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波瀾(1)
舟車勞頓,當一行人抵達重慶時,都累的夠嗆,江南和陶野尤甚,經過一場大雨,江南和陶野身上的傷都略有發炎,沒有多餘的藥物治療又不能在路上耽擱,隻能匆匆趕回去。一到了重慶,三人的心都放鬆下來,畢竟麵對戴笠要比麵對日本人的圍追堵截強得多,大概是因為陶野九死一生才逃出生天,然後心神突的放鬆,竟無處依附,昏了過去。江南和簡坤租了一輛車才得以順利回到楊家。因為他們離開的這些天與家中並無聯係,楊漢辰和清雨等看到他們回來,簡直喜出望外,他們已經憂心忡忡了好些日子,江南和簡坤勢單力薄的闖到日本人的地盤去救人,無異於自取滅亡。今日看到他們平安歸來,雖然陶野掛了彩,至少還是活著的。小真哭哭啼啼的把不省人事的陶野扶到臥室裏,她一看到陶野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傷疤就心疼的不得了,不知道他的身上還有多少看不見的傷口。清雨跑去給家庭醫生打電話,江南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和楊漢辰聊了會天,把一路上發生的事簡簡單單的交代了幾句,當然他沒有說明那些所謂“朋友”的真實身份,也沒有說路上不愉快的小插曲,甚至沒有告訴養好病他受傷的事情,有經驗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來那是明顯的刀傷,而他們在救人時段不會與日本人短兵相接,那麽這刀傷的來曆就有些可疑,為了避免楊漢辰猜疑,他幹脆不提。江南有些心不在焉的,傷口還沒開始愈合,路上顛沛,開開裂裂,使他精神渙散,加之他心裏還惦記著其他事情。從他踏進大門到現在怎麽也有十來分鍾的時間了,但是卻沒有看見雲枝的身影,江南狀似不經意的看了看落地鍾表,是下午四點多,雲枝應該還在醫院工作才對,他舔了舔幹裂的嘴角,沒想到曆盡艱險,回到家的第一時間,他最想見的人還是雲枝。“爸,我累了,先上去休息一會。”江南攬了攬厚重的風衣,把手伸進風衣裏捂住了傷口,他不等楊漢辰答應,已經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因為劇痛,他的腰有些佝僂,但不明顯,楊漢辰見他一臉倦色,也是心疼,催促他上樓休息,自己則隨後上樓去看看陶野的情況。簡坤此時還沒有走,他一直站在江南身後聽他和楊漢辰聊天,見到江南離開,他向楊漢辰鞠了一躬,依舊跟在江南身後,楊漢辰以為他有事要與江南商議,沒有多問。不到半個小時,王誌英領著家庭醫生和他的助手上了樓,來的人不是方連城,竟然是徐恩誠和雲枝。江南回到自己臥室,隻覺混身脫力,他甚至沒有發現簡坤還跟在身後,雙腿一軟,跌落在小沙發上,簡坤急忙來攙扶他,他才知道這個人一直跟著自己。“處座,等會叫醫生過來看看吧。”簡坤小心的提醒,他幾乎已經忘了自己是奉戴笠的命令來監視江南的。江南點頭,他也不想拖的嚴重了,不過他還是叮囑道,“別讓我爸看出來,就說我想問問陶野的傷情。”他還隻當楊家的家庭醫生依舊是方連城。簡坤把江南扶到床上躺下才出去,在仆人的指引下他很容易就找到了陶野的房間,小真,清雨,楊漢辰都在這裏,圍著昏昏入睡的陶野,一名穿著白大褂的醫生正給陶野檢查著身體,大都是皮外傷,隻需要塗些藥,好好養著就可以,之所以會混到,是因為受了太多折磨又旅途勞頓。簡坤看到一名白衣護士站在人群之外,垂著頭,並不關注病人的情況,護士服襯的她身材修美,有種出塵脫俗的感覺。簡坤挪到護士身邊,拉了拉她的衣角,護士抬起頭,簡坤才發現居然是雲枝。楊家住了一名美若天仙的女人,早就在重慶傳的沸沸揚揚,什麽樣的猜測都有,然而沒人真的放在心上,簡坤不僅知道這些傳言,而且見過雲枝的照片,身為戴笠的親信,他自然要盡心盡力的了解自己的任務對象。“是你,雲小姐。”雲枝的麵龐略帶蒼白,她是來看病的,卻把病人交給徐恩誠一人,自己躲過人群,立在一旁發呆。雲枝點頭,她並不認得眼前這個英武的男人,唯有客氣的打招呼。“雲小姐,麻煩您跟我來一下。”簡坤懇求的看著雲枝,雲枝本就不願意呆在這裏,她有更加關心的人,於是順從的跟著簡坤出了陶野的臥室。簡坤隻管在前麵走著,雲枝有些吃力的跟著他略微大的步子,目光不時掃向四周,陶野回來了,那麽他呢?為什麽沒有影子。“雲小姐,請!”簡坤富有磁性的聲音打斷了雲枝的思緒,她回過神,才愕然驚覺自己已經站在了江南的臥室門口,“是這樣的,處座受了點傷,不想讓其他人知道,還請雲小姐去看一看。”簡坤低沉的向雲枝解釋。雲枝一愣,心慌亂起來,她匆匆推開臥室的門,沒怎麽用力。房間裏一股濃重的煙草味,江南倚著床頭,手中一支煙卷閃閃滅滅,他閉著眼睛,把煙卷塞進嘴裏,抽上一口,手又落下。雲枝看著他憔悴的近乎衰敗的側顏,心口止不住的滴血,不過數天,他竟成了這副模樣。平日敏感的神經在今天遲鈍的麻木,雲枝的腳步聲在空蕩的房間中明顯異常,他卻沒有聽到,雲霧繚繞,從他嘴中緩緩吐出,他想的是陶野那日在床上抽煙的場景,雲枝卻隻想把他的煙卷奪走。她這麽想,也這麽做了。一個微弱的力道一扯,江南手中就空了,他睜開眼睛,隻對上雲枝茶色的寶石般晶瑩的眸子,脈脈含情。江南愣住,他生硬的扯出一個笑容,雲枝並不領情,她把煙頭按滅,抿了抿嘴唇,才開口,“傷在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