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韜光養晦(其一)
“你說,本宮到底該怎麽選呢,這可真是個難題啊。”沈心蘭兩指托著下頜,一副為難的樣子,眼裏滿是算計的精光。
阿九偷偷的發了個怵,臉上有些害怕的神情,可也隻是一瞬間而已,她隻打了個冷顫,立馬又回到了之前誓不服輸的樣子。
沈心蘭見她嘴硬,便隨她去了,懶得再同她解釋,嘴硬的人,自然要用專針對嘴硬的方法才有效。就比如要好好收拾她,就要用上一點特殊的方法。
宮裏這個黑暗的活不下去的地方,多得是人在常年的折磨中扭曲了,隻要給這些扭曲的人送上一個鮮活的肉體,就能得到不少的好處。沈心蘭在冷宮待過,自然知道哪些人是最需要這些年輕漂亮的宮女的。
太監沒有做男人的資格,不代表沒有男人的欲望,往往在太監的手中,下場會比在慎刑司還要慘上幾分。
沈心蘭對於自己的敵人,不會有分毫的憐憫,更何況是這麽一個隱藏的完好的敵人,這越發是讓她警醒。
“主子,您在擔心什麽,奴婢瞧著,該是蘇皖晚的人,再不濟,也該是皇後,如今李芸香已除,您也沒有什麽好害怕的了,娘娘是還有什麽不放心的嗎?”
雪茜自沈心蘭坐下後,就乖覺的走到她身後替她捏著有些泛酸的肩膀,心裏也在打量沈心蘭在算什麽。
現在這宮裏的局勢是絕對算不上好的,一來蘇皖晚現在的胎是一日塞過一日的穩,眼瞅著再不久就能安產。皇後那邊也是虎視眈眈,態度也是曖昧,李芸香陷害之時她尚未作出任何的行動,現在也沒表示會不會繼續聯盟,這宮裏無非就是看著這兩個人的風向,這次這個阿九也是,絕對是那兩個人之中的一個。
雪茜不懂沈心蘭在擔心什麽。
“主子,您還在為這幾個小蹄子煩憂?恕奴婢多嘴,著實是犯不上為了這麽幾個小蹄子煩憂,您隻管做好您的主子娘娘,再等著這一胎降臨便是了,其他的都不用去想。”
“若真都是如你所願就好了。”沈心蘭笑著擺了擺手,示意雪茜坐到自己的對麵,不急不慌的給自己倒上了一杯茶。
她許久沒有這樣,冷靜中透著一絲害怕。
害怕,這種情緒,雪茜許久不見她表露出來,最早的一次,她也記不清時間了,現在猛然的在她複雜的表情中看到了這麽一絲害怕的情愫,雪茜覺得自己似乎也被感染了一般,覺著真的就有那麽恐懼的事在等著,等著自己這麽一幹人等朝著那個陷阱去跳。
“現在宮裏的風向,大約不是向著蘇皖晚就是向著皇後。可真的篤信我會懷孕的,卻沒有幾個吧。”沈心蘭吹了吹茶沫子,抿了一口茶水,又嫌燙,放下了杯子,繼續說道。
“可蘇皖晚再怎麽的算計,也不會真的當我會懷孕,一來這宮裏都在拿我的出身說事兒,斷定了蔣煜梵不會讓我這麽一個‘胡女’留下血脈,二來,如今蔣煜梵一顆心都掛在了她蘇皖晚身上,哪裏有時間來管我?就算是我那日去書房的事兒被她知道了,她又怎麽會想到那一層上麵去?須知早年我就攔過一會人,叫她和李芸香坐了一晚上的冷板凳,現在也不差這一回。”
“至於皇後。”沈心蘭頓了一下,又接著說“皇後可是個聰明人,一張臉變得飛快,倒也不是什麽壞事。她當我有用的時候自然願意同為結盟,可我現在自身難保,她又怎麽可能犧牲自己的利益來幫我?我同她不過是麵子上的交情罷了,她可能想過我勾/引的意思,但怎麽也不會篤信我這一胎絕對會有孕,且專門在這個不穩定的時間派人來氣我,按照宮裏人的手段,絕不會是打草驚蛇。”
這一番話,讓雪茜背後忍不住流下了冷汗,的確,這宮裏的女人更多的是用一些陰招,表麵上課還是大方端莊的宮廷貴婦,怎麽也不會用這麽不入流的招數,那麽就隻有一個可能……
雪茜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小心翼翼的問道:“娘娘,您是懷疑……是宮外的?”
“我有這個想法,但是不敢十足的確定,畢竟我也隻是猜想,按道理來說,我本家不過是個戶部的員外郎罷了,又不是什麽重要的職位,且也隻是侄女親戚罷了,不是直係,沒有什麽好圖謀的,這背後究竟是為了什麽?別的我倒是不害怕,我隻擔心……”
沈心蘭搖了搖頭,“我隻擔心王爺的事情會敗露,當初王爺能逃過一劫都實屬不易,現在忍辱負重也是為了將來,可萬一現在因為我的事兒暴露了,那便是得不償失。
經沈心蘭這麽一說,雪茜心下也是一片的涼。
這宮裏,這宮外,能有這樣的本事,手眼通天還能不激起一點風浪的,就隻有兩個人而已,一個就是那個在宗人府舒舒服服過的像太上皇一樣的淳親王蔣褚扉,另外的一個就是那個寒門出身卻以一己之力扭轉乾坤,將自己的家族變為頂尖氏族的李端瑞了。
這個男人,是沈心蘭見過的最危險的一個男人,也是最狠心的男人,嫡出的女兒,說舍棄就能舍棄,到底是怎樣才能做出這樣的舉動?著實是理智的過頭,冷靜的可怕。
沈心蘭下意識的把最近所有的事都串聯的一遍,卻越發的不安了起來。
最開始,是因為蘇皖晚的兄弟鬧出了奸/淫/民/女的醜事,鬧得沸沸揚揚,蘇家不得不收斂,這就讓皇後的母家虞家勢力見長,兒皇家是不允許一家獨大的,帝脈一係便開始有意無意的針對虞家,這兩虎相爭,多方相鬥之下,漁翁得利的正是李端瑞的李家了。
隨後,李家又同蘇家攀上了姻親,可以說正式的從一個二流的暴發戶一躍成了數一數二的頂尖貴族,也是利用了這一層關係把自家的女兒送進了宮裏,甚至還想著瞞天過海,用腹中的孩子作為要挾來一躍高位。
這背後圖謀的,就是那個能給家族貼金的後位了。
若不是後來自己和皇後聯手的一番好戲,這計劃怕是已經成了。
這其實都不算恐怖。
沈心蘭揉了揉額頭,越想心頭愈發的發麻,之前李端瑞的算計還可以說在可控範圍內。但現在,在失去了一個女兒,失去了一個絕好的線人之後,還能對後宮之事這麽敏感,甚至算的這樣的準確,這樣的一個男人,確實是個心腹大患啊。
沈心蘭沉思了片刻,終於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還是要去向皇後示弱,用她作為一個跳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