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赴約

  20.赴約

  平陽會當家萬守一,據說此人出身平常,與李魚兒一樣,亦是凡人修仙。


  隻是萬守一並未拜入名山大派,也未歸附修真世家,而是師從散修,有傳言說他師從隱派。


  通常提到一個人是散修,就等同於在說此人資質不高、不喜約束、不思進取、境界止於築基,但在散修中有一種非常特殊的存在,那就是隱派。


  所謂隱派,說白了就是隱逸世外的高人散修或者神秘門派。這些高人或者神秘門派,每隔一段時間,會下山收徒,隱派所選之徒通常是凡俗或者散修,很少會與有名望的門派世家沾邊,可謂遠避名利,隱世不出。一旦成為隱派高足,接下來的劇情大概就是少年山中苦練絕世神功,一朝出山名震天下,當然更多的是就此隱姓埋名,逍遙方外。


  而然凡人散修能被隱派選中,那概率和彩票頭獎差不多。所以隱派也隻是一直活在傳說中,有人甚至嘲笑,這是散修自行杜撰,往自己臉上貼金。更糟糕的是,這一傳說,一度成為某些不良散修四處招搖撞的幌子。


  其中有些窮凶極惡者,把人騙入山中,謀財害命甚至修煉邪術,百年前各邑勢力曾聯手打擊過這些魔修惡道,除了不少禍害,幸存下來的,也已逃入權州不得再踏入衡州一步。


  不過時間長了,人民群眾也總結出,那些偶爾現世塵寰的隱派高人特征。首先,這些隱派傳人,在俗世中,通常絕口不提師承,卻有一身十分拉風的修為和奇術,且境界至少也在築基後期。其次,隱派之人,通常不提自己俗世名姓,隻稱號。最後最重要的是,隱派中人不會自稱是隱派,總是在留下一連串驚人之舉後,大家才會恍然大悟,對方是傳說中的隱派啊。


  比如神門十二劍,兩大守劍人之一的劍隱,是當世公認之隱派代表人物,無人知其俗家名姓,世人皆稱呼他為隱芝道長或者隱芝先生。其來曆之神秘,就連器修師聯盟中人,也不知當初聯盟和幾大門派尊長,是從哪個角落裏把他請出來,鎮守這玉匣峰六黑道凶劍的。


  此外就是這位平陽會當家,自稱別鶴齋齋主的萬守一了。當然,萬守一有名有姓這點不夠隱派,但其師承來曆卻不為人所知。他雖是商會中人,終日與錢財俗物打交道,可行為處事,卻頗有些世外之人的風骨。


  因此,吃瓜群眾間,也就產生了爭議,分成了兩撥,一撥認為他師承隱派,遊戲俗世。另一撥則認為他師承的就是普通散修,隻不過自身天賦高,早早問鼎了金丹,然後故弄玄虛,讓人以為他是隱派中人,純屬自抬身價。


  由此看來,兩大商會當家,皆是流言擾身,但他們采取的態度到非常一致,不肯定不否認不解釋。


  打量萬守一,與任海瀾奢華張揚不同,萬守一身著鴉青山字紋衣袍,腰間一墨綠色玉腰帶,手中持著竹骨扇,好似微服出遊的貴公子。他嘴角好似天生上翹,臉上總帶著令人琢磨不透的笑意。


  然而,在萬守一身邊的則是貨真價實的世家公子,謝家三少謝臨淵。


  謝家的本家很特別,從初代起,本家三房就不曾分家,每一房隻會有一個傳人,若有多出的子女,女子自然沒有傳承資格,要麽嫁人要麽清修。若是男子,則會主動選擇清修。


  謝臨淵是本家二房獨子。也就是說,他上頭的哥哥姐姐出自長房。而在李魚兒在百花門所見的謝素衣則是本家三房之女,且是三房中,年紀最小的一個。


  並未走遠暗中觀察的李魚兒,看到萬守一與謝臨淵站在一起,突然有了一種奇怪的想法,總覺得萬守一若不是這副看似隱派的樣子,隻怕和這些世家弟子站一起,就會被比下去。


  而在萬守一身後那個冷如刀鋒般的白麵黑衣男子,不是細辛又是誰?

  當李魚兒看到細辛也在場,心裏便升起了不好的預感,今日之事恐怕會有諸多變數。


  想到此,她用密音對嫦蘇櫻道:“蘇櫻,師父還在,你且莫聲張。今日之事恐怕不簡單,一會兒若接到天機,你務必帶著他先回鏡月湖。若天機未出現,你也不可衝動,聽我吩咐行事。”


  嫦蘇櫻抓了抓耳垂,似是耳洞發癢,算是對李魚兒的回應。


  等待的時間到也不長,一炷香的功夫,接二連三破空聲傳來。一行勁裝女子率先映入眼簾,落地後,這些女子自覺排成左右兩列,隨後有兩人自隊伍後方走來,右邊一名白衣少女,是李魚兒在雲城見過的金玉奴。另一名粉衣少女卻是陌生的麵孔,她的一雙美眸老遠就開始放電,將在場的男子溜了遍,隨後在鍾離無妄與萬守一之間遊移了一會兒,最終把目光定在萬守一身上,朝他拋了個媚眼。


  “金玉奴!”毫無征兆地,金光一閃,嫦蘇櫻金鞭出手。眾人吃驚之際,沒曾想金玉奴似乎早已習慣了似的,白影一動,橫雲練迅速繞上嫦蘇櫻的金鞭,兩人僵持對視。


  “踆烏金鞭橫雲練,有意思。”萬守一說著輕輕張開扇子,似是低低自語,眼睛卻是看向任海瀾。


  任海瀾對他聳肩搖搖頭,繼續看向對峙的兩人。眾人一時間不明就裏,隻能看著兩人對仗。金玉奴與嫦蘇櫻,一個冷豔,一個嬌俏,所持法寶也都是賞心悅目,唯有粉衣少女沒理會這情景,一扭腰,竟是朝萬守一走來,隨即站到了任海瀾身前。


  任海瀾皺眉,隻好往邊上站去,那粉衣少女似與萬守一熟識一般,立刻占了任海瀾原先的位置,與他並肩而立。


  “雲宇軒?”金玉奴口氣中帶著幾許疑問。


  嫦蘇櫻道:“呸,我早不姓雲了,你聽著,我現在叫嫦蘇櫻。金玉奴,你那個背信棄義出爾反爾的主子呢?識相得就快把墨天機交出來。”


  金玉奴扯緊橫雲練,似是與嫦蘇櫻在比拚修為,她掃了一眼在場眾人,脆聲道:“琉璃前輩可有前來?我家主人並未食言,但請琉璃前輩前往昭武關一會,墨家少子隨後就會到十裏碑。”


  眾人麵麵相覷,都不知道琉璃前輩是哪位。


  嫦蘇櫻聞言卻是大怒,金鞭一縮,打了轉,劈頭蓋臉就朝金玉奴掃來道:“這還不叫食言?”


  金玉奴橫雲練毫不相讓,兩人瞬時戰成一團,飛上半空,嫦蘇櫻一條金鞭在雲練中穿梭,猶如一條在雲中翻滾的金龍。金玉奴沉著應戰,仿佛要將這條金龍吞沒在雲海中。


  “這打打殺殺,真是沒意思的很。小女子桃夭,請問這位爺如何稱呼?”粉衣少女笑吟吟抬眼看著萬守一,眼波流轉,好似情竇初開的少女看到心上人一般。


  萬守一似笑非笑地望著她,折扇一合,輕擊掌心道:“別鶴齋齋主萬守一,見過桃夭姑娘。”


  桃夭天真爛漫地笑道:“別鶴齋,聽著好風雅,萬爺,可否帶桃夭見識一下?”她說罷伸出纖纖玉手,柔弱無骨得搭向萬守一,萬守一折扇一轉,按住她手腕道:“老骨頭了,可消受不起這九尾香。”


  桃夭笑得花枝亂顫道:“萬爺,你懂得可真多,奴家跟你開個玩笑罷了。”她收回了手,卻是又向著萬守一靠了靠,就差沒貼到他身上去了。萬守一卻不回避,神情自若。


  再看嫦蘇櫻在空中,嘴角揚起,鬥得不亦樂乎,金鞭在朝陽下更顯威赫,金玉奴的雲練已開始有些紊亂,她漸落下風,額頭上滲出了細小的汗珠,但她眉眼之間卻更是淩厲,唇邊抿著一絲倔強。


  “蘇櫻,夠了。”一道輕煙自桃夭身邊升起,桃夭哎呀一聲,似是嚇了一跳,乘勢往萬守一懷裏鑽,萬守一斜跨一步,悠然避開,同時嘴中調侃道:“桃夭姑娘可要小心啊。”


  桃夭擰腰站住,笑著道:“多謝萬爺關心。唉……真是……煞風景。”她說著臉色忽而一變,居然帶著幾分猙獰,反手抓向李魚兒,那十指丹蔻突然刺出指刀,泛著幽青色光澤。


  間不容發之刻,鍾離無妄已經一劍直刺了過來,劍未出鞘,周體通紅,桃夭自是不敢硬碰,悻悻收回了手,鍾離無妄右手順勢攬住李魚兒將她帶離,李魚兒心中一動,他竟改使左手劍了。與此同時,嫦蘇櫻在空中看得真切,一招晃過金玉奴,半空劈下金鞭道:“桃夭賤婢敢傷我師父。”


  桃夭嗬嗬一笑,也不硬拚,閃身又回到隊列中道:“我道是誰,還真沒認出,原來是你這個怪物。”


  她此話自是激怒嫦蘇櫻,嫦蘇櫻想也不想,大招上手,金鞭一卷一揮一團三足金烏形的火焰,迅猛無比,飛向桃夭,桃夭變了臉色,卻見金玉奴落到她麵前,雲練舞成一團,全力為她抵擋這一擊。


  嘭一聲,氣浪四散,嫦蘇櫻輕巧轉身落地,金玉奴臉色卻十分難看,李魚兒知她是昨日元神受傷的緣故,她輕輕推開鍾離無妄,上前道:“方才我已探查過,天機的確就在不遠處,你家主人誠意我已收到,這就隨你赴約。”


  “我跟你一起去。”鍾離無妄立刻道。


  嫦蘇櫻金鞭掃地,激起一陣塵土氣浪道:“我也去。”


  金玉奴雖受了傷,但並未退縮,她看著李魚兒道:“夫人隻邀請了琉璃前輩赴約。諸位若不放心前輩,我可以留下。”


  嫦蘇櫻冷哼道:“你以為葉陽如意會在乎你?還不如把這小賤人留下。”嫦蘇櫻說著抬鞭指向金玉奴背後的桃夭。


  桃夭一副可憐兮兮得樣子,縮在金玉奴背後道:“阿姐……”


  李魚兒道:“蘇櫻,待會兒天機就會過來,你還是留在此地。琉璃在此也請諸位放心,我稍去便回。”


  鍾離無妄一把抓住她胳膊道:“你若去了不回呢?”


  李魚兒道:“一個時辰,一個時辰後,我必當回來。”她說罷化作一縷輕煙,再出現時,已在勁裝女子隊伍後方。


  金玉奴見狀,揮手放出符書,向眾人拱手後,轉身在桃夭攙扶下,帶隊離去。


  見人群遠去,嫦蘇櫻飛上半空,用神識掃著前方,鍾離無妄則寒著臉,走向細辛道:“借步說話。”


  站在一邊默默看著一切的謝臨淵,不知為何忽而皺了皺眉,但很快神色恢複了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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