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韜光養晦(其三)
“雪茜,你現在立馬去外麵看看,把周圍都清理一下,今夜咱們就去宗人府,這樣的消息是在是叫人心驚膽戰,還是要同王爺商議一番才是。”沈心蘭想到彗星樓的暗花,忍不住頭皮發麻。
彗星樓是什麽地方?那是現在朝廷都沒有辦法剿滅的地方,當初太祖皇帝發出了丹書鐵券詔安江湖各路豪傑圍剿彗星樓,最後也是兩敗俱傷的下場。還是彗星樓的老板與開國元老沈易安交談,用朝廷此生此世不再幹涉江湖事務為代價,換彗星樓不對朝廷官員下手。
這彗星樓美人知道什麽時候開始的,沈心蘭從聽到這個名字開始,這個神秘的組織就已經打到了頂峰,江湖上的各路豪傑都忌憚著這個組織。它雖說是個聯盟,可又沒有什麽規矩,裏頭的殺手都來去自由,不過是領錢辦事,正因這個一個自由的作風,彗星樓可以說是黑白通吃。
加上彗星樓現任樓主陳老三是個貧苦的出身,心誌堅定,定下了死規矩,彗星樓不可濫殺無辜貧民,明鑒暗花不接傷天害理之事。也因這一條死規矩,彗星樓也少了不少武林正派人士的圍剿。
可究竟是哪一個大人物,能放的起暗花?
沈心蘭心裏滿頭霧水,說到頭,她也不過是個女人罷了,朝堂上的事兒她不懂,江湖恩怨,武林紛爭更是同她八竿子打不著的是,她要做的就是穩固自己在後宮的地位,然後把蔣褚扉八抬大轎的從宗人府接出來,再便沒有其他的事兒了。
可淳親王府的眾人都待她如血親一般的友好,尤其是曹先生,更是像父親一樣的引導她學詩作畫,也教了她如何在後宮這個大染缸中生存。
這樣一個如同親生父親一樣的人平白無故的斃命,這叫她如何不恨?
“主子,您,還是慎重些,曹先生花了那麽多心血來教導主子,是段段不願看到主子被仇恨蒙蔽了雙眼的,主子要好好的活著,這樣才不算是辜負了曹先生,主子行事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不能辜負了曹先生的諄諄教誨。”雪茜見沈心蘭已是一副恨不得現在就要衝回淳親王府的樣子,自然 不放心,趕忙說了兩句勸了一勸。
當初二人都還在淳親王府之時,她是看著曹先生和沈心蘭二人的父女情誼的。曹先生沒有後人,唯一跟著的一個小書童也是智力有些問題,因而在同沈心蘭交心談話後,便是把她當做了自己的親生女兒一般的對待,雪茜很清楚二人之間的聯係,不是親生,但卻是一脈相承。
如今曹先生被害,沈心蘭心中定然是不好受的,甚至可以說,沈心蘭還帶著些仇恨,隻巴不得立刻就能把殺害曹先生的罪魁禍首抓出來。
可現在正是個最緊要的關頭,越是這樣,越是不能自亂陣腳。若是此時被人抓住了馬腳,那才是滿盤皆輸。
“我知道,我自己,有分寸。”沈心蘭偏過了腦袋,悄悄的擦了擦眼淚。那樣一個對待自己如親女一般的老先生被害了,她如何不痛心?
雪茜銀海見她這般的傷心難過,也不再攔著,隻放任她自己好好的大哭一場,二人攜手而出,等關上了房門後,隻聽得裏麵傳來了低低的哭聲,像是極強的忍耐一樣,眼淚都不帶著哭訴和委屈。
“主子這個樣子,更是叫人放心不下了,曹先生的事,我也放心不下。”雪茜揉了揉發痛的太陽,少有的有些慌亂。
銀海卻是冷靜的很,半天都不說話,奇怪的很。
血親覺著她今日有些反常,忍不住問道:“你今兒是怎麽一回事兒,怎門跟個悶葫蘆一樣?”
“雪茜姐姐,方才主子再房間裏麵,我怕說了你也忍不住,跟著主子一起哭了起來,這才忍著沒有說……”她說著抬起了頭,雙眼赤紅,裏麵又是淚花又是血絲,瞧上去狼狽不堪。
雪茜見她這個模樣,心頭升起了一份不詳的預感,忍不住問道:“怎麽了?難不成府裏還出了什麽大事?”
“是,是薛師傅……”銀海不敢說完,她隻是開了口,就看見雪茜滿臉的震驚,雙手都顫抖了起來。
“銀海,我……我爹……我爹出了什麽事兒,你……你告訴我。”
“薛師傅他……曹先生被發現的那個早上,府裏亂作了一團,突然不知從哪兒竄出來一群刺客,薛師傅為了保護朱先生和剩下了四位先生,帶著一幹弟子衝出去同刺客鬥作了一團。可……”銀海擦了擦眼淚,聲音愈發的哽咽了起來。
“可府裏出了叛徒,陸師兄他……竟是在薛師傅要取賊人首級之時,一劍紮進了薛師傅的心窩,薛師傅拚著最後一口氣,把賊人都剿滅了,正追被同陸師兄同歸於盡之時,張師姐竟是同陸師兄二人前後哦夾擊,薛師傅抵擋不住二人,當場……當場……”
銀海再說不下去,眼淚一滴一滴的砸進了青石磚麵中,她也不敢抬頭,不敢去看薛雪茜的表情。
雪茜引以為傲的父親,敬重的師兄師姐,竟是一夜之間都變了模樣,她做夢也想不到,自己的師兄竟然會對自己的父親下手!
“陸貫禧這個混蛋,他怎麽敢!爹那樣的看重他,把一身的本事都交給他了,他怎麽敢!他怎麽敢!”雪茜越說越激動,可到了後來,她又捂住了嘴,生怕自己的聲音傳進了房內被沈心蘭聽見。沈心蘭現在已經是身心俱疲,她也不願意沈心蘭再因為她而感到擔憂。
“雪茜姐姐,你……”銀海拉了拉雪茜的衣角,嘴裏的話終究是沒有說出口,她知道,雪茜一直都暗暗喜歡著陸貫禧,更是同他約好了,等她從宮中回來後,就同他成親,去鄉間隱居。
可不過是一夜之間,所有的夢想都破滅了,一切的幻想都被現實無情的擊碎,她和陸貫禧二人,成了反目的仇人,她喜歡陸貫禧,可她不能喜歡自己的殺父仇人。
還有張本麗,是她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姐,更是引導她的師姐,一直同她一起分享女兒間的小秘密,可這個親切和藹的師姐,一夜之間也變得像是惡鬼一般的恐怖。
銀海不敢說話,隻能拉著雪茜的手,盡力的去安撫她現在還在顫抖的身體。
“雪茜姐姐,你,若是想哭就哭出來吧,憋著對身體不好。”
“我,我不哭,不看著這兩個賤、人的屍體被野狗分食,我這輩子都不會再哭!”雪茜甩開了銀海的手,擦了擦眼淚,露出了一個笑臉,可盡管是個笑臉,還是看的銀海生出了一股懼意。
“姐姐,你現在越發不能自亂了陣腳,現在主子娘娘正是危急關頭,心裏正亂著呢,咱們越發 都不能給娘娘添亂。薛師傅對我也像是親爹一樣,我沒有爹娘,薛師傅就是我的家人,雪茜姐姐,你不能……不能做傻事,這樣薛師傅看了心裏也沒有辦法放手。”
“我知道。”雪茜深吸了一口氣“我知道我現在不能慌,不能亂,我都知道。”
她咬著下嘴唇,幾乎要把那一塊肉也咬下來。
銀海有些擔憂的握住了她的手,手心處一片的冰涼。
這個明媚的午後,一切都顯得份外的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