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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奪命黑哨(下)

  對方的踢法還是一如既往地髒。


  我們後衛鏟球不敢光明正大地鏟,最多隻能在氣勢上朝對方試壓,能嚇退幾個是幾個。不經意間,感覺對手的數量增加了不少,我們後衛的力量變得分散起來。試圖上前攔球的時候,先後被同一個對手堵住去路,意識到對方采取了盯人策略。隻覺身側一陣風沙刮過,對手帶球從我右手邊穿過——熟悉的球員號,正是方才前來找茬的對方前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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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既然接受了挑戰,按目前的比分看,我們可能沒有機會與他們發生點球賽。”山田在對方前鋒走後,冷靜地分析起來,“他如果要與門將一決高下,極有可能會選擇……”


  “單刀球。”中島接下話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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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見對方前鋒獨自一人攜球直奔禁區,如同單刀赴會一樣,破釜沉舟的架勢令人生畏。那一頭的中島,卻沒有罰點球時那樣,擺好姿勢等待球的打入。在前鋒出腳射門之前,竟如脫兔般躥出小禁區,迎著對方的目光,低吼著向前施壓!這一刻的中島,是以十多年守門員生涯為驕傲的老將!


  從對方吃驚的神色中,我懷疑這個球場新人可能還不曾在球場上遇到過這樣的情景。打顫的腿法和不順暢的擊球,最終沒能如他所願地把球送進網窩——弧線終結在了中島手中!手掌和球的猛烈一擊,使得球沿直線反彈到那個前鋒身上,在他的尖叫聲中,這粒單刀球以失敗告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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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輸球,也絕不能放他們輕鬆地晉級!”


  在破掉這粒單刀球、聚攏慶祝的時候,我們一起許下了這個約定。


  無論是山田悲劇色彩的射門,還是中島頗有激情的反擊,都在暗示著這場不公平的比賽,我們不會輕易言敗!

  根據當時黃牌的分配情況,藪為我們製定出了應急的措施。由還未領到黃牌的隊友,掩護已經吃到一次警告的隊友。平日裏不走攻擊路線的幾位,變得強勢起來,避免同伴再受到紅牌的懲罰;而已經拿到黃牌的幾位,則是倍加地小心,減少不必要的衝撞,防止自己做出讓裁判吹哨的行為,不讓對手抓到可乘之機。


  比分牌上的分差在漸漸縮小,但這每一分,都是大家如履薄冰地躲避裁判的黑哨、超負荷調動肢體換來的。疲憊籠罩在每一個人的心頭,也早已數不清前場的山田在這下半場比賽中偷偷扶了多少次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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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尚未結束,體力已到了極限。


  一個明明有機會被救起的球,不知是害怕領紅牌,還是無力攔截,我竟眼睜睜地看著它從我身邊溜過!雖然對方在射門時也發生了失誤,但如何進行推動反擊,我們一時間疲於應付。


  ——就在這個時候,中島放下足球,徑直衝出禁區發起進攻!因為他的進攻太過突然,一路上竟沒遇到太多障礙,閃電般地過掉對方兩個前鋒,把球傳給了我。雖然我也有那麽點猝不及防,但更多的是猝不及防的喜悅,完全沒料到,門將還可以為我們分擔到這樣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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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賽在八十多分鍾時被我們拉平了比分,之後,又憑借著有岡一發完美的勺子點球順利晉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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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休息室的時候,記載比賽的報刊已經開始陸續發售,很多篇文章都描述了中島非凡的表現。看著中島的臉一點一點紅到耳根,我才知道,中島是被誇了以後會害羞的男人。


  我掃了兩眼,報刊上對他的描述,很多都是“他是一個敢於發起進攻的門將!”然而,平日裏的中島,可是相當中規中矩的人。


  或許正是在這樣不同尋常的比賽,他才選擇了打破常規的作戰方式予以應對。


  突然,我聽到了中島一聲尖叫。一看他正在閱讀的《十七歲的女孩》報刊,我也差點被標題萌到!表達的意思與其他的報刊相差不遠,也是著重於表現他的進攻方式,隻是雙馬尾女孩用了更誇張的手法,標題直接變成了《內心住著一個前鋒的門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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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強忍笑意。中島的臉更紅了,小聲嘟囔道:


  “為什麽要說我心裏住了個山田?毛病兮兮的。”


  不,毛病兮兮的不是這篇報道,而是中島的內心。人家隻是說前鋒罷了,中島自己把前鋒翻譯成了山田。而山田在被點到名後,也不是省油的燈:

  “你腦子裏想點什麽,気持ち悪い!(好肉麻)”


  “我隻是隨口說說,你當真點什麽!”中島好像一隻會咬人的兔子。


  “誰像你一樣事事當真?”


  中場休息時的情義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們其他人也忙起了手頭的事,該作調整的作調整,該總結比賽的總結比賽。這種畫麵見過太多回,沒什麽好擔心的。沒一會兒就消停了。


  果然,吵了十幾個來回以後,山田摔門而出。“砰”的一聲,震落了黑板上的兩顆吸鐵石。


  “62分!”伊野尾嬉笑道。


  “就會講風涼話!”藪拿計分板輕輕戳了戳他的頭。


  看著山田蹣跚的背影,岡本的眼睛濕潤了起來,“腰傷得那麽厲害,我們趕緊陪他去醫護室好不好,一會兒就不知道他上哪去了。”


  “別急,”知念安慰岡本,推開休息室的門往外追去,“他傷成那樣也走不遠……”


  真是小惡魔獨有的安慰方式啊。


  有岡彎下腰,幫八乙女把吸鐵石放回原處。


  看著黑板上的記錄,幾乎所有人的肩上,都背負著一張黃牌。就是在我們所經曆以及所觀摩的所有聯賽中,也是前所未有的。大家齊心協力地,把一場不公平的比賽打響打贏。看著休息室裏雞飛狗跳的隊友,回想起經曆的九十多分鍾,心中湧出難以形容的感動,令我越發地體會到了消極室友離開時對我發出的感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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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真是遺憾,沒能和如此出色的隊伍,正式地踢過一場比賽。以後也沒機會了。”


  這本該是我的台詞,但消極室友卻搶著說了出來,弄得我怪難為情的,半天憋出一句,“你還真是一如既往地抬舉別人啊。”


  “抬舉?沒有的事,”他低頭笑笑,“其實,我怪羨慕你們隊的,能夠一起從中學進入大學,一起相處那麽長的時間。有人被選拔了,會想到把整支隊伍一起帶上;有人中途進修,整支隊伍願意等他回來。不像我,孤零零地被關工大選中,如今又形單影隻地去首都國家隊。


  原本還有我現在的室友陪著,就那位傳說中的棒球組老大,對,你也認識他。原本我倆會一起去國家隊。但他選擇了留下,繼續為關工大效力。他說,舍不得跟著他來混足球,喊過他一聲‘老大’的兄弟。雖然當年,他被院長針對的時候,他的那群小兄弟可沒把他當大哥看待呢……也許,他生來就是做‘老大’的命吧。隻能慣著了。別看我進了國家隊,好像有多了不起。走得很快的人,也是寂寞的吧。”他苦笑著走進車廂。


  那撲麵而來的“消極之氣”,和剛認識他時真沒啥兩樣。隻希望他偶爾能相信,合則天下無雙,分則各自為王,也是樁難得的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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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趁他探出頭來的時候,憑身高優勢偷襲了他。他隔著火車窗戶與我扭打成一團,直到列車長走來,我才把手移開車窗。


  “雄也,替我向藪隊長帶一句道歉吧。當年他邀請我們對決的時候,我推辭說‘以後有的是機會’。終是欠了貴隊一場球賽,抱歉。”


  “但校園祭的時候,我們不也算對過一場嗎?展示性質的球賽,就不是球賽了嗎?”火車起步時的氣浪,惹得我眼睛發癢。


  “那便不還了吧……”他隔著車窗與我揮手。


  “你們值得登上全國聯賽的頂峰!”他平複著推搡時急促的呼吸,突然頗為正經地對我說道,“請珍惜這樣出色的隊伍啊——”


  “我會的——”


  不知為什麽,我竟也頗為認真地回應了他。或許當時隻是覺得,這樣的請求,理應得到莊重的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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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答應是一回事,但現實,卻又是另一回事。


  在足壇有了知名度以後,越來越多的球員,會被指明以個人的名義參加其他性質的比賽,既是為了jonny和關工大的宣傳意義,也是為了提高自己的身價。集體活動的時間有減不增,連短會都時常要兩三次連著一起開。到齊半數,就算得上是高出勤率了。


  某種意義上說,忙是好事。但低頭細想才發現,日益減少的集體時間,並不完全由這些客觀因素所決定,更多的,與本體的個人意願有關。


  隨著年齡的增長,那小動物般抱團取暖的意識變得薄弱了起來。畢竟三十歲出頭的人了,很多也擁有了自己的家庭。以往一個建議剛說出就很快能得到響應的團隊,如今也要斟酌許久,才能找到所有人之間的平衡。再者,那些被“發配”到宮城縣的隊友,其實合同早已到期,但真正願意回來的,幾乎沒有。不是已經適應了那邊的生活,就是已經在那邊的企業中站穩了腳跟。倘若沒有訓練,或是短會內容不那麽重要,我們一般也不會強迫他們回大城。恍惚間,有了一種校隊又倒退回社團的感覺。


  一次短會之後,我們穿過關工大附近的一個住宅區。門口寫著很多招租廣告,有一條特別很有意思,醒目地寫著“謝絕關工大體院生”。心想這房東到底與我們是什麽愁什麽怨,學弟悄悄告訴我們,這是中島和岡本幾次三番打算合租的房間。


  可不是麽!


  當初伊野尾為大家找到建院的寢室,這倆於是放棄了合租的計劃;後來,畢業分配工作的時候,岡本突然出國留學,合租計劃再次被擱置;待岡本回來了,原本都計劃安定下來了,中島又吵著鬧著地離開大城,岡本隻好跟去了宮城……就我所知道的,他們至少放了人家三回鴿子,也難怪這房東會如此火大一邊大笑,一邊也想起了自己大學時期“總統套房”的故事。合租,好像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或許,這便是每一個團隊的必經之路吧。在一定程度上達到目標以後,團隊本身的存在就會被畫上問號。但我時常也會疑惑,難道我們的團隊,就僅僅隻是為了登上聯賽的頂峰而存在的嗎?

  我沒有認真去找過這個答案,因為害怕得到令人失望的結果。覺得就像現在這般模樣,一起走到退役,似乎也是不錯的結局。貌合神離的隊伍,我並不會介意。


  一直抱著這樣的心態,直到那件事的發生……


  ·

  “文部科學省的事,你知道嗎?”


  “什麽事?”


  “大前年的時候,足壇出過一個假球醜聞。”


  “那哪是什麽醜聞,還不是為了湊賠款?雖然後來沒派上什麽用場,畢竟中國方麵後來沒有要求再付賠款。”


  “但當年,通過博彩盈利的錢款,現在不知去向了……”


  東京都內閣政府辦公大樓的走廊上,兩名小員工悄悄議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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