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姐妹之異
雪茜走了後,桃花氣的幾乎就要罵了出來,可想到這裏終究是別人的宮苑,自己不過是來拜訪的宮婢,該守得規矩不能逾越,隻得強心壓下了心頭的火氣。
她雖愚鈍,但不蠢笨,她自由就被當做在後宮爭鬥的旗子培養,論心機,不輸於任何人,隻不過她命不大好,孑然一身,因而向來都是用火爆的脾氣掩蓋自己內心的弱小,真的認識她的人,都知道她是個內心脆弱的孩子。
此刻桃花狠狠的瞪了雪茜離開的方向一眼,歎了口氣,轉身抓住了杏花的手,像是急需一個安慰一般的問道:“姐,那薛雪茜的話,你信嗎?”
杏花神色閃爍,不知她在想什麽,隻是喃喃道:“薛雪茜是梅院小築的一把手,也算是梅園小築的半個主人了,隻要沈星南不太關心的事,她都可以做主,她的話我一半是信,一半是不信。”
杏花雨桃花不同,她不是李家從外采買來的孩子,她是正正經經的家生子,比起桃花,她知曉更多李家的秘密,包括李家現在布下的棋局。
比起從外采買的桃花,她更得李端瑞的信任。
大周朝雖民風開化,但奴隸貿易依舊盛行,這些被買來賣去的可憐人,甚至在那些大家族之人眼裏,連人都算不上,不過是同一兩銀子一文錢一樣湧來交換利益的工具罷了。而家生子,則是家養奴隸生下來的孩子,父母賤,一賤則賤。
家生子不想那些采買來的女孩子,還有一絲放緩自由的希望,家生子,注定就是一輩子的奴隸。
杏花因是家生子,從小受到的教育又於桃花不同,比起桃花,她更懂得隱忍。
隻不過,她的內心,卻是羨慕桃花,羨慕雪茜的。因為她們終究還是有一絲放環自由的希望,還是可以一紙文書取消奴籍,但她升為家生子,這輩子就注定了要位李家死,也要為李家生,更是要為李家爭。
想到這些,看看自己身邊的人,看看自己那個根本不準備幫自己一把的主子,再看看雪茜,杏花的眼神中閃過了一絲悲哀,這悲哀並不可看見,但卻可感受。
“姐姐這話怎麽說?”桃花不像杏花那樣,善於隱忍,善於隱藏,也沒有那麽好的眼力,更沒有心思去琢磨別人的想法。她在乎的,是能不能借由雪茜一舉得到沈心蘭的幫助,再靠著這個機會一舉翻身,徹底的做個自由人,做個主子,做個人上人。她自然也不懂杏花的悲哀,在她眼裏,她同杏花是一樣的人,都是為了自己拚一把,李家雖有任務交待,但她沒想那麽多。
在桃花眼裏,李端瑞就是她大恩人,有了李端瑞的幫助,她一下就改變的命運,她自由喪父喪母,被人伢子賣到了李家後,按照李家的規矩,認了幹爹幹娘,因是三歲進的李府,這幹爹幹娘同親爹親娘並無區別,隻是這爹娘,對她好不過五年,就染上了吃酒賭錢的臭毛病,若是在一般的人家,隻怕她也是要被賣進煙花柳巷去換酒錢。
好在,她生在李家,李府的規矩壓在上頭,她並沒有被賣到那麽不堪的地方,也正是那個機會,讓她明白了,自己誰也不能依靠,隻能靠自己。在後來,便是李端瑞的計劃。
李端瑞從李府的奴婢中選出了一批八歲的女童,像是教導世家小姐一般的培養,不斷的篩選淘汰之下,留下了她和杏花二人,這之後,她與杏花二人的吃穿用度比之一般的家庭中的嫡女還要富貴,一切,都是為了這進宮的計劃。
當桃花知道了李端瑞的計劃後,對李端瑞更是感激涕零。這便是再造之恩。
若是沒有李端瑞,她隻怕現在是一抔黃土,正式有了李端瑞,她才有機會能成為人上人。她親生父母也不過是小門小戶,若是沒有死亡,她現在也不過是個清貧之家勞碌命的婦人,哪裏還有進宮當主子的好命。
她雖與杏花在那七年的教養中結下了身後的情誼,可終究,她與杏花不是一路人,她灑脫向往自由,可杏花的心頭永遠有一座大山死死的壓著,壓得她喘不過氣。
“這宮裏的人都知道,沈美人的確是死了孩子,皇上說不定因著愧疚,還要給什麽人開個微粉,不會讓它一直是美人,她這前途也是無量啊,畢竟她還年輕,還能生孩子,加上那張臉,就那樣出眾,做人嗎也不差,在宮中也算是人脈,若是不想得罪她的人,都會在她的晉升之路上幫她一把,結個善緣。這次失去孩子對她打擊也挺大的,她若是閉門不見也在情理之中。”看著桃花閃閃發亮的眼睛,杏花不知該用什麽話去敷衍,隻能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不想讓桃花知道,此番,讓沈心蘭幫忙的計劃,十有八九是落空。
“那些雪茜的話就是真的啦,咱們真的是沒有那個好運氣。”桃花見杏花也這麽講,隻能擺了擺手,氣憤的跺了跺腳“真是流年不利,這樣的怪事也叫我碰上了,真是怪哉。”
杏花被桃花那樣子逗笑了,捂著嘴咯咯的亂顫,好半天才道:“也不盡然,神秘人的心計在這後宮也是上乘,我不信她會因為這麽一個小小的打擊就萎靡不振,大概也是為了避避風頭,畢竟,她現在可是在風口浪尖之上啊。”
她心裏,沈心蘭可不是個簡單的女人。
不算好的家世,不算好的出身,甚至還是算得上下賤的血脈,卻能走到今天這個地步,難難難!可偏偏她做到了,雖說現在還隻是美人之位,可杏花可以感受到,這是蔣煜梵為了顧忌一些事物才故意拖著沒有冊封,待到那壓力減少了, 她相信沈心蘭隻怕是會一飛衝天,晉升九嬪,力壓自己現在的主子李修儀,甚至,晉升四妃也不是沒有可能。
現在貴淑賢德四妃,貴妃之位留給了當初因先帝起意而無辜慘死的張家小姐,是陰位,誰都搶不得,就連蘇皖晚也知道這是蔣煜梵心頭的一道最深最慘烈的傷疤,輕易碰不得。而僅次於貴妃的淑妃則是由蘇皖晚把控,蘇家做其後盾,地位堅實穩固;賢妃去年年初因病暴斃,還是說不得的病症,一卷草席扔到了亂葬崗,連皇室陵寢都不得入,德妃則是剛剛提上來的無名之人,乃是蘇皖晚爪牙,並沒有什麽可怕的。
這德妃之位,怕是要定了下來。
看著沉思的杏花,桃花自覺地煩悶尷尬,趕忙又推了推杏花的肩膀,把她從沉思中揪了回來,問道:“那她為何不見咱們兩個。”
“這我就不知道了,哎,這些主子們的事兒,咱們誰想得懂嗎?還是走一步看一步吧。”杏花被這麽一打斷,頓時也沒了思路,隻能想著,走一步看一步。
“姐,我可是覺得有點不對勁。”桃花天生敏感,感覺有什麽不對勁,可又說不出來,隻是一種玄之又玄的感覺,可讓她心裏害怕。
“你發現了什麽?”杏花一直都知道桃花的感覺很準,她想,說不定桃花能給她一個思路。
隻不過這一次桃花的話卻人讓她有些失望,桃花隻笑道:“那薛雪倩平日裏可不是這麽好說話呀,她評論你,可是沒把她們當人看,竟然還這麽給麵子的同我們說了這麽一番話,實在不像是她做人的樣子,我猜這裏麵肯定有鬼。”
“你這麽一說,我也覺得不對勁呀,平日裏她哪裏正眼瞧過咱們,就算是有消息,要從我們口中知道,那也是表麵上恭敬,眼睛裏的不屑,誰都看得見,今日看眼睛也真誠。實在是不對勁。”見此,杏花也隻能敷衍了事的應付一下。
“那咱們可要去看看消息。”這敷衍,卻是讓桃花起了心思。
杏花擺了擺手,隻冷臉道:“可別輕舉妄動,謝謝倩,這個人咱們暫時得罪不得,畢竟她就代表的是什麽人?打了她的臉,就等於在什麽人臉上扇了一耳光,咱們那個李修儀能值什麽錢?算得了什麽人?她去和沈心蘭計較,那就是雞蛋碰石頭,砸碎了得不償失。再說,她巴不得我們早點死了,她好穩坐她的修儀之位,也省的擔心咱們翻身騎到了他頭上,她可不會因為咱們,就去同沈心蘭計較,我可是清楚得很。”
見此,桃花像是霜打了的茄子,搖了搖頭:“隻怪咱們姐倆生不逢時,碰上了,這麽一個不對勁兒的主子。”
杏花雖失望,卻不消沉,她想的,是如何翻身,畢竟她現在是想,靠著自己當上主子的影響力,從李端瑞手裏贖回自己還有家人:“你也別抱怨了,咱們也該想想下一步找誰,什麽沒人知道,靠不住了,這宮中,同她一樣有本事的人,也就隻有皇後和蘇貴妃了,但是貴妃娘娘她,桀驁不馴,皇後娘娘說不定正眼都不瞧咱們,都不好走啊。”
“姐,我倒是覺得可以從淑妃娘娘那兒下手,畢竟淑妃娘娘可是恨死男人了,咱們隻需要把神秘人去咱們娘娘那兒的事告訴她,可做投名狀。”桃花眼珠子一轉,想到了蘇皖晚,她眼裏蘇皖晚和沈心蘭沒有不同,都是利用的對象。
可想到沈心蘭如今還立於不敗之地,同皇後交好不說,更是讓蘇晚晚失去孩子,還不能說什麽,這手段心機,都令她害怕,想到桃花還要同那樣可怕的人為敵,她就渾身起雞皮疙瘩:“不可,怎麽現在還沒有固定要跟著誰走,不可輕易得罪人,要知道,她沈心蘭能用那樣的出身拚出一條血路,可不是省油的燈啊,蘇貴妃在她手上都沒討到好,你覺得咱們能比得上蘇貴妃嗎?被她恨上了,怎麽死的也不知道!”
杏花的話讓桃花渾身一顫,想到沈心蘭的手段,她抖了一抖,尷尬的笑道:“啊,隻能咱姐倆再好好合計合計。”
一陣風吹來,二人之間,更冷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