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悲歡離合(1)
江南傷的要比易謹之輕些,他在上到二樓時倒計時就結束了,在感受到腳下的震動後他被摔倒牆角,恰落入三角空間,盡管如此還是掛了彩,額頭被纏了一圈繃帶,手臂也打了夾板。相比之下易謹之傷的重的多,他在上了三樓才發現哪裏是一個孩子,明明有三個,兩男一女,都是十五六歲的模樣,帶他們下樓已然來不及,隻有就地躲避,可是其中的女孩子聽到要爆炸就嚇破了膽,哭著喊著要往樓下跑,易謹之去拉她時正被房頂掉落的石塊砸中,當時就昏了過去。三個孩子在易謹之的保護之下傷的最輕,不過是擦破了點皮,還有就是受了不小的驚嚇。江南和易謹之被救出後送往醫院治療,三個孩子的傷口經過處理都無大礙,由簡坤等人帶回七處進行詢問。易謹之躺在病床上呻吟,臉上帶著的卻是笑容,盡管詢問的結果還不知道,他堅信那三個孩子是無辜的。江南來看望他,兩人的頭上都纏著繃帶,互相看見後不約而同的笑了,江南想想就覺得後怕,當時要不是易謹之衝進去,那麽三個孩子的性命堪憂。“多謝。”“啊?”“如果不是你,我恐怕要以死謝罪了。”江南苦笑,三個孩子的性命也許不會有人追究他這個處長的責任,但是良心會判處他死刑。“說實話,我當時並沒有救人的打算。”江南摘下頭上纏的一圈一圈的繃帶,露出額角上一道長長地傷痕,似是厭倦已極。易謹之看著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麽,若不是江南親口說出,他絕不會認為江南並無救人之心。“那個時候衝進去,極有可能非但救不出人,還要把自己搭進去,所以我並不打算救人。”江南平靜的解釋,他的嘴角一絲似有若無的笑更像是對自己的嘲笑。“可是處座還是衝進去了。”易謹之始終不願意相信江南說的話,在他的認知裏,江南始終一身正氣,絕不會做出至無辜之人的性命於不顧的決定。“因為沒想到你會衝進去。”其實應該想到的,易謹之自始至終都沒有褪去心中的善良與純淨,盡管他現在已是一名合格的戰士,死在他槍口下的敵人也數不過來,他依舊與第一天來報道時的心境沒有差別。“處座隻是不相信那個孩子是無辜的。”易謹之替江南辯解,即使江南自己都不想解釋。“謹之,不管遇到什麽事,你總是相信人的善良,而我最先想到的總是陰暗的一麵。”江南歎氣,他是羨慕易謹之的,能夠在這烽火亂世中保持心的純淨並非一件易事。也許是啟洋的陣亡,謝慶華的病逝,清雨的殘疾,接二連三發生的變故令他身心俱疲而傷春悲秋起來,現在的他即使正直青年,心卻垂垂老矣,對世間的一切都不再看重,隻有這場看不到盡頭的戰爭還能刺激到他遲鈍的神經,他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忘記了黨國軍人的立場,但他至少仍記得國土淪喪的恥辱,仍記得炎黃子孫的榮譽,可他也僅僅記得這些了。如果犧牲一個人可以摧毀敵特的一部電台,那麽不管被犧牲的人是誰,他都不會反對,也許是因為看到的死亡太多,早已經麻木,也許他已變得如同外界所評價的軍統特務那樣是個不折不扣的劊子手,他不會因為一個無幹的人犧牲自己的屬下,更不必提白白犧牲,然而易謹之告訴他若是什麽都不做就必然要後悔,就像今天,他忍心犧牲一個孩子的性命,可是三個呢?正如他自己所說,若不是易謹之,他唯有以死謝罪。“報告!”洪亮的聲音令茫然無措的易謹之和深陷愧疚的江南都為之一震。“處座,那三個孩子我們已經審訊過了。”進來的人匯報道,現在天還沒有大亮,他們就有了結果,軍統的效率不是不是一般的高。易謹之震驚的看向江南,他不知道來人口中的“審訊”是怎樣的,難道他們會對三個十五六歲的孩子動刑?“處座吩咐過,不要動刑。”來人看出了易謹之的意思,急忙解釋,江南在被救出來後的第一句話是“嚴加審訊”,第二句話是“不要動刑”,七處還沒有審訊過年齡這樣小的“犯人”,不知該如何是好,最後隻能拿出人販子的架勢,倒也把三個孩子唬的不輕。“他們中的一個是日本人,叫櫻井次郎……”櫻井次郎今年十六歲,在兩年前隨父親櫻井宏和哥哥櫻井一郎來到中國,櫻井宏,櫻井一郎都是軍人,被抽調到中國戰場,由於母親早逝,櫻井次郎不願一個人留在日本,故而跟著來到了中國。櫻井宏一心將兩個兒子都訓練成出色的軍人,長子櫻井一郎不負重望,成為一名狂熱的軍國主義者,但是次子櫻井次郎卻不願聽從父親的安排,他最大的願望是能夠成為一名畫家,畫遍世界上的美景,可是在中國,他所看到的每一處美景都染上了鮮血的痕跡,不再是他想看到的藍天清水綠樹,他小小的心靈中充滿了對戰爭的厭惡,極力反抗父親安排的命運,既不肯參軍,也不肯接受所謂的訓練,他堅持用自己的畫筆去描繪山川大地,他認為一旦雙手沾染了鮮血,就不配在執畫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