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我叫雲舒，我在雲陽等你

  午時，翠柳苑

  胥來到和夭約定好的地點，然而等候她的卻不是夭，而是一個她沒有見過的女子，穿著一身夜行衣，頭發盤在頭上，不施粉黛，一雙大眼在月光下顯得尤為明亮，見她走近，女子微微一笑，那一刻，她恍然覺得是仙子下了凡間。


  她提起勇氣，問：“你是誰？怎的不見夭姐姐？”


  女子不回答，隻是笑，明明是那樣溫和的笑容，卻讓她毛骨悚然，就在她準備轉身逃離的時候，女子突然出聲，聲音也是別樣的清涼。


  “我是夭的朋友，莫怕，我隻是想問你幾個問題，你如實回答，待時間一到，我自會帶你離開。”


  明明是打著商量的樣子，語氣卻極其強硬，胥老實地點點頭，道：“您問。”


  女子走到樹下的空地旁，席地而坐，笑問：“從這裏出去，你打算去往何處？”


  胥：“回家。”


  意料之中的答案，女子訕笑一聲，繼續問：“你身上可是毫無分文，你覺著你的母親能容下你？”


  殘忍地說出事實，絲毫不怕傷害她，胥思考良久，隻道“虎毒不食子”，她也想過她這樣一幹二淨的回去，會被嗜錢如命的母親趕出家門，可她是她的女兒啊，應當不會那樣狠心吧。


  “天真，”女子抬頭，近乎冷漠地打碎她所有的幻想，“你母親將你以一百銀兩的價錢賣給了翠柳苑的老板，簽的可是死契，你覺著你回去她會怎麽做？為了不連累他們，她一定會將你送回來。”


  似乎沒有看到她的悲傷，女子漫不經心地又補了一句，“忘了說，在將你賣了的第二日，你母親就用那筆錢給你哥哥娶了個漂亮媳婦，可能是怕翠柳苑的老板後悔，在你哥哥成婚不久，你們一家就遷走了.……”


  “你別說了！別說了.……”


  胥打斷女子的話，蹲在地上痛哭，她想過無數種可能，最壞的也不過是她從此處逃離回家，最後被母親痛打一頓，可現在眼前這個女子的話將她最後的幻想都打破了，她的母親最後還是選擇了她的哥哥，如同幼時一樣，選擇將最後一口粥喂給了她傻氣的哥哥，即便她已經三天未進一粒米。


  多麽可悲，在她苦苦尋求幫助的時候，她的母親卻再一次的拋棄了她，沒有一絲猶豫。


  女子也不安慰，就那樣看著胥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等她終於停下來，問：“還想離開嗎？”


  胥擦掉眼淚，站起來，重重地點頭，“想，我要離開這裏，重頭開始。”


  “啪啪啪~~~”女子突然鼓起掌來，笑道：“很好，你可願意跟著我？我能帶著你走上巔峰，讓所有拋棄你的人都仰視你，讓所有瞧不上你的人都後悔當初的決定。”


  聽完女子的話，胥沒有猶豫，當即就應了下來，“願意。”


  女子拍拍身邊的空地，示意她坐過去，這樣仰著頭講話，可真累。


  等胥坐定，笑著問道：“會殺人嗎？”


  那淡然的語氣，似乎在問‘你會殺豬嗎’一樣。


  胥搖頭，殺人，她是著實不會。


  女子也不計較，繼續問：“願意學嗎？因為接下來我要將你送到一個很殘酷的地方，那個地方的規則便是一天殺一個人，那個人或許是你的同伴，也或許是你的恩客，你能接受嗎？”


  胥這次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思考良久，才做出決定，“能接受。”


  這亂世，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既然要重頭開始，總是要改頭換麵，從前便是她過於軟弱，她才會被父母拋棄。


  “好，”女子拍拍她的肩膀，笑道：“記住，你隻有一百天的時間，這一百天裏，你必須留在最後。記住，這過程中不會有任何人幫你，堅持不下去的結果就是死亡，別無他選。當然，你若是死了，我會好生安葬你。”


  規則很殘酷，但卻是最能練就人的。


  看著女子起身，胥終於忍不住，問：“你是誰？假設一百天後我活下來了，我要怎麽去找你。”


  女子回頭，取下遮住半張臉的麵紗，“我叫雲舒，我在雲陽等你。”


  一直到很久以後，她已不在是那個唯唯諾諾的小姑娘的時候，她還是會想起這一日，因為在後來綿長的歲月中，那個女子都曾在無數的地方等她，從不曾舍棄她，哪怕她遍體鱗傷，走不動路，她也沒有舍棄她。


  說完，彈跳到樹上，沿著樹枝離開，院子又恢複了以往的平靜，胥一直在地上坐到天亮，一直到夭來找她，才起身離開。


  等回到房間，便見老鴇拿著一封信，見她進門，將信交給她，道：“今日亥時拿著這封信去後門，那裏會有人帶你離開。”


  胥接過信，道了謝，從容地整理著自己為數不多的行李，她隻想著她會離開這裏，進入一個人間煉獄，卻怎麽都不會想到，就是今日的離開，造就了她另一番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