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照顧
“巴掌印？”餘宸眯了眯眼睛，身上的氣壓低了幾度。
“小夥子，我不是給你壓力。若是你隻是覺得一時好玩，便趁她沒有深陷就離開。一個絕望的人一個人是可能撐過去的，可她若是看到了希望，繼而又成了絕望，便再也撐不住了。”老人歎了口氣，接著說:“我孫子……小時候父母都不在了，我一個糟老頭子，開著一家破書店，給不了他什麽好東西，他被欺負了我也不知道。最後……他拿著刀捅死了那些人，自己了解了生命。”
氣氛的凝滯，亦同於講故事的人的悲憤，若有再來一次的機會，想必他一定會多些關心，至少會告訴他:那些人的賤命，根本不值得。
“雖然我認識她時間不長，也不夠了解她，可是，我會保她平安。”餘宸鄭重的說道。
即使全世界都讓她致鬱，我也會治愈她。
“老爺爺，冒昧問一句，可不可以留我一個電話？以後若是發覺她哪裏不對勁，就給我打電話。”餘宸找出隨身帶的紙筆，寫下自己的號碼，遞了過去。
老人接過，細心疊好放在口袋，點了點頭，向自己的書店走了過去。
“老爺爺，謝謝你。”餘宸鄭重的九十度鞠了一躬，認真的說道:“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老人的腳步僵了那麽一下，卻沒有回頭看一眼餘宸，繼續走著。
餘宸直起腰，坐在座椅上麵，一巴掌狠狠打在車把上。腦中不斷回想著那個老人所說，臉上帶著巴掌印，悶悶不樂。
良久，餘宸飛快的消失在夜幕。
另一邊，蘇良獨自回家，走在樓下的時候，抬頭看了看黑漆漆的窗口，歎了口氣，走了上去。
回家，一個接一個將開關摁開，光芒瞬間照亮了家中，驅趕了黑暗。想著明天要早起，走進浴室想要洗個澡早些睡。
剛走進浴室脫下衣服，蘇良模糊的看到自己的腿上有些東西，走近一看，不由的有些吃驚。
以那條刀疤為界限，周圍畫著這一隻栩栩如生的鳳凰，銜接著整條大腿。晶瑩中帶著點點紅色的血絲，而那條突出的傷口，畫成了一顆梧桐樹。蘇良完全無法想到，這出自於一個與自己同歲的少年之手，用那些簡單的顏料，短短幾小時畫成了這個樣子。
餘宸，是學美術的嗎？蘇良不由有些疑惑。
洗好澡，蘇良手輕輕撫摸著自己的傷口，從那場車禍之後，她便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還可以直麵這道傷口。
端詳了一會兒，蘇良收起鏡子，一個接一個的將燈關掉，就在手放在最後一盞燈的開關上時，卻突然想到餘宸說的那句話。
若是有人會為我留一盞燈，我會很開心。
想到這裏，蘇良收回手，順著廚房往下看，黑漆漆一片，看不到自己媽媽的身影。
就讓這盞燈，指引媽媽回家吧！蘇良暗自下了決心。
“哎呀，怎麽這孩子睡覺又不關燈，多浪費電。”蘇寧下班回家，看見亮堂堂的客廳，不由得小聲嘟囔。
“不過，這亮一點，好像也比黑漆漆的強。”蘇寧看了看漆黑的兩個臥室，歎了口氣，說道。
一夜好夢。
第二天，蘇良早早醒來，飛快的洗漱吃了點東西。看了看自己腿上的畫，穿上肥大的校服褲。
蘇良看著鏡子麵前的自己，將頭發卡在耳後，想要笑一笑，卻隻能僵硬的扯扯嘴角。隨即，又將那厚重的劉海放了下去，恢複成平日那個呆板無奇的蘇良。
罷了，那些人的議論和眼光，自己承受不住。這世界上，這輩子，又能遇到幾個餘宸？
拿起筆，重重將日曆劃去一天:隻剩下不到兩個月，就可以脫離這個處境，到時候，自己去一個遠一些的大學，去學下穿衣打扮，就可以徹底拜托這些噩夢了。
這是蘇良掩藏在心底一年的夢想，她卻從未想到，這個小的願望，會在一天徹底被粉碎。
早早來到教室，看著空無一人的教室，蘇良緩緩舒了口氣，開始打掃起來。雖說今天並不是她值日，可她幾乎要替全班，除了個別人出於憐憫，其餘人皆是一股腦的的丟給了她。起初還有些不習慣。後來卻也習慣了一個人打掃好教室，眯著眼睛看著晨曦照進這小小的空間，之後，再去自己那陰暗，而又不見天日的地方，爬著等著其餘人陸續來上課。
抬手將黑板上的粉筆係數擦淨，忽的聽到遠處有腳步聲，不由得有些慌亂，匆忙向自己座位跑去，低頭爬了下來。
走進教室的人，緩緩向四周環顧了一下，卻未看到人，不由皺著眉頭。嘀咕了幾句想要轉身離開，卻看到了最角落有一個低著頭的小腦袋。
“同學……你怎麽爬在這裏？”那女子將手輕輕放在蘇良肩膀上，輕輕的問道。
蘇良聽這陌生的聲音，不由得有些疑惑，緩緩抬起頭，看著麵前麵容精致的女子，皺了皺眉頭。
這並不是自己學校的衣服，為什麽會來找自己？
“我是旁邊學校的，不知道你認不認識一個叫餘宸的人？”那女子低下身子，故作親昵的抱住蘇良一隻胳膊，問道。
一股濃重的香水味傳到自己的鼻尖，看著麵前臉上厚厚一層粉的人，蘇良臉上無法浮現絲毫的表情。
這個動作，付冉經常會做，自己卻沒有過抵觸，可是現在……看著麵前的人，蘇良隻想把自己胳膊抽出來。
嶽文看著麵前麵無表情的人，眼神不由得有些動怒，自己一直以來都是被人捧在手心的 麵前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無視自己，不由得讓自己臉上有些掛不住。
隻是想到自己在這個學校也不熟，這次來的目的，也不過是想找到那個和餘宸親近的女生，不適合惹是生非。
自己一巴掌甩過去也就罷了，錯過這個機會可就不好了。
畢竟隻是抱著試試看的想法，來看看這個學校這麽早有沒有人，待會兒人多起來，自己也不好問那些東西。
見麵前的人不說話，嶽文皺皺眉頭，看著黑板上的值日表試探性的問了一句:“張毅？”
爬在桌子上的人明顯僵了一下，卻毫無任何反應。
“你不是她吧，卻代替她打掃衛生，是她欺負你嗎？”嶽文看著蘇良的反應，暗自猜測道。
蘇良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承認的話，也不知對方是安的什麽心，否認的話，事實又並非如此。
幹脆將頭埋得更深，不去理會對方，希望對方可以趕緊走。
“我叫嶽文，這次來並沒有什麽惡意，隻是昨天遇到心上人，和你們學校的女孩子一起出去。如果你找到那個人，告訴我，我可以讓她們再也不敢輕視你，我想，隻是一個非常公平的交易。”嶽文循循善誘，看著蘇良的表情，心中暗自得意。
像這樣的人，是最好控製的，備受欺淩沒有什麽地位可言，最希望的事情，莫過於可以早些脫離苦海。自己拿這個做籌碼，一定是她最想要的。若是她真的辦成了，自己也不必理會，任他人微言輕，攪不起什麽風浪。自己可以完美的保持著，餘宸心中“友善”的麵貌。
而且，像她這種毫無存在感的角色，不會有人提防，因為不會有人相信她說出去的話，去聽別人的秘密，再合適不過。
蘇良咬咬牙，別的不知，自己最近便和餘宸見過，若是說的是自己，看那個樣子，若是暴露了什麽……
想到這裏，蘇良眼神不由得閃躲起來，手指微微收起，身體輕輕扭到一邊。
看著蘇良的變化，嶽文隻當是對這個條件心動，不由得暗暗得意。
“我是隔壁女中的，若是你擔心我沒有那個能力，你大可放心，我絕對辦得到。”嶽文自信滿滿的說道，想給蘇良喂下這顆定心丸。
看著蘇良依舊默不作聲，剛想開口說些什麽，校門口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響，打亂的嶽文的死路。
“我將名字和聯係方式給你，若是你有什麽眉目，聯係我。”嶽文匆匆的翻出一支筆，在蘇良的書本上留下一串數字，便離開了。
看著逐漸多了起來的人流，嶽文低下頭匆匆離去，剛走出校門，便舒了一口氣，變了臉色:“真是一個榆木腦袋，半天都不吭一聲，也難怪會被欺負。若不是這件事絕對不能懷疑到我頭上，又怕手下那幾個人不可靠，才不可能這麽低聲下氣的和那種人說話。”
嶽文想著，一副嫌棄的表情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吐出一口氣，向自己的學校走去。
教室裏的人慢慢多了起來，人們看著一塵不染的教室，和爬在那裏像是睡著了一般的蘇良，習以為常的和自己的夥伴說笑。
“你怎麽來的這麽早，昨天和我哥玩的怎麽樣啊？”付冉剛將自己的書包放好，極力掩飾自己嘴角的笑意，假裝正緊的問道。
而腦子卻想入非非，不斷推理著自己的便宜哥哥，已經進行到了哪裏。
蘇良抬起頭，看著付冉的雙眼，心中有些說不出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