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黑衣人
席間又發出了一陣熱烈的笑聲,新郎官在眾人的簇擁下,雙手捧著一盤裝好的兩列十杯酒水,開始每桌敬酒和收吉利紅包。先敬直係親屬,吵吵鬧鬧充滿江湖人的豪情氣邁。再然後,便是此時場內最德高望重的任啟楠。
新郎滿臉春風得意的笑容,放下盤,雙手捧了一杯遞到任啟楠麵前。接酒的是他右側的護衛,一口就灌了下去。新郎便去取另一杯,遞給桌旁的另一個人,如此往複。
在眾人看不見的暗處,新郎手伸入袖內,抓了一大白青灰色的粉末。紛揚的毒粉飛灑進毫不設防的人的五官,當然,有設防的人是幸免的。例如任啟楠,他早有防範的掀翻了桌,身旁的護衛取出了折扇,齊刷刷的展開,不讓一絲一毫的粉末侵襲過來。
席間大亂的同時,從各處奔出了名衣著各異,本來是來赴宴的“親朋好友”,所有人和新郎的目標一致,刺向任啟楠。
喜氣洋洋的婚宴瞬間成了戰場,漫天飛墜的暗器和刀劍碰撞的響聲蓋住了所有人聲。趙從山大吼讓其他人躲在後麵,他和其他見義勇為的俠士迅速的加入了援助之。趙見瓏叫醒了喝得天昏地暗的兄長逃跑,她自己也有醉意,並不是十分清醒。
仿佛有個秤砣壓在心頭,她擔心的看向父親的地方,然後再看向七名刺客,這其真的有左歡嗎?
七名刺客有兩名已被刺死,剩存的刺客朝各個方向逃去,任啟楠的五個護衛和在場的江湖俠士追了出去。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在大家以為安全了,要走出去的時候,寬大的柱後奔出來一名蒙臉黑衣人,踢翻了所有花盆,空氣散發著奇異的氣味,眾人隻覺身體發軟,接二連三的倒了下去。
黑衣人對著任啟楠的方向揮出去數百枚肉眼難見的銀針,穿透了護衛用來格擋的紙扇。護衛和任啟楠一動不動,黑衣人勝券在握的舉起長劍,直直的刺了過去。
劍舞紛飛劃穿了所有折扇,展露出站在折扇後的任啟楠,他似乎被剛才散發的迷藥製住了,塗滿毒藥而泛著綠光的劍尖準確的將要刺入他的心髒。
有一絲詭異浮起,黑衣人心不知為何暗覺不妙,正要收劍,本該了迷藥的任啟楠卻毫無影響的使出妙筆生花,打落了他從未試過掉落的長劍,那一股快準狠的力量讓他感覺到內力的差距。剩下來的五名護衛抓住了他,他的躲閃和意識已經夠快了,輕功也是絕頂,按照平常他肯定能夠全身而退。
這種感覺就像是所有人早就洞悉了陰謀,獵殺者反被成了困獸之鬥。
他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語:“我藏在花盆裏的迷藥當今世上還沒有解藥能化解,除非事先服用我門的聖藥,你們怎麽一點事都沒有?”
趙見瓏吃驚的打量著那名被抓住封了所有穴道的黑衣人,因為這聲音有些熟悉。像是……在她被血幽宗抓住之後,那兩名留在現場清理的黑衣人,其那個阻止了同伴殺她,間接性救了她的黑衣人的聲音。
“嗬……”任啟楠富含深意的笑著。“花盆裏的藥粉被置換了。”
“難道……”臨死之前,他也想死個明白,不死心的問道:“我們是不是有內鬼?”
任啟楠道:“我還沒有審問你,你倒是先反客為主了。”
黑衣人黯然的雙目在見到走近的那個身影後,立刻變得銳利,他死死的盯著,最終確定的憤恨道:“果真是你,沉月。可是你逃出紅狐門的時候,我們還沒有接到這個單,你是怎麽事先得知我們計劃的?”
沉月隻是望著他,放在腰間的手已然蠢蠢欲動。這一刻,他隻想殺掉沉歡,他恨對方不過認識她幾日,她便可以輕易的把他放在心上,而他五年來做了那麽多,得來的卻全是對方的仇恨。再久一點,她是不是也會喜歡上沉歡,成為她人生第一個最愛的男。
最重要的是,沉歡不死以後必定會殺掉沈從山,讓她日後的人生活得更加痛苦。生命好不容易能重來一次,她的人生應該是完滿的,不然他把她拱手讓給老天的選擇就白費了。
任啟楠看出了他的意圖,按住了他的劍鞘,勸導:“閣下果然料事如神,隻是這人還不能殺,若不介意,你我不妨一起來審問清楚。”
“這人現在便可以殺,有了我的一手資源,便不再需要用到他了。”
在不清楚沉月的意圖之前,並且對方又是紅狐門之人,江湖多風險需得事事提防,誰知道這會不會是計計,任啟楠內心算盤都打好了,表麵不露聲色。“任某需得與閣下詳談,這邊請。”
黑衣人被護衛壓下去時,無意的瞥到了躲起來偷看的趙見瓏,兩人目光一碰,他如燙著般閃躲開,她卻盯著看了個仔細。果真是那個黑衣人,當時她不能言語,絕望之際,所以對當時那個救了她的黑衣人記得比較深刻。可黑衣人為何對她露出那種做賊心虛的神情,該麵對的不應該是她呀。
沉月說一定要殺了這個同門,難道對方掌握住了沉月不為人知的秘籍,是不是關於繞龍鞭的消息。再加上這黑衣人當初救她一名,也算是她的恩人。種種原因都不能讓他死了,趁沉月和任啟楠在密議,必須找個法潛進去先問清楚這黑衣人。
趙見瓏在表兄的府內到處遊逛,試圖找出關押黑衣人的地方,不過隻是徒勞。像她們這種武林人,府邸多多少少都有機關和暗室,要找出來可不容易,畢竟她不是那些受過專業訓練的殺手。
沉月與任啟楠在室內公開談判後,結果是讓雙方都滿意的。他將會幫任啟楠參與這次武林盟主的競逐,鏟除其他幾位候選人的機會。附帶還會交給任啟楠一本詳細的紅狐門這些年來地下交易的名冊,這是一份雇主與獵物的名單,上麵有江湖各種有頭有麵的人物的記錄,這本名冊對任啟楠日後爭奪武林盟主之位的名望有十二萬分大的作用。
有了任啟楠強大的後台庇護,他能安穩的養好傷,然後回到五毒教伴著奇草毒蟲過完餘生。
炎熱的天氣沉悶了半日,終是響起了雨珠拍打屋瓦的聲音。及時雨衝刷去地麵的汙跡,包括暴亂後留在灰青色石板上淋漓鮮血。
趙見瓏撐著傘,百無聊賴間像小時候那樣的頑皮,轉著圈踢起小窪裏的雨水,引得水花如同碎了的晶石般飛濺。
正在不亦樂乎間,她轉過身時才瞧見有人恰好走近,可那飛起的一腳已然收遲了,水花全踢到了那人的褲上。趙見瓏窘迫的抬起頭,一時懵然,沒讓她呆滯多久,他身旁的護衛推開了她。
沉月身邊跟隨著五名護衛,身旁還有遠誌給他打傘。他低眸凝著褲上的水跡,須臾,像是沒有發生過任何事情般,又抬起腳步往外走。
趙見瓏以為他會生氣,卻沒料到會是這個局麵。她硬著頭皮跟上去,身後的一名護衛停下來格擋住她,“姑娘有何事?”
“我……我得和他談談,麻煩您通融。”
“少俠與姑娘並不相識,身份亦然不便,姑娘請回吧。”
趙見瓏僵住了,與站著不動的護衛大眼瞪小眼。士別三日,沉月如今表現得與如同陌生人,應了那天兩人所約定的恩怨抵消。他可真是瀟灑,說走便走,說毫無關係便毫不理會,她又不是不知道他一向冷漠無情至極,居然還傻傻的以為他多少會念著點昔日。
趙見瓏思索了幾下,遲疑道:“那我走吧……”
走出去繞過了院門的趙見瓏,等了一會再探頭查看,繼而又悄悄的跟上。現在雨下這麽大,聲音雜亂,擾亂了內力的感受力,而且那沉月如斯高傲,腿腳不便也不讓人攙扶,走路緩慢得很,她應該可以趁機跟蹤的。
想著,咬一咬牙,便丟了傘,雨水打濕了衣衫,便抱著雙臂,再次跟了上去。
任啟楠的護衛每名皆是難得的好手,像她這種初入江湖的跟蹤能力,又如何不會被輕易識破。縮在牆後探頭探腦的趙見瓏很快被抓了出來,護衛這回嚴肅對待,反搏住她的兩手,押到了沉月身前。
這個姿勢致使她胸往前傾,露出了飽滿的弧度,沉月一見到她這副樣,便想起那日救她時,血幽宗的淫賊也是把她弄到衣衫不整。他握緊雙拳,之前的拐杖已被捏斷,此時手再無他物,雨聲遮蓋住了指骨關節過度用力的響聲。
他的表情很明顯的表露出來已然憤怒,好像恨不得把她撕碎了般。她隻是跟蹤他一下,沒想到這根木頭會這麽生氣。本來還在為此時的狼狽而羞愧的趙見瓏,害怕的睜著眼睛,吞咽了一下口水,緊張的盯著他,害怕他真的會動手殺了她。
挪動腳步時的疼痛提醒了他,頓了須臾平定心緒,他低聲道:“放開她。”
四肢得到解放後,趙見瓏有些畏懼了,不知是拔腳逃跑還是試著請求他。她摸不準他的性,有點擔心自己的安全。
沉月等了會,見她站著任由雨水澆蓋,唯唯諾諾的望著他,心又是生氣又是心疼。他拿過遠誌手空置的傘,遞了過去。“什麽事?”
趙見瓏接過傘的那一刻,頭腦是一片空白的,這是她絕無想到的發展。剛才還因為她跟蹤而氣炸了的人,現在居然會幫她。不知是因為他的舉動還是因為即將要說出口的請求,她的心跳越來越快。
她打開傘,用行動來分散內心的慌張,“我想……”
故意用傘擋住了自己的麵容,不敢直接麵對他,小聲道:“看看你們抓的那個人。”
如果不是有雨聲一直在敲打油紙傘,此時的場景定會是死般沉寂,她是這麽覺得的。
這安靜而漫長的一個瞬間,沉月不是在天人交戰的糾結,而是心寒。她果然那般在意沉歡,那個與他一同生活在地獄的沉歡,為何她的光明偏偏帶給了他?妒忌像是火焰般熾烈的燃燒著,漫天徹地的蔓延開來……&/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