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代表著人類最原始渴望的聲音,最終在某個女子忘情的大喊聲中歸複虛無無力,過了半晌,隻聽那名女子怯怯開口道:“表哥……,你不會負了我吧,你會……娶我麽?”
黑暗中,響起了一名男子略帶疲敝的聲音道:“若華,不是說好了麽,你這輩子已經是我的了。”
女子嬌嗔道:“哼,說得好聽,可我聽說……舅媽要你娶陳家小姐。”
男子道:“若華,你放心,我會跟娘親好好去說說的。”
對話到此,戛然而止,這心魔的聲音竟然和那名喚作若華的女子聲音一模一樣,李魚兒心中大為奇怪,難道這不是書琉璃的心魔,而是鬼母的殘魂?於是她試探著問道:“你是若華?”
若華卻不理會她,聲音突然提高,自顧自道:“他說要好好去說說的,可結果呢……結果呢!”
隨著她的質問聲,方才書琉璃和曦和演繹的片段,在黑暗中又用演繹了一遍,隻是這一次沒有畫麵,全部都是聲音,稱呼人物等細節也有所不同,李魚兒暗道,這才是原版吧。
“孩子,我可憐的孩子,娘不會讓你死去的。”黑暗中低低回響起呢喃咒語,李魚兒眼前忽而又看見一具長著白毛的屍體,屍體的樣子卻仍舊是書琉璃。
李魚兒大概有些明白了,這名叫若華的鬼母,當年為了保住腹中胎兒一線生機,不知道用了什麽術法,困住了自己的一魂一魄,使得自己的肉體好似植物般存活著,可供胎兒繼續成長。
而書琉璃的心魔,則是結合了這一縷殘魂,形成了內魔勾外魔,合而為心魔的局麵,所以這個心魔中,既有書琉璃的執念,也有若華的過往印象。
心念至此,眼前的書琉璃又消失了,黑暗中有傳來了心魔的聲音。
“為什麽……為什麽我看不到你喜歡的人是誰……你還真是一個無情的清修啊……”心魔嘲諷著,忽而道:“或許,你並不喜歡他,是不是?他為你做那麽多,但你並不喜歡他是不是?”
李魚兒聽到心魔的話,有些困惑,隨即大窘道:“你……該不會是想誘我進你方才那個幻境吧?”
天呐,那種小劇場,她就不要摻和了吧,她怎麽都想象不出她與鍾離無妄之間會出現那樣的局麵。
“他叫鍾離無妄?你其實不喜歡他是麽?”
李魚兒總覺得聲音靠近了些,對方似乎很焦急的樣子,於是她回答道:“我不是不喜歡他,隻是我喜歡他的心情,與書琉璃前輩不同。”高傲與卑微是一體兩麵的,可以低到塵埃裏,是因為曾在高岺上,作為一個從道德體係價值完全不同的世界中穿越而來的女性,李魚兒對於某些方麵真沒看得那麽重。
對於如果有萬一,會遇到最困難的局麵,她也早早做了準備,分手後女人為什麽通常比男人慘得多,那是因為她們的損失不僅僅是精神上的,還有財富上的,甚至還需要承擔肉體上的痛苦。
可以說,她愛得很實際,很理智,和書琉璃的風格截然不同。
“那你……不害怕分別麽?”心魔依舊是不死心得問道。
李魚兒頓時明白了,心魔是在找她的弱點和突破口,隻是正如她那日突發奇想的,魔有魔品,沒個魔都有自己的個性,正是因為若華愛得卑微,才能讓高傲的書琉璃產生心魔。
高傲的人,之所以高傲,就是害怕自己落到卑微的地步。
可惜,她這條命生來卑微,還挺習慣就這樣下去,所以說,能夠攻入書琉璃心房的心魔,對她來說卻是無效的,更別說,要拖她去演繹那個亂灑狗血的小劇場了。
心魔似也知道奈何不了李魚兒,幹脆沉默了,反正用困的,也能將她慢慢困死。
李魚兒自然不能坐以待斃,心魔不理她,她反而撩起了心魔道:“若華……,你表哥是叫沈蘇白麽?”
“沈蘇白……”心魔低低念著這名字,口氣聽來滿是困惑,隨即突然厲聲道:“告訴我,告訴我他長什麽樣子,他長什麽樣子。”
隨著心魔越來越激動的語氣,李魚兒眼前忽而出現曦和的形象,隨即就被心魔否決了:“不是!不是!他不是這個樣子……他不是這個樣子!”
李魚兒嚐試在黑暗中投出葉陽柔德的樣子,她可不知道沈蘇白長什麽樣子,書琉璃應該極其討厭這人,都沒有在陰陽幻彩扇中留下過他的樣子。
“不是!也不是!不是他!”看到葉陽柔德,心魔更加狂躁起來。
隨著心魔的狂躁,李魚兒覺得周圍旋起了大風,好像要將她撕裂,她連忙收回了葉陽柔德的幻象。
但很快,葉陽柔德的幻象又出現在她麵前,心魔此刻似乎平靜了下來,冷冷道:“他是誰。”
李魚兒想了想眼前這個心魔,應該還是以書琉璃為主,便道:“他?他是若華和沈蘇白的孩子。”
“沈蘇白是誰,是誰?!……九尾香……九尾香……啊……!”心魔說出“九尾香”三字後,突然發出刺耳的尖叫,似是在承受著極大的痛苦,狂風在此大作,李魚兒感覺自己好像要被攪碎在這急嵐中,撩魔果然是技術活,自己好像失敗了。
可就這麽困下去,自己也是死路一條。再者,心魔的話,也印證了她先前的猜測,當年對書琉璃下九尾香之人,就是沈蘇白。而葉陽柔德如果真是沈蘇白之子,那他可以使用九尾香也就解釋得通了。
由此一路推演下來,沈家竟是古刹國神祀一脈女嬌族後裔。
也難怪沈家對攻打九宮天城之事如此熱衷,而地師桑對九宮天城種種破解之道,顯然了然於心。
說起來,對於九宮天城的爭奪,仔細想想,又是葉陽家與沈家之爭,也難怪衡州其他大門派,全然沒有興趣出手。任海瀾也是一早就看透了這點,所以才不讓鍾離無妄涉及過多。
話說,想了這麽多,自己好像還沒死……
急嵐不知何時慢慢減弱下來,心魔似乎陷入了一種混沌狀態,就在刹那間,李魚兒感應到了夢靈術的氣息。
夢靈術……夢靈術……這個術法,她沒有看錯,這個術法赫然是“罔兩噬影”,“罔兩噬影”是夢靈術中,用來洗去別人記憶的術法,且不可逆轉,因此施術者本身也要承擔強烈的反噬。
莫非書琉璃,竟是對自己的心魔使用“罔兩噬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