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心魔已生成
清尊殿一直安靜的沒有外物的嘈雜,空蕩的大殿被風卷過揚起一層層白紗翻滾的波浪,淡粉色的流櫻又被帶的滿室清香。
一直靜靜地坐在那裏修行的蘇流觴此刻正睜大了眼睛,黑色的濤海中盡是怒意。
他怔怔的看著麵前的水鏡,一個粉色宮裝的少女被一個白衣少年小心的環住,兩個人似乎正在擁吻,陽光下兩個身影都被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光,說不出的唯美,隻是……不知道為什麽一股強大的痛意擒住了他的心,讓他不自覺地散發出靈氣,膨脹的氣壓將離他最近的座椅全部攪碎。
繁複的響聲重重疊疊的交替在清尊殿上方響起,打破了寂寞了千年的那個孤冷。
此刻水鏡中的少年拉著女孩不知道說了什麽,女孩笑得山花爛漫,芳華盡展。
他聽不見他們都說了什麽,可是卻能夠看出他們很開心,笑的那麽明媚,那麽……刺眼。
少年似乎又說了一些什麽,在少女依依不舍得目光中留下了一個背影,少女在他離開以後,又一個人發了一會兒呆,也離開了那處進了山洞。
水鏡又呆滯的畫麵不在移動,在白色的衣袖揮灑間變成了一點一點漾著水色的液滴。
蘇流觴靜靜的坐在那裏發呆,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沒有在進入打坐修行,慢慢的閉上了眼睛,一隻手落在身側緊緊的攥成了拳頭,另一隻寬厚的大掌不自然的抓緊了胸前的衣襟,那裏,好疼。
席卷而來的就像是漫天的紅,他不知道那是什麽,仿佛突然出現在他的眼前一樣,無法遮掩的赤炎。整個的將他一個人包圍在裏麵,手卻無法觸及,隻能任由這突然詭異的火焰自行跳躍。
心口又是一陣抽痛,紅色的赤炎中他突然看見了一個淡漠的嬌小身影,笑容明麗憨態可掬,然笑容已經從她的臉上褪盡,她遠遠地看著他,不知何時成熟妖嬈的臉龐,帶著無盡的倔強和毀滅了一切後才會出現的絕望。
他看見自己伸出了手,卻無法觸及到她。
眼前咫尺,既天涯。
這是他從小長到大來第一次經曆過的驚慌急措,不管他怎麽努力都沒有辦法改變這一切,第一次他覺得自己如此渺小。
遠處那個曼妙的身影被一團團火焰所包圍,從衣角開始起火,隻是她似乎感覺不到一樣,隻是帶著貪戀的眼神緊緊的盯著他,不舍,卻又決然,看著他無力的掙紮。
耳邊似乎傳來一聲似有若無的歎息聲,亦有少女的聲音,他聽見她說。
“師傅,我不後悔,就算是死我也不認為我是錯的,我就是喜歡你。”
就是喜歡你
喜歡你
聲音縈繞,突然,一直安靜的坐在大殿內的人噴出了一口鮮血,如同盛開的櫻花瓣散落在潔白的衣襟上。
紅色散盡,心魔已生,或者說心魔早就存在了。
在他奮不顧身跟著她一起跳進忘川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已經不再是那個萬人景仰無欲無情的蘇流觴了。
淺淡的藍色仙尊印在他的額頭若隱若現,閃爍著隱晦的光芒。
蘇流觴明顯的能夠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力量自他的額頭湧出,壓抑著心中那種撕心裂肺的痛,將一些什麽即將出現的東西強製的壓了回去,一同壓回去的還有那股來自心底的渴望,不知名的渴望。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失,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坐了多久,直到一個聲音響起他再次睜開了眼睛。
天空依然是明淨如洗的蔚藍,屋外彩雲滔滔,說不上來為什麽,但是蘇流觴知道有些東西變得不一樣了,忙然的抬起手壓了壓一直還在泛著疼痛的穴道,回憶一直停留在剛才的那一片火紅,他還記得火海中那個小小的身影帶著放棄了一切的決然對他說,師傅,我就是喜歡你。
蘇流觴是不應該有感情的,他自己亦知道那些不過是突然而至產生的心魔。
無論是那片火海還是那個幾近透明的身影,都應該是心魔的,不然他沒經曆過又怎麽會突然出現這樣的一段記憶。可是莫名的他能夠感覺到哀傷和絕望,那麽真實的慘烈,讓他心悸的同時第一次產生了一種叫做害怕的情緒。
他害怕那樣的場景會發生,就在那一瞬間,他發現他害怕會失去重遙的任何可能,即使那個人是他的徒弟。
那雙淡漠的眼中閃過掙紮,複雜混亂的情感將他席卷,當他最後放下一切時,那雙暗沉的眼再也無法恢複至以往的明亮,就如同被墨染過的宣紙,上麵已經纏染上了永遠都無法抹去的黑。
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遠方,一條燃燒著火紅色赤炎的河川順著河基掩麵而下,沒有盡頭。
如同蛇一樣透著邪惡的火焰似乎帶著笑意看向南方,那時昆侖的方向,一隻巨大的眼睛在火海的深處緩緩地睜開,其中隱藏的是黑暗,徹底而又純粹的黑,黑中漸漸地衍生出一個白色的身影。
“荷荷荷,愚蠢的弟弟啊.……。”
一個怪笑聲似乎是從那隻睜開的巨大眼睛中發出的,嘶啞的聲音在河川的上方揮之不去。
……
“嘿,我說小重遙你總是踩回來這麽多花瓣幹嘛啊?”
重遙剛剛的提著一個小籃子進了山洞,就聽見一個清脆的聲音從裏麵傳了出來,不過她似乎並沒有被嚇到反而欣喜地衝了進去,沒一會兒一股隻屬於孩子的笑聲從裏麵傳了出來。
“咯咯咯,小七你睡醒了?”
“嗯,算是吧。”
回答重遙的聲音再一次響起,不過並不是人,而是一個泛著七彩光芒的淩帶,一尺長盤旋在半空中,小小的身子就像是一盞燈,將整個的山洞照的通明。
重遙仰著頭看著小七,心頭說不出的感動。
自從那日在試煉大會上小七突然出現救下她以後就再也沒有了音信,體內一直有個聲音在告訴她,它在沉睡,隻是她沒想到它一沉睡就是將近一百年。
小七如同活了一樣,圍著重遙上下飛了幾百圈才停下來,尺寸長的身子恒居在半空中,彩綾的前方一段跟人的頭一向點了點,似乎還能從其中看出欣慰的神情,它確實很滿意,這麽久不見小重遙似乎沒過的太糟,就連身體都……比以前強。
當年的事情重遙忘記了,那可不代表她也忘記了,那股來自忘川的壓迫力讓她越來越無法阻擋。
她知道,帝俊他似乎已經快要壓抑不住了,能夠改變未來的人隻有眼前的女孩子,可是重遙,還是這麽小,小到那雙消瘦的肩膀都不能夠承擔起這份責任的重量。
還是不夠,這一些還是不夠,彩淩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還是在晚一些同她說吧。
那些知道以後就不會再有笑顏的事情,小重遙,她不由得又深深地歎了一口氣,七彩的淩身似乎想到了什麽圍繞著重遙上下的轉了一圈,泛著光彩的綾身漸漸變得黯淡下去,而重遙身上的衣服則發生了改變。
“小七.……。”
伴隨著重遙的一聲驚呼,衣服不再是跟年少時師傅給的春衫一樣的粉紅,七彩淩幻化的衣服更偏重於藍色,如同水一樣溫柔的顏色,其他六中顏色分明的排布其上,一條白紗的宮綾盤踞在她的肩膀上,柔順的長發被一條淩帶高高的結起,純真中透出一股妖嬈的味道。
白色的宮綾對於這樣的裝扮似乎很滿意,趴在重遙的肩上得意的點點頭。
隻是……重遙的臉色似乎並不怎麽好,他師父送給她的衣服啊,怔了半晌,她呆呆的近乎呢喃的問:“小七.……我的衣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