,窸窸窣窣地退了出去。


  屋裏隻剩下兩個人。


  陸霄看著秋雨桐,歎了口氣:“不想喝是吧?那你想要朕怎麽喂你?昏迷時那樣嗎?”


  秋雨桐不明所以地看著他,忽然想起了昏迷之時,嘴唇上的某種柔軟觸感。


  他陡然明白了什麽,整個人仿佛被雷劈了,腦海裏一片空白。


  “你,你怎麽可以這樣?!這……這多惡心啊。”


  這個孽徒!竟然讓自己吃他的口水!


  陸霄的呼吸微微一滯,過了片刻,才澀聲道:“不錯,就是你想的那樣。如果你不肯喝藥,朕不介意一直這樣喂你喝,不管你惡……惡不惡心。”


  秋雨桐瞪著他,而後二話不說,一把奪過藥碗,猛地一仰脖子,一口氣全喝了下去。


  他喝,他喝還不行嗎?

  “這就對了。”陸霄勉強笑了一下,又把一個東西塞進了他的嘴裏。


  一顆甜糯的蜜棗。


  “……”秋雨桐憤懣地咀嚼著蜜棗,連話也不想說了。


  這小子也太過分了!居然,居然用那種法子威脅自己!不過……這蜜棗挺好吃的。


  陸霄低垂眸子,靜靜看著他吃蜜棗。


  喝完藥,又吃了蜜棗,或許是折騰得太久了,秋雨桐又覺得冷了,上下兩排牙齒不由自主地輕輕打顫。


  “冷了?”陸霄回過神來,趕緊脫下外袍,從身後抱著他,滾燙的體溫透過薄薄的內衫,熨帖而舒服。


  “陛下,你,你不用這樣的……”秋雨桐訥訥道,聲音冷得直打顫,“而且,就,就算我不去祈雪台,其,其他人也會找到陛下的……沒,沒什麽區別,都一樣。”


  陸霄忍耐一般閉了閉眼睛,到底沒有吭聲,隻從身後緊緊摟著他。


  秋雨桐說了半天也沒有用,訕訕地閉了嘴。


  過了許久許久,陸霄輕輕側過頭,把臉埋在懷中人頸側的濃黑長發之中,極其緩慢而放鬆地,深深吸了一口氣,仿佛一頭在風雨中流浪多年的孤狼,終於找到了此生此世的唯一歸宿,安心到了極點,又珍惜到了極點。


  秋雨桐覺得有點癢,但又沒有法子,隻得讓陸霄這麽摟著。他原本的身體也算得上修長挺拔,隻比陸霄略矮那麽一兩寸,可是這具身體卻比陸霄矮了整整一個頭,幾乎被陸霄整個兒抱著,這讓他覺得……極其不爽。


  ……


  臥房內一片寧靜,誰也沒有說話,不知道過了多久,“吱呀”一聲輕響,門被推開了。


  “陛下,內閣陳大人求見。”張德福輕聲道。


  “不見。”


  秋雨桐忍不住微微蹙眉。陸霄一向非常勤政,陳思儒又是內閣首輔,如此重臣求見,他怎麽一口就回絕了?

  他遲疑道:“陛下……”


  “……”陸霄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宣他進來。”


  陸霄坐了起來,隨手扯了件外袍披上,小心地給秋雨桐掖了掖被子。他想了想,又拉下半幅床幔,把秋雨桐遮著。


  不多時,陳思儒就走進了臥房,他俯首拜下,不卑不亢道:“微臣陳思儒,參見陛下。”


  陸霄坐在床上,擺了擺手:“賜座。”


  陳思儒也不推拒,直接坐了下來,而後抬起頭,直直望了過來。


  秋雨桐隻覺得這位內閣首輔銳利的目光,幾乎要穿透那薄薄的床幔,在他臉上瞪出兩個洞來。


  呃,估計在這位陳大人心中,他就是個禍國妖孽。


  陳思儒沉默了片刻,才道:“陛下已經好幾天沒有上朝了。”


  “是北夷又進犯了,還是長清江又決堤了?”陸霄淡淡道。


  “……這倒沒有。”


  “既然太平無事,那麽一些瑣碎小事,內閣自行處理了,也就是了。這也是你們身為人臣,當盡的責任。”


  陳思儒忽然抬起頭來:“陛下,如今是元德五年,距離先皇殯天,已經快六年了。”


  陸霄冷冷道:“那又如何?你到底想說什麽?”


  “孝期已經過了整整三年,陛下也該遴選秀女,開枝散葉了。”


  陸霄緩緩抬起眼皮,麵無表情地看著這位國之棟梁:“這話,去年曹子榕已經說過了。你也知道,朕是怎麽回答的。”


  陳思儒沉聲道:“微臣心裏也明白,這話陛下不愛聽。可是,有些話總得有人說。哪怕陛下立刻將微臣押至午門之外,鞭撻至死,臣也不得不說。”


  他忽然起身,恭恭敬敬地拜了下去,朗聲道:“臣敢請陛下,廣選秀女,為我大陳朝開枝散葉。”


  陸霄沒有回答,眸色冰冷。


  臥房裏的空氣,幾乎凝固了。


  過了許久,陸霄忽然微微側過頭,輕聲道:“你說呢?”


  “陛下……是在問我?”秋雨桐遲疑了一下。


  難道他在祈雪台上救了陸霄一次,所以在這種天家的婚姻大事上麵,也有了進諫的資格?

  他躊躇著,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倒是希望陸霄能娶一個自己喜歡的女子,可是人間界和修真界不同,這畢竟是天家大事,事關國之根本……


  秋雨桐猶豫了片刻,才道:“此事隻能由陛下自己定奪。”


  陸霄盯著他看了片刻,而後緩緩道:“既然如此,此事不必再提。”


  陳思儒憋了憋,忽然豁出去了一般,陡然提高了聲音:“陛下!你被他迷昏了頭嗎?你難道忘了秋仙師說過的話嗎?”


  陸霄狠狠蹙起了眉頭,厲聲道:“陳思儒,你放肆!”


  “微臣不敢,微臣隻是想提醒陛下,秋仙師當年說過,要陛下一切以國事為重!”陳思儒仰起頭,直直逼視著陸霄。


  秋雨桐感到陸霄的身體極輕地顫了一下。


  而後,這位年輕的皇帝澀聲道:“……師尊也說過,此事不必勉強。”


  不知為何,秋雨桐覺得這個冷靜強幹的小徒弟,此時竟然顯得那麽無助。


  陳思儒毫不退讓地逼視著陸霄,忽然伸手直直指向秋雨桐的鼻子:“不必勉強?!所以陛下就養了這麽個玩意兒?!還為了這個玩意兒好幾天都不上朝?!更不用說他這副長相……陛下如此荒唐行事,秋仙師他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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