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出師
見到這名恍若神仙妃子的沈燕婉,李魚兒的心情是複雜的。
首先她是鬆了口氣,這個葉陽柔德隻是長得像她前一個世界的弟弟,並不是穿越也不是重生。然後,她瞬間就明白了鍾離無妄為什麽不選沈燕婉。
隻是她來不及細想,先前支撐多時,又強行潛入葉陽柔德的意識,此刻已是強弩之末。
“徒弟收功。”耳邊傳來曦和的命令,李魚兒不再猶豫,收回術法,胸中氣海又是一陣翻騰,隨即喉頭一甜,一口腥血流了出來。背後傳來一股清涼,原來是曦和已經做到她身後,替她收回逆上翻騰的氣息。
視線朦朧中,李魚兒似是看到了帝星的逸光,如流星般飛逝向遠方……
待氣血平複後,李魚兒不僅慚愧得低下了頭,輕輕道:“師父,對不起……”
曦和卻也沒生氣,隻道:“好奇心太重,不是好事。”
李魚兒聞言心道,看來曦和是知道自己出於好奇,窺探了葉陽柔德的意識。李魚兒回想著剛才發生的事,輕輕道:“師父要我滅王,可是像方才那樣,找準時機而滅之。”我雖不能殺,卻可假手於人。
曦和沉默,但李魚兒早已習慣從他的沉默中讀出各種情緒,她隱隱覺得曦和似是在猶豫掙紮,最終道:“若不能滅其勢,便滅其人,總之……徒弟自己看著辦吧。”
呃……
什麽叫自己看著辦?前兩句話,她是能理解的。
所謂滅其勢,也就是說破壞葉陽柔德所有稱王的助力,對於這點,從方才的結果來看,李魚兒的運勢太差,果然毫無懸念得讓葉陽柔德溜之大吉了,最匪夷所思的是他性命攸關之時所說的話,居然剛好是能夠擾亂李魚兒的心境的話。這麽比較下來,像方才那樣在葉陽柔德戰鬥時,控製住他意識,讓他死於非命滅其人還算來得靠譜些。
偏偏曦和自己到最後關頭都猶豫了,說什麽徒弟自己看著辦吧,這到底是天心難測還是人心難測?看來她這位師父也不知道最終會走向怎樣的結局。雖然他堅定地說過天道好生,但以他之能,自己卻不對葉陽柔德痛下殺手,是因為書琉璃麽?她隱隱還記得在靈夢轉境中所見,書琉璃說自己還沒有輸……
兩人之間分明有情,卻是生死的賭注,李魚兒默默歎了口氣,想起了鍾離無妄。
回到住所,李魚兒躺在床上休息,左右不禁撫上自己的心口,那裏已經被一個人下了烙印,可她心中卻突然沒了最初那種波動。
這是當命師的壞處,能預知未來,看得太過通透,但卻是對即將發生的一切無能為力,隻能眼睜睜看著事情發生。所以命理小術,從來擺不上台麵,很多時候預知並不能解決什麽問題。
她暗暗猜測著沈燕婉的八字,應是一個極好的七殺格局。官殺格局組合隻要略略好,就極容易出帥哥美女,官殺類的帥哥美女最大得特點是,美得醒目耀眼,且精神十足,人群中可謂是鶴立雞群,叫人無法忽視,也容易讓命格弱小的人升起崇拜之心。
而鍾離無妄,食神旺如傷官,不服管教,簡單來說,兩人八字不合,在一起容易形成傷官見官,為禍百端的局麵。即便從麵相上也能看出,沈燕婉必然是萬眾矚目的焦點,喜歡掌權,更主要是她命帶七殺,必然對開創局麵和拚搏之事非常有興趣。
至於鍾離無妄,雖然也是喜歡拚搏之人,但心態很大部分是為了自己。這種類型的人,成就大小全取決於個人誌向的大小,理想的高度。
她雖不知,鍾離家目前是何處境,但這份家業無非也就兩種努力方向,要麽超越謝家,要麽穩住第二的位置。若是兩人目標一致,或許還能聯手一番,將性格上的矛盾,變成事業上的互補。若兩人方向分歧,那就是最要命的,必然是針尖對麥芒的情形。
而這兩種命格的人,天然敵對,一般來說是會互相討厭對方,硬在一起共事共處,最後多半是會鬧到難以收拾的局麵。李魚兒曾經看過那種婚前是歡喜冤家,婚後成真冤家的夫妻命格組合,多數是這類情況。
看透了來說,她與鍾離無妄的緣分,對鍾離無妄來說,或許可以擺脫沈燕婉,可對自己來說,她很可能就變成了十足的炮灰。李魚兒想到這裏,突然對這份通透和理智有了一種厭惡感,明明鍾離無妄以真心待她,她卻隻能以利弊衡量,不能還以真心。
第一次,她開始討厭、厭倦這樣的自己,但卻不知道怎麽辦,她突然有些急切得想要離開百花山了。
兩度春秋,李魚兒終於如願離開百花山。離別之日到是平淡,她與曦和叩首拜別後,曦和甚至都不出天辰閣。倒是長葉道長看不下去,一直送李魚兒到了山腳下,還硬塞了些金銀盤纏給她,並勸慰她,不要怪曦和。
李魚兒搖搖頭,若是師父真來個十八裏相送,她才不不知所措呢,這樣很好,很羲和。告別了長葉道長,李魚兒禦劍而起,回望一眼待了六年的百花穀,向自己出生的小村莊楊樹村飛去。那裏還要她一個至關重要的人,她在這個世界的娘親——王三娘。
回到了楊樹村,王三娘見到大變樣的女兒,自然又笑又哭,好一番驚喜。李魚兒溫言寬慰了一番,母女倆久別重逢很是親熱。不過她的運氣向來不太好,這回來在村裏還風光不多一天,就有從大城回來的,頗有見識村民表示李魚兒的修行不過爾爾,隻是普通的煉氣修士,都沒到築基的境界,根本不入流。
對此李魚兒到也不放心上,她此番前來主要任務自然是安置王三娘,她在百花門中,空閑時間裏也在混沌裏種了不少東西,拿去琴心街換錢。由於她不嗑藥,不買法寶,所以還是囤了些錢。
但過慣窮日子的人,突然過上太富足的日子,反而會消耗命中福氣,所以李魚兒對這個家重整也沒弄得太誇張,隻是重修了看著似要倒塌的房子,讓這個家不再漏風漏雨,換掉了過於破爛的東西,但用得仍舊是平常百姓用的東西。
半年下來,這個家雖還是普普通通平平常常,卻是一掃之前的寒酸氣,顯得幹淨整潔溫馨,僅僅是這樣,王三娘也笑得合不攏嘴。李魚兒看著她開心的樣子,心中也倍感溫暖,她能回報的也就隻有這些了。
隻是她還有自己的使命,半年後,她便向王三娘辭行,隻說自己去遊曆,並表示每隔一、兩個月必然會回來照看她。
王三娘縱然千般不舍,但想著女兒學藝有成,待在小村莊陪她也沒什麽出息,便千叮嚀萬囑咐得把她送到村口。李魚兒見她牽掛,也不著急禦劍飛行,直到走得很遠,回身望去見不到村莊的影子,她才騰空,向西南飛去,那是她在太素璧雍上所見的帝星天狼逸光飛去的所在。
這逸光最終落到了權州境內,雖然百花門有派出弟子探查,但權州不好深入,所以最終也就斷了線索。李魚兒自然也不好直接深入權州,她根基尚淺,還不能將權州視作無人之境來去自如,她需要一個落腳點。
這個落腳點,她與師父曦和占解了很久,最終選擇了最靠近權州的豐石邑。豐石邑是十大派中小天竺的勢力範圍所在,顧名思義,邑中盛產各種靈石。在離權州邊界十裏碑最近的一座城叫做四通城,地處交通要道,是一座貿易中轉城。
但由於權州不得而入,四通城實則隻能算三通,饒是如此,來往商賈還是絡繹不絕,小天竺屬清修派,門派內隻維持一百零八僧眾的規模,對於俗世並不多過問,隻是對於地盤上發生的紛爭或者天災異變,邪魔侵擾才會插手。
而日常看來,豐石邑到是更像是山海會與平陽會的地盤,平陽會是山海會名列十大派中,是衡州最大的兩個商會,聚集了大量的散修與凡人。凡是有貿易的地方自然都有兩家商會的身影。四通城以大商號來看,似乎是山海會占了上風。
而四通城外離權州最近的鎮是白石鎮。關於白石鎮的白石之名,其實是一種調侃。豐石邑雖盛產靈石,但不是所有地方都產靈石,比如四通城一帶,幾乎就沒有什麽靈石,白石鎮更是如此,附近山中有著不少看著似乎是靈石,但卻隻有極其微弱靈力的白色石頭,這些白石的靈力太過微弱,若是用煉爐來聚集起這些靈力,反倒是要耗費不少比它高級許多的靈石和靈物,總之,煉了是白白浪費,不煉是也是白白浪費,實在是名副其實的白石。
卻也正因此,權州地盤上窮凶極惡之徒,才不會冒著風險來此處掠劫,是以鎮外如此荒涼之地,竟然稀疏散布了幾個凡人村落。
而李魚兒選擇的落腳點,則是白石鎮外更接近權州的一片名叫月亮山的小山崗。
這月亮山上盡是白石,山也如同這靈石一般靈氣微弱,且多沼澤,並不是適合修行的地方,但誰叫李魚兒命不好,這樣的山頭給她這個低階煉氣修士來用,應該剛剛好。
她隻要花些時日,布置好結界,就可以占著這片山頭來修行了。
與她而言,花費大量精力與財富去開鑿洞府是不現實,在靈氣微薄的山上也沒有必要,最經濟快捷的方式便是布個封山大陣,然後在何時處修建一個簡單的住所即可。
於是,李魚兒就地取材,幹脆就用著白石來布陣,她沿著月亮山中間開闊處一片大水澤開始排列石頭。而她的臨時住所便是那個從百花山琴心街買來的低階混沌。通常來說,由於混沌是異空間,不與天地之氣相通,哪怕是高階的混沌也不適合拿來長期居住修行,除非是罕見稀有的極品法寶空間。
但這種傳奇級別的寶物,自然輪不到李魚兒,所以她隻好老老實實得堆石頭大陣,日複一日,將半人大的白石沉入水澤,以靈力感應著沉入淤泥中的白石方位,然後再埋入下一塊。這工作與她如同朝聖,構建出自己的一方天地同時,也磨練著心境,以及輕身術的功夫。
期間她還要抽空種種靈耕作物換點錢,時不時回去照顧一下王三娘。這日子過得到也充實。
這白石大陣一埋就是三年,漸漸得在水澤淤泥底構建成一幅巨大的方圓圖形,若飛上半空,才發覺這依稀似乎就是仿造太素璧雍布置的大陣。這一日,李魚兒站在山頭,頗有些欣慰得看著即將完成的太素璧雍大陣,忽而不遠處飛來一道金光。
淡淡柔和的金光落定後,赫然出現一名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