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山田篇☆ 道阻且長
此篇為山田篇,主要為山田視角。內是書信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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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田盯著信紙上寫下的幾行字,沉默良久。
計劃中有知念的參與,生怕中島遷怒於知念,而遲遲沒能把心中所想賦予紙上。終於,下定了決心,提筆繼續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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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上半年,發生了很多,我也有自己的計劃,並且在完成之前,沒有辦法告訴任何人。三言兩語也無法明說,總之,是做了對不起你的事。等到計劃實現,便是給你這封信的時候。倘若那時你想問,我定會一五一十地說給你聽。我期待那一天的到來。
但最近,我也一點不輕鬆,你且聽我訴訴苦。
成為新前鋒的我啊,忙碌著,也迷惘著。一方麵,為了防止你把前鋒的位置搶回來,我很不擇手段地拉攏除你以外的所有人,但即便是這樣,也沒有人叫過我一句leader。還不及當年的你風光呢,有沒有心理平衡一點?
還不止呢!另一方麵,我還得提防飛來的橫禍。你知道的,女教練把我調去了其他學校,還是長期合同。如果我真的被調走了,我的努力會全部白費。不過也慶幸被調走的是我和知念,要是換成個沒那麽機靈的、像岡本這樣的,我估計還得多費一番周折想想怎麽把他搞回來。今天他被關在器材室的事,真的好險!(笑)
前不久,我剛拒絕了市隊的招人。隻有我假裝不答應,才有資格開出更高的條件。他們說兩個月之後會再來,但我也害怕著他們就此不來了,我心裏也在賭。而且我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聽隊裏的幾個前輩說,他們好像一畢業就打算退出校隊,不知是真是假。如果市隊的教練沒有在這之前回訪,我也會非常困擾。但這,又是急不來的。
讓我最絕望的一次,大概是校方把新人引入的那段時間。校方帶來的新人,自然是填補空缺用的。他剛到的那段時間,自稱是臨時球員,不會在球隊呆太久。雖然現在來看,他是把jonny當作跳板,把市隊作為了最終目標。但當時的我們都不知道,隻知道如果他想留下,誰都阻止不了。
這樣下去的話,他將毫無阻礙地成為正式成員,時間久了,大家連同我,都會去接受他。計劃會被漸漸遺忘,就連第二前鋒選拔賽,都會變得沒有意義。那段時間,我一度懷疑過自己的做法。
但我想,既然我已經走到了這個位置,便沒有了回頭的路。我更應該做好我能做的事。既然市隊已經對我產生了興趣,我至少應該努力一下,把你們帶進市隊。這就是即便我被派去了其他學校,也要拚命回來的理由。這一切的一切,直到跳板新人離開,我才鬆下一口氣,原來計劃還有回旋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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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有著這麽多的麻煩事,但我拒絕市隊的那一天,我們打架的事情,直到現在都讓我有點開心!你知道嗎,那是第二前鋒選拔賽之後,你第一次同我吵架,準確地說,是第一次同我麵對麵地說話!你不知道,那天你跟我打架,我心裏有多高興!你罵我擺架子,還罵得特別難聽,但我其實完全沒生氣!你還是有點在意我的,我就覺得足夠了。
你知道嗎,我最近在很努力地練習那種我剛來校隊時踢得很怪異的球!左飄右飄、不知道什麽時候會突然下墜,被女教練戲稱像吊橋的那個球。在去其他校隊的日子裏,優馬告訴我,這種球如果能踢好,會成為令人防不勝防的決勝招數!如果我練出了這種球,我的籌碼會增加,市隊一定會為迫切地想得到我,而仔細斟酌我任性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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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定可以的。
中島,等到計劃實現,我還有好多好多想告訴你,比如我還要付諸於行動的事,比如我還未寫盡的忐忑的心情。好希望能像以前那樣,我們坐一班電車回家,你坐在我旁邊,聽我講我的那些煩惱。哪怕你不會說什麽安慰人的話也沒有關係,我隻是想講給你聽。
嘿,這麽一想,豈不是倘若我的計劃實現,我們就應該都在市隊了!你想進市隊的願望,不也算實現了?雖然不是以前鋒的身份。但你隻說你的理想是進市隊,可沒說進市隊以後做些什麽呀。我是不是還有點狡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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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客您好,您乘坐的昭平線,已到終點站。請全體乘客……”
嗬,中島,沒你在的放學路,都沒人提醒我下車咯。
山田苦笑著將信疊好,夾進筆記本。跟隨指令,走下電車,繼續踏上布滿荊棘的路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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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後,市隊的老師如約而至。
市隊為維護自己的尊嚴,收下了同jonny一決勝負的戰書。而熟知市隊熱衷於招生有自我表現機會的球員的山田,把重心放在了後衛,竟取得奇效,終是成功將球隊帶進關工大。在前往橫濱的火車上,輕輕劃去了日記本最後一頁,名為“脫離jonny”的條目。
起初分組的時候,院長就私下問過山田,為什麽球隊隻有22人。教練確實不想拆掉jonny組,但不代表院長不想湊滿23人。山田微微低頭,反用jonny校長臨行前所給的“禁止jonny學校畢業生與其他人組隊”的囑咐,謝絕了院長的擅自加人。院長說,缺一名球員,對球隊相當不利。山田表示,這個不利,由jonny自行承擔。
他深知初入市隊的自己,不能提過分的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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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之後的一年裏,他有意走近院長,甚至不顧外人嘲諷地,為其站隊,討其歡心。白天勤於訓練,夜晚忙於應酬。院長喜好社交,便跑遍所有院係,為其聯絡人際;院長喜好麻將,就入門各式玩法,為其“出謀劃策”。早出晚歸的作息,也一度讓同寢室的中島感到擔心,幾次三番地上門要人,甚至搬出jonny這尊大神。院長終也有所忌憚,不敢一味久留。山田麵露為難的神色,任由中島拖拽離開,在院長看不到的拐角,悄悄回握住了中島溫暖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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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二秋季學期的時候,山田向院長提出了想加進一個人的請求。他也自知矛盾,小聲解釋道:“一年下來,確實體會到了22人的不易,替補頂班的時候,好像確實比其他隊辛苦。當時把人數定位22的我,實在是太過魯莽了。”
這又是一步險招。
Jonny隊在經過大一的夜訓以後,取得了頗高的成效,打敗丁隊已經不在話下,對戰丙隊,都沒怎麽吃過虧,幾乎是穩定在了第二名的排位。這個時候說什麽“22人的不易”,是會讓人懷疑的。
“那你想把誰調進隊伍?”許是看在人情的份上,院長沒有翻臉。
“大家都相處一年了,其他球員在各自的隊裏也熟悉了同伴的踢法,有了感情,這樣做,恐怕不好。”山田偷瞄院長臉色,調整措辭。
“哼,你倒是有趣,”院長沒在生氣,“你想怎麽樣?是不是真的缺人到要從大街上隨便抓一個過來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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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長都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隻需把龍太郎,變成那“大街上隨便抓到的那個人”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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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田沒有細說森本與jonny隊之間的聯係,隻稱對方是一名優秀的球員,目前身上沒有合同,出入自由。之後,他也多次在氣氛輕鬆的場合跟院長提到次事。希望能夠申請到一個體育學院的名額。從院長的隻言片語中,他意識到這並不難辦。一方麵由於政策因素,工業大學本就在擴招;另一方麵足球運動員存在欠缺,招大量退役棒球手實際上也是無奈之舉。隻是院長覺得麻煩,明明從其他隊調一個人過來就能解決的事,不需要這般大費周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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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我們先讓龍太郎過來,跟大家訓練上一段日子,再申請名額?或許院長看到人之後,會更樂意做這件事。”知念私下裏提過這樣的建議。
“不行,”山田搖搖頭,“要是院長到最後也沒有給名額,會給所有人帶來加倍的傷害。畢竟現在正式成員已定,招的隻是替補,院長不當一回事也不是沒有可能。必須確保有這個名額,我才會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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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便是明治神宮外援競技場上,“元日決勝”(全國聯賽總決賽)的觀摩。
隊友們堅決不接受調人的態度,讓山田看到了希望。也借大家的反應,他給了院長“從其他組調人過來,完全不可行”的暗示。他在和院長出去細談的時候,向院長保證,自己要找的人,jonny隊一定會接受。
在不太能傷和氣的新年之際,院長終於答應了請求。
山田知道自己這趟談話回來以後勢必會遭遇大家的鄙視,隻是岡本一味想證明他清白的言辭,讓他差點就要說出多年以來的夙願。但他還是打算再晚一點說,等到把人真正帶回了,再讓大家更真切地感受重逢的感動。
花了將近兩個月的時間,終於,在三月的第二個星期,山田得到了名額申請成功的消息。周日上午,知念從副社長那兒借來了龍太郎曾經的6號球服,兩人一同乘上了回小城的火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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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戰爭尚未嚴重影響人們生活的日子裏,球隊還與龍太郎之間有過少量的書信往來。
因為走上了不同的道路,球隊很少再與其聊有關足球的話題,唯一提到過的一點,是jonny隊至今仍是22人,空缺的位置永遠為其保留。龍太郎給球隊回信說,少一個替補會增加球隊的壓力,還請他們趕緊補上。倘若還需幫助,定會在所不辭。
相互關心對方的球隊,是山田最喜歡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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鄰座的知念,瞄著手捧文件的山田,把頭故意扭向車窗。
“你笑得那可真叫一個歡。”是啊,山田此刻的笑容,澄澈得像天使一樣。
“你都把那張敲好了章、隻等龍太郎簽字就能生效的文件看了好幾遍啦,眼裏都沒我啦。”
“龍太郎有這樣的同期真好,做了這麽充分的準備。就像被婆家趕走的小媳婦,非得要明媒正娶地迎回來……”
麵對這樣醋意橫飛的知念,山田悄悄湊近他的耳朵,“如果有誰敢把我的知念奪走,我也會拚盡全力地帶你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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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笛聲響,火車悠悠駛進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