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庖廚
“擋劫？”就在嫦蘇櫻疑惑之際，突然聽到巢穴裏傳來一聲女人的慘叫，她頓時手一抬，金鞭揚起，警惕得看著那妖穴。
卻聽李魚兒淡淡道：“莫緊張，那女人就是這妖怪，她已修成人形。”
嫦蘇櫻用神識一掃，果然在妖穴中，有個女人，隻不過她此刻是半妖的形態，兩隻尾端尖尖的翅膀捂著肚子，半蹲在一片幹草上，用頭頂著山洞石壁，汗珠滿額，痛苦大叫，她妖氣也隨著這叫聲波動不定，時強時弱。
“師父，她……她在……幹什麽？”嫦蘇櫻好奇問道，這妖怪用神識探去也不像是受傷，但卻是痛苦至極的模樣，又見她捂著肚子，嫦蘇櫻又道：“莫非……她吃壞肚子了？”
李魚兒抿嘴笑道：“她在生小妖怪。”
“啊？”嫦蘇櫻愣住了，難怪師父會來阻止自己殺妖，原來這妖怪竟然是在生妖娃娃。隨著天雷聲聲，這血霜鶻叫聲越加大聲，聽得嫦蘇櫻心裏毛毛得道：“生小妖怪就是擋劫？生就生，叫那麽大聲幹嘛。”
李魚兒道：“是，這個小妖怪的出生，算是替她擋過一劫，這生孩子麽，是很痛的。”
嫦蘇櫻不服氣道：“能有我受得傷痛？”
李魚兒笑道：“不一樣。”
嫦蘇櫻問道：“怎麽不一樣了？”
李魚兒無語，這個要怎麽解釋，卻聽嫦蘇櫻道：“師父，你用夢靈術給我感受感受唄。”
呃……
還有主動要求感受生孩子的，李魚兒搖頭道：“這種痛和受傷不一樣，你未必承受得了。”嫦蘇櫻聽李魚兒這麽一說更加好奇，不依不饒地纏著李魚兒非要感受一下，李魚兒最後無奈道：“徒兒若是受不了，就及時叫為師收手。”
嫦蘇櫻點點頭，心裏想著這還能有挨刀子、斷骨頭痛？但很快她就知道這種痛有多麽不一樣了，剛開始還想堅持片刻，但不出片刻，她就大呼小叫得喊著：“師父救命！”李魚兒聞言連忙收手，扶住她道：“蘇櫻，沒事吧？”
嫦蘇櫻臉色慘白，拚命搖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李魚兒扶著她，望向雷雲，那雷雲上層是一片天清氣朗，隨即一道星氣太乙緩緩落下，沒入妖穴巢中，李魚兒心中一動，這即將出生的小妖竟然是半人的血統。
待洞內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後，一聲啼哭隨之響起，嫦蘇櫻心頭一震，軟軟靠在李魚兒肩頭道：“師父，幸好我沒有殺她。”
這時，雲雷忽得一收，雨勢漸漸小起來。待洞中嬰兒啼哭漸止，化為嬰兒呀呀聲，妖物方才勉力提聲道：“洞外何人，鶻韻娘多謝不殺之恩，來日必當相報。”
李魚兒卻道：“萍水相逢不必相問，此一時彼一時，今日我因天好生之德放過你，但來日……，未必是友。”
人妖殊途，鶻韻娘自是了然李魚兒話中意思，慘慘一笑道：“我雖為妖，也不是非食人不可，隻是在權州強者適存，我若不食人，也難成大妖，但是……自從他死後，我就沒再吃過人了……若否，我也不會從九宮天城逃出，來到雲城的地盤。”
李魚兒沉默，天性極端好殺者畢竟少數，隻是當權州陷入無序狀態時，變得強大生存下來是唯一的秩序。想到這些，曾經在太素璧雍上的決心，竟然有些動搖。
李魚兒沉默，洞內也不再說話，隻是傳來幾聲嬰兒的啼哭，隨即是嘖嘴聲，想必是鶻韻娘在哺乳。
許久之後，李魚兒問道：“韻娘所言九宮天城，可是古刹國昔日九座城池？”
“正是，九宮天城為玄水河所環繞，現由玄武妖君把持，恩人莫非不是雲城如意夫人麾下？”最開始，鶻韻娘隻當她們是雲城的人，如今聽李魚兒這麽一問，便知她並非雲城的人。
李魚兒道：“我們不是雲城的人。”
隨即兩邊又陷入了沉默，風停雨住後，李魚兒道了聲珍重，便收了傘亭，帶著嫦蘇櫻離去。
回到鏡月湖後，嫦蘇櫻暫時打消了去權州捕獵的念頭。
但這樣一來，日子好像又變得無聊起來，於是李魚兒建議她在湖的西岸自行結廬，為三年後二十一的成人禮做準備。
不知怎麽，當嫦蘇櫻聽到自己可以結廬了，心中似乎落下了塊大石頭，但她形容不清這種感受，也懶得追究這一絲情緒是什麽，隻是高興得繞著西岸的蘇山雪櫻跑了好幾圈，然後站定在樹下對李魚兒喊道：“師父——，我可以在這裏結廬麽？”
李魚兒笑道：“當然可以。”她自是察覺到徒兒已經長大了，有自己的心事，有自己的主張，總之是需要能夠自處的空間了。
“我想想，我想想。”嫦蘇櫻跑到李魚兒身邊，歪著腦袋似是在思考什麽，良久良久，她看看李魚兒，又看看那棵蘇山雪櫻，將手一拍道：“師父的廬舍叫花滿渚，那我的廬舍就叫狸滿屋。”
李魚兒道：“徒兒是要養狸奴麽？”
嫦蘇櫻道：“嗯嗯，我要養好多好多狸奴。不過……它們會不會破壞靈田？”
李魚兒道：“我相信徒兒應該能管住它們。”
嫦蘇櫻燦爛一笑，又挽住李魚兒道：“我就知道師父最好了。對了，師父，靈狩之後，你說我學什麽好？通常靈狩師會兼學靈馴，或者靈廚，我學哪個好呢？”
李魚兒看著那棵蘇山雪櫻，緩緩道：“你性子太過外向直爽，我看靈廚比較好。”
“靈廚？”
“師姐，你要學、靈、廚？”墨天機對嫦蘇櫻學靈廚一事，表示極大懷疑。藥爐都炸了好幾個換作廚房還了得？
嫦蘇櫻見他懷疑，也知道是自己的不良前科，便道：“靈醫是靈醫，靈廚是靈廚，再說了這是師父建議的，姥姥在的時候我也幫著打下手，也沒見出錯。”
墨天機則搖頭：“那就你就學靈廚吧，廚房灶台之類的，去四通城都可以買現成的，就不用我來做了吧，省得浪費材料。”
“墨天機！”嫦蘇櫻恨恨瞪了他一眼，轉身離去。
但沒過幾天，她就騎著玳瑁狸奴的飛行法器，飛到天機冶廬的院門上方，提著乾坤袋，嘩啦啦倒了一堆，足足有一人高的各種材料，衝著院內喊道：“墨天機，沒做好我的狸滿屋和廚房就別想出門！”
墨天機無奈，自是再度屈服在這位師姐的淫威之下，在三個月內，造好了嫦蘇櫻要的狸滿屋，以及超大廚房，還附帶挖了個地窖。
狸滿屋造好第一件事，當然要有狸奴啦，捉狸奴對嫦蘇櫻來說自然是小菜一碟，不過狸奴性子散漫，時間長了，要留住這些傲嬌的小家夥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兒。好在鏡月湖的環境開闊，各種奇花異草，到是能暫時留住這些好奇心甚重的狸奴。
所謂狸奴，在李魚兒眼裏看來，就是貓，在她原來的世界，貓原本就被認為是有靈性的動物，在修真世界裏，成為靈獸到也是再自然不過的事兒。隻不過，無論幾階的狸奴，要讓其認主認家都不是容易的事兒，總之好吃好喝好伺候還要經常陪著玩，看來即使在修真世界，人類也難逃做鏟屎官的命運。
讓狸奴認主據說最大的好處，是狸奴九命，可以替主人擋災，但據說這完全是看狸奴自己的意願，若它願意認人為主，就會替主人擋劫，若是不願意，即便強留住，也是無用。不過一般而言，狸奴更多是當寵物養著。到也沒人在乎這種靈獸的戰鬥力，和擋劫。
最容易留住狸奴的，自然是好吃的東西。
這日嫦蘇櫻第一次正式掌廚。李魚兒在廚房外坐著，算是為徒兒打氣。墨天機則躲得老遠，就怕這廚房被炸得四分五裂，
隨著廚房裏丁零當啷並不斷伴隨著嫦蘇櫻的大呼小叫，陣陣食物香氣開始飄出，墨天機十分懷疑自己的鼻子是不是出了什麽差錯，直到聽見嫦蘇櫻帶著一臉煙灰，從廚房探出半個身子大喊：“天機，進來端菜！”墨天機才回過神來，小心翼翼走向廚房。嫦蘇櫻卻是已經端了一個碩大的托盤跑出來，重重壓在他雙手之上，命令道：“端去水榭！”
“哦。”墨天機看著盤中賣相有點慘兮兮的，卻香氣四溢的菜肴，心情有點複雜，很快師徒三人端坐在水榭中，李魚兒看了兩人一眼，拿起筷子夾了一些送到口中，嚐完後中肯點評道：“樣子雖然看起來一般，但味道很是不錯，徒兒果然有天賦。”
墨天機將信將疑，伸長手，繞了一圈，隨即夾起李魚兒方才嚐過的那盤，嚐了一嚐，果然味道還不錯，便放開肚子吃了起來，最後竟承包了一半的菜量，急得嫦蘇櫻不斷拍開他道：“留點給師父吃。”
李魚兒搖搖頭道：“沒事，你們多吃點。”
嫦蘇櫻突然似想到什麽說：“哎呀，我忘了，師父愛吃素的。回頭等蘇櫻學做些茶點，來給師父喝茶時吃。”
李魚兒笑道：“是，我不喜好肉食，也難為你們跟了我這些年，現在蘇櫻會做菜，是再好不過了，天機，你說是不是？”
墨天機拚命點頭，也顧不上說話，幹脆向嫦蘇櫻伸出大拇指。嫦蘇櫻見狀，突然有些不太好意思，輕笑一聲，低低說了聲：“傻瓜。”
自從被墨天機誇讚後，嫦蘇櫻的廚藝進步可謂是神速，賣相上越來越美觀，口味上越來越豐富，很快就從每次她去叫墨天機來吃飯，變成了墨天機到點準時候在廚房外。當然在外候著的還有一群狸奴。
除此之外，嫦蘇櫻還學會了做各種點心，甚至釀酒。尤其是擅長一種叫麗春的酒，麗春是低溫發酵的酒，李魚兒種植的靈稞到是可以提供足夠的原料，隻是這低溫發酵酒對環境變化敏感，好似在照顧體質較弱的小孩兒。
對於煉藥掌握火候沒耐心的嫦蘇櫻，對釀酒到是有耐心的很。於是在靈狩外，她到是又多了一條生財之道。
一雙有趣的徒兒，還有滿湖轉悠得狸奴，這日子到是過得愜意舒心，不知不覺又是一年多。若不是天狼帝星星氣又泛出了異常的光，李魚兒幾乎以為這樣的日子就要這麽下去直至終老。
就在李魚兒觀得天象苦苦占解思索時，這一日，嫦蘇櫻自四通城賣酒回來，也帶來一個消息：神門開劍。
聽到這四個字，李魚兒的心神恍惚了一下，就聽徒兒談到了那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