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矛盾驟起
卻說這邊,沈心蘭正同趙充媛說來著話,趙充媛哭的太狠,沈心蘭勸解無門,也隻好是不住的安慰。
趙充媛花了好長的時間才稍微平靜了下來,等哭聲偃旗息鼓了,這才不好意思的擦了擦紅腫的眼睛,尷尬道:“恕我冒犯,讓妹妹見笑了。”
沈心蘭卻也理解她為人母的心思,暗下了心中所想,不往那些不好的方麵去想。
趙充媛見氣氛尷尬了下來,忙又道:“沈妹妹可隻我今日特意請妹妹過來所謂何事?”
沈心蘭搖了搖頭,可想著趙充媛冒著一家老小被蘇家活剮的危險來找自己,想必是有要事相商。
趙充媛搓了搓手,無奈歎道:“我本也想同那蘇氏惡婦放手一搏,可奈何我的長寧現在日日都被她拘著,我若有一絲一毫的動作,長寧在她宮裏要怎麽辦?這才不要這張老臉的來求妹妹,救救長寧,最好是能請妹妹將長寧接到宮中小住,姐姐雖不才,扳不倒那蘇氏的惡毒婦人,可叫她吃些苦頭的本事還是有的。”
原來是為了女兒。
沈心蘭挑了挑眉,心中想過了無數條理由,可怎麽也沒想到趙充媛是因為女兒才起了心思,不過想來若是長寧到了自己宮中暫住,一來,蔣宇正怕是會多撥出些時間來看自己,二來,自己也有了個小小的陪伴,怎麽算也不虧。
趙充媛見她遲疑,權當她是不肯,可為今又無別的良策,隻好陪著小心道:“妹妹,長寧而是個乖巧懂事的孩子,不過是在那惡毒婦人麵前有些放不開罷了,長寧是定不會給妹妹添麻煩……”
沈心蘭忙擺手道:“哪裏是這個意思,我不過擔心姐姐罷了,蘇皖晚可不是什麽善男信女,陰招子多著呢,長寧在我這也隻能暫住幾天,且不說您這個生身母親還在,說句不好聽的,就算您不在,上頭還有皇後壓著呢,我怎麽著也越不過去。姐姐要想想,一來,父母兄弟都受她挾製,這放手一搏若是贏了倒還好說,若是輸了,隻怕你的家族……”
“這倒不用妹妹擔心,我娘家妹子如今配了新登科的庶吉士,看她公婆的意思是疏通了門道,留翰林院是妥妥的定了。如今我娘家有了這麽一門親戚,腰杆子雖說不能完全聽起來,倒也硬氣了不少。蘇氏的惡毒婦人要是想動我的娘家,還要看我親家樂不樂意,親家太公如今乃是禦史台中丞,最是硬氣,若是真的發起威來,就是皇上也要給兩分臉麵,我倒是不信,她蘇家還能手眼通天了去!”
沈心蘭心道,你娘家的親家與你還隔了一層呢,這麽快就動手隻怕是操之過急,可見她一副憤慨的樣子,也不好當麵拒絕,隻迂回道:“那妹妹可舍得長寧,長寧卻舍不得妹妹怎麽辦?若是半夜啼哭吵鬧,到時候皇後可就要來管了,這不是又落了人口舌嗎?再說,妹妹可有十足的把握叫家族能完全脫開了那蘇家?若是沒有,便還是要小心為上啊。”
沈心蘭話隻能說到這裏,若是再多說,便不是開個好主意,而是故意折騰人了,倒時候不被感激反被怨恨,那才是得不償失,這最後如何選擇全在趙充媛自己,若是她拚了性命也要把家族撈出來,她幫自己,自己定然也會幫她。可她若是失敗了,自己也定會當機立斷的拋開二人的關係以求自保。
趙充媛不是不懂人情世故之人,自然是知道沈心蘭這話裏的意思。她端著茶碗,卻一口也沒動,隻看這茶碗裏頭的茶渣子沉了下去,等她撥弄一下,又轉了上來,如此循環往複。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
趙充媛終究還是熬不住道:“我把最壞結果也想到了,左不過就是我一死,到時候,長寧還要靠著妹妹多多照顧。”
“你就不怕我虧待了長寧,畢竟我可不是她的親娘。”
聽了沈心蘭略帶嘲諷的話,趙充媛心裏反而沒有氣,比起那些一口酒應承下來的人,這討價還價的人反倒更有幾分真心,那些笑麵虎才是最可怕的。
因而趙充媛道:“我觀妹妹的神色,就知道妹妹本性不壞,隻不過是被人逼著了,逼狠了這才奮起反擊。妹妹對長寧的疼愛,我這個做母親的不會看不出來。若是長寧落到了皇後那個不結果的葫蘆花身上,那才是真的要被虧待了。妹妹的話我到放心些。一來妹妹這人大方,對小孩子不會苛責,二來妹妹也是個公平之人,我既對妹妹投桃,妹妹自然也是會報李,故而姐姐放心將長寧托付。”
沈心蘭還沒聽誰這麽誇讚過自己,一時間心裏也稍微有些飄了起來,細聲細語道:“姐姐這是說的什麽話,平白的說的這麽晦氣,倒像是真的要出事一般,卻也沒有什麽要發生啊。”
趙充媛聽了,臉色一白,顫了顫血紅嘴唇,半晌才抖著發出聲來。
“妹妹,莫要怪姐姐,為了穩住那蘇氏的惡毒婦人,姐姐用了個昏招。現下那惡毒婦人科正找法子把妹妹扳倒了呢。”
沈心蘭頓時眼皮子一跳,一種不好的猜想一下湧上了心頭,她有些局促不安,抓著趙充媛的手便問道:“是個什麽樣的昏招!”
許是她急了,手裏多用了幾分力道,掐的趙充媛手腕一陣的紅腫,驚呼了兩下誒喲。
被這叫聲一嚇,沈心蘭方覺自己失態,趕忙訕訕的收回了手,隻冷冰冰的盯著趙充媛,隻恨不得能在她身上燒出來一個大洞。
趙充媛被這眼神望的,羞愧低下了頭,隻管捏手帕,也不再多嘴。二人就這麽靜默的做了許久,隻等著杯子中的茶水徹底的絕了熱氣。
沈心蘭礙於情麵沒有直接發作出來,可到底心情還是不大好的,於是虎著一張臉道:“姐姐倒是與我說說是如何的昏招,可叫我也想個對策出來,沒來由這麽吊著人的胃口。”
趙充媛本就有愧於人,此刻又見苦主發難,心中更是愧疚,可她更怕自己提前被蘇晚晚看出了什麽端倪。這幾次糾結思索之下,倒是讓沈心蘭心頭裏一股火燒了起來。
好你個趙氏,死乞白賴把我請到這兒來,半天隻跟我講你的苦水,我又不是你的痰盂,聽你惡心巴拉的吐東西來的。跟我講了你自己出的餿主意,卻不敢告訴我具體是什麽,這可不是心虛!
沈心蘭一張臉沒什麽好顏色,臉上的笑也少了幾分真誠多了幾分疏離,陰陽怪氣的望著趙充媛道:“我卻當姐姐真的大著膽子雄起一回了,卻沒想到姐姐的膽子,還是這麽的小,竟是連一句明白話都嚇得講不出來了,這樣子,可不敢叫我受了長寧的禮。”
趙充媛心知她是在諷刺自己無能。方才她還躊躇誌滿的說要徹底和蘇家斷了來往,好讓自家娘家也能挺直了腰杆子做人。可現在不過幾個彈指,她又變了主意,名可以當麵說了自己來意,也可講了那昏招的是怎麽一個緣法,可偏生她此刻又不敢了,怕蘇皖晚一擊不成生了自己的疑惑,懷疑她頭上來了。
可這話她實在是不敢說,隻能千萬的陪小心陪不是。
沈心蘭看她一副嘴上天花亂墜手無半分實學,哪裏還願意幫著她,隻覺在這宮裏多待一分鍾也覺得難熬,幹脆等雪茜一進門就拉著人走了出氣。
金曲見走前兩人還好好的,正準備進來討巧賣乖,哪裏曉得一來就對上了沈心蘭的一張冷臉,趙充媛在一邊伏低做小的勸著。正是她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時候,沈心蘭卻雷霆動作,直接將雪茜的手一拉就要出去。
趙充媛幾次想把人拉回來,可沈心蘭卻是鐵了心一般,再不願聽她多講一個字,隻說自己累得很,懶得陪她這麽玩。趙充媛自知是得罪了人,卻也不敢再替半個別的事情。
這一直送到了福臨宮的宮門口,眼看著沈心蘭就要走了,趙充媛心裏還是不知如何是好。偏這時候金曲像開了竅一般,突然衝到了沈心蘭麵前,先是彎腰作揖,又附到她耳邊私語了幾句。
沈心蘭這臉上的神色便是比那西洋的萬花筒還要精彩,以至於幹脆從頭上拔了一直珠釵插到了金曲頭上,這意外之喜叫金曲笑的看不見眼睛,唯有趙充媛在一旁憂心忡忡。
等沈心蘭主仆二人走了,趙充媛這才敢擺起了主子架子,對著金曲便埋怨道:“都知道人往高處走,不要我這爛木頭,跑去巴結那新來的金鳳凰,真是個忠心的人。”
金曲向來忠心耿耿,猛地被這麽一說,眼圈也委屈的一紅,嘴裏分辨著:“奴婢……奴婢這也是為了娘娘好,娘娘暫且還不能得罪了沈美人,當該同她交好才是,可娘娘你如今叫那沈美人負氣而走,那沈美人心裏焉能好受?奴婢不過去幫著娘娘罷了。”
“幫我?”趙充媛想道方才金曲是如何伏低做小,又看她在自己麵前如此的放肆,早沒了平日裏的清醒,當即就罵金曲白眼狼起來。
金曲哪裏受過這樣的待遇,幹脆揉著眼睛跑進了屋子。等人從屋子裏爆出了一聲哭天搶地的巨響後,趙充媛方才清醒過來,隻恨打自己一個大耳刮子,聲聲都怨怪自己犯了糊塗。
可她畢竟是主子,能麽能輕易的在丫頭麵前落了麵子?隻能幹梗著脖子受著,隻到了第二天,金曲服侍她梳洗時,她才道:“昨日是我氣糊塗了,冤枉了你,總歸是我我的不對,你若是有委屈盡管說出來,這宮裏你還是懂我的人,我也信任你,就當我是昏庸了一會,卻別與我置氣了。”
金曲本就是個忠心之人,這委屈隻要自己抱在懷裏,一晚上的功夫也就沒了,如今趙充媛又主動同她示好,則是給足了他這個奴婢的身子無上的麵子,當即就覺得臉上增添了不少的金光。
“奴婢哪裏會真的怨怪娘娘,奴婢服侍了娘娘多年,娘娘的心思奴婢還是知道的,娘娘也不是真的惱了奴婢。”
趙充媛也當她是真的沒生嫌隙,隻越過了這話題,稀鬆的聊著些沒必要的廢話去了,至於這福臨宮昨日被殺的人,雪茜早張羅著要麽砍碎了喂了幾隻長寧看不下去收留的狗,連帶著骨頭內髒血沫子都吃了個幹淨。要麽就撒上化屍水,變成一縷青煙,當沒存在於世上過。
至於這由頭,自然就是最常用的要麽衝撞攆了去了,要麽反叛自己跑了,這乃是宮宮中常見的幾個說法,倒也沒人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