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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不敢為天下先

  “無妄……對不起……”待被放開後,李魚兒輕輕說了一句對不起,對不起這三個字應該不是第一次說了,不是她毫無新意,實在是債多不愁,在他麵前臉皮也就漸漸厚了起來。


  “李魚兒,你對我還有沒有一句真話?”闖九宮天城時,那句憋在鍾離無妄心底話,此刻說出來全然沒了怒火,聽著到是有幾許哀怨。


  李魚兒道:“我說的都是真話,隻是……”她略有些撒嬌得看著他道:“有些話來不及說。”


  鍾離無妄見她狡辯,不由氣結道:“分明是欺瞞,你到是說得輕巧。”


  將心比心,鍾離無妄對她何嚐不是連哄帶騙,幾許欺瞞,可她知道他沒有惡意,甚至是兩人意見相左時,他的欺瞞都是為了不傷害到她,那她的欺瞞又何嚐不是?不過氣頭上的人,總是聽不進太多解釋,所以一定要言簡意賅,李魚兒想起任海瀾說的那句“說又說不得”,心下忍著笑,撫上他的眉間揉了揉道:“不是欺瞞,我隻是……不敢為天下先。”


  鍾離無妄見她引經據典,冷笑一聲抓過她的手,放在唇邊,一副想要咬下去的樣子,最終卻隻是將她手貼在唇邊道:“我看你根本不是魚,而是黃雀,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到是被你說得好聽,不愧是經師的徒弟。”


  李魚兒忍不住笑了笑,的確《道德經》的言語宏大,通篇都是正麵的說辭,《南華經》詼諧,都是以市井寓言,兩本闡述的思想道理其實都一樣,但情緒上感受會不同。用《道德經》的言辭去說,會有種滿滿的代表月亮消滅你的正義感,用《南華經》的言語去說,更多的是一種嘲諷。


  “你還笑。”見李魚兒完全沒有悔意,鍾離無妄終是一口咬了上去,樣子淩厲,下口不過是牙齒略略碰了碰,十足的孩子氣。


  李魚兒歎了口道:“黃雀之後尚有執彈丸之人,執彈丸之人身後有什麽,又有誰知道,每一步都不會是最後一步,我隻有盡力走好當下的這一步。所以,不是要對你有所隱瞞,隻是因為下一步,我也不知道會走到哪裏,會發生什麽事。自然也就無從說起了。”


  鍾離無妄聞言沉默,若有所思,世間講求的終究是機巧算計,誰能算得遠算得多是勝負的關鍵,可到最後誰又能肯定自己是算得最遠最多的那個?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李魚兒的確沒有騙他,她不是一個會下棋會計算的人,事情到了現在,她也始終沒有在背後做過推手,甚至決意幫助葉陽如意也是臨時起意,可每一步的成功,卻是最終都離不開她,這些都不是靠算出來的,她隻是旁觀而已,不為天下先而已。


  說起來,好像李魚兒才是始終被算計的那個人。鍾離無妄想著甚至有些心虛了,張開雙臂把她圈在懷裏道:“我竟不知,你是這般會說話,到是和大嫂有的一拚,有機會我帶你去見見她。”


  李魚兒伏在他懷裏道:“小秦夫人?”


  鍾離無妄道:“是,沒想到我大哥那般木訥寡言之人,心心念念的居然是我大嫂那般伶牙俐齒之人。當年我雖恨你,倒也要感謝你。若真順了母親的意,娶沈燕婉過門,恐怕鍾離家永不得安寧,我大哥大約也隻能鬱鬱終身了,他這清修哪裏是清修,全是借口,分明是喜歡上了遠房表妹。”


  李魚兒聽他說起了家中事,心下一陣親切,兩人的距離似乎又拉近了,在鍾離無妄心境中,他大哥鍾離赤法是個一本正經而又消極避世的人,卻原來是個癡情悶騷的主。


  “魚兒,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嫁入鍾離家的,我們就做一對逍遙世外的道侶。”提起舊事,鍾離無妄已是徹底釋懷,撫摸著李魚兒的長發,此刻,她窩在他懷裏聽他講話的樣子,安靜又美好,若真置身世家,恐怕就看不到她這樣全然輕鬆愜意的樣子了。


  李魚兒聽著他的承諾,又聽了他一會兒心跳,忽而道:“無妄,你還記得你欠我一個賭約麽?”


  鍾離無妄又是幾分不正經地在她耳邊嗬氣道:“任憑師妹處置,未知師妹想如何處置我這個師兄?”


  李魚兒心底止不住蕩開甜蜜,笑道:“等師兄傷好了,我就要師兄來鏡月湖東岸結廬……,保護我。”


  佳人主動相邀,鍾離無妄又怎麽會乖乖等到傷好?

  第二日一早,他就迫不及待卷了包袱,死皮賴臉得要跟去鏡月湖,理由到是很充分,鏡月湖比四通城更適合靜養,又有大神醫陸芳卿在,更何況他即是要在東岸結廬,就肯定得充分考察一番,才好決定怎麽修建廬舍。


  任海瀾自是不會反對,隻是把李魚兒叫道一邊囑咐了一番。之後,鏡月湖裏便是添了幾分熱鬧,鍾離無妄暫住花滿渚,陸芳卿則住到了嫦蘇櫻的狸滿屋。


  之後兩三天的日子過得好不快活,破九宮天城之事,仿佛已是過去很遙遠了,鍾離無妄也隻是養傷,似乎也不掛懷下一輪攻城之事了。


  臨近上弦七日,陸芳卿也預備回靈蘭穀,對鏡月湖多少有些戀戀不舍,這一日她正和嫦蘇櫻一人抱著一隻狸奴,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卻是陸三元和書禦麟來訪月亮山,書禦麟見鍾離無妄精神得很,不由調侃道:“無妄,看來這傷養得不錯。”


  鍾離無妄道:“這裏不僅適合養傷,也適合飲酒,下次請你來喝兩杯。”


  書禦麟打趣道:“你能做主麽?你看著可不像是這片洞府的主人。”


  鍾離無妄轉身握住李魚兒的手道:“魚兒,你可同意?”


  李魚兒無語,正不知道要怎麽答,嫦蘇櫻抱著狸奴插進來道:“做客要有見麵禮啊,如果是常來喝,那就更得給了,這樣才好禮尚往來。”


  “蘇櫻……”李魚兒搖頭道。


  書禦麟笑著道:“這來得次倉促,下次一並補上。”


  陸芳卿見陸三元沉默,問道:“三元,怎麽了,是不是有什麽問題?”


  陸三元愁眉苦臉道:“阿姐,雲城昨日收容了一個妖獸,之前因為雲河被下毒,她誤飲了,她身邊還有個半歲大的孩子,是個半妖,又是中毒又是生病,我實在拿捏不準。”


  陸芳卿點頭道:“那我跟你去一趟,小兒藥石難入,是要想穩妥了才好。”


  嫦蘇櫻皺眉道:“沈景澈那混賬還在雲城麽?有沒有滾蛋?”


  書禦麟道:“放心,他現在忙著發誅邪諫,召集衡州百門,預備攻打九宮天城,剿滅玄武妖君。”


  鍾離無妄道:“哦?此事沈家要出頭麽?”


  書禦麟看著他欲言又止,隻道:“這一次,你就好好養傷吧,輪不到你出風頭了。”


  鍾離無妄聞言看了看李魚兒,李魚兒的樣子分明也是不想讓他去,他點頭道:“那我就備下好酒等你。”


  臨行前,嫦蘇櫻看著陸芳卿遠去的背影,忽然忍不住喊了一句:“陸姐姐,要是趕得及,你就回鏡月湖住吧。”


  嫦蘇櫻的關心讓陸芳卿心中一暖,此一行雖是終究為情所傷,但她卻收獲了珍貴的友情。說起來雖然雲城裏此刻沒有了沈景澈,但總是被葉陽柔德盯著,她也是渾身不自在。和沈景澈的死纏爛打不同,她與葉陽柔德總是不經意地相逢相遇,他還常常一副好像什麽事都沒發生的樣子同她說著話,這遠比沈景澈更讓她頭疼。


  她不得不承認,雖然心底已經放下了,可過往卻是難以抹去,沉澱在心底,葉陽柔德隻是偶爾攪動一下,也是會讓她心潮起伏。之前,她日日夜夜恨不得飛出靈蘭穀,但此刻她卻是歸心似箭。


  來到雲城求助的妖獸叫鶻韻娘,帶著一個半歲大的嬰兒,半妖的體質,原本就不能按常理醫治,此刻又是毒,又是病的十分棘手。陸三元來找她不是沒有道理的,這孩子的病是壞病,也就是說拖出來的病。


  最先是中毒,鶻韻娘見雲城與九宮天城開戰,雖是中了毒,但也不敢隨意露麵,她昔日在九宮天城也算是見識過周庶一些用毒法子,便嚐試解讀,卻是沒解幹淨,反而轉成了病,她整宿整宿地照顧著,以為能讓孩子退燒,卻是眼看哭聲和呼吸聲一起弱了下去。才冒險抱著孩子跪在雲城門口求助。


  葉陽如意自是收容了她,還從她這邊知道一項很重要的消息,那就是九宮天城除了紫白九星陣逆轉而成的邪陣外,尚有一個候人幻陣,此陣原本也是古刹國遺留下來的陣法,所謂候人陣便是迎客陣的意思,此陣為迷幻之陣,原本隻是用來警告那些私闖九宮天城的不速之客,為玄武妖君妖氣所控後,變為魔考之陣,惑人心誌,擾人心神。


  這些不歸陸芳卿管,她自是不關心,此時,她眼裏唯有這個奄奄一息的孩子,到九宮天城後,她配合弟弟陸三元針藥並施,算是暫時穩定了這孩子的病情,卻依舊沒讓這孩子脫離危險,生機隻有脆弱的一線,下一步的療法至關重要。


  苦苦思索著療法,陸芳卿輾轉難眠,索性起身,穿戴好去月下散一會兒步,讓頭腦放鬆一下,或許會有一些靈感。來回走了一會兒,腦海中漸漸開始重新排列方子,這一壞病的起手方大約有三百多個,篩選出適合十歲以下孩童用的,有五十七方,再選出能用於幼兒的隻十九個方子,再進一步用於重症保命的有三方,此幼兒為半妖體質,此三方皆需加減變方,她心目中最覺妥當的方子慈航保濟散,此方以藥引探路,深入病候保人生機,最妙的是,配合不同藥引可以引向不同的所在,半妖體質的藥引雖不好找,但可以讓弟弟陸三元以針術替代藥引。


  “芳卿……”


  她正想著出神,冷不防背後傳來一個聲音,正是葉陽柔德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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