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書廬

  說起這睡功,應是長葉道長有意傳授,但卻並非刻意傳授於她。隻是自己正好應了機緣,窺破了長葉道長的瞌睡其實是一門功法。那麽他是否在等待下一個機緣,看自己能修行到何種程度了?


  她突然又想起長葉道長的傳經師身份。一個門派內一般至多三個傳經師,傳經師雖不傳授具體術法,但卻傳授本門教義,是每一個門派真正的道統繼承者,也是每個門派中,真正被奉為師的人物。經師之職,掌門不能兼任之,可以說,經師地位在掌門之上,掌門權力在經師之上。


  百花門有兩大傳經師,其中長葉道長負責白衣弟子、掛單弟子、外門弟子的傳經。雖然晨課上,大家都不覺他嚴厲,但聽說外門弟子對他很是敬畏。


  此人身份尊崇,他傳授的東西自然非同小可,想到這裏李魚兒心中有一絲猶豫,這睡功若再學下去,不知道會不會牽扯到什麽大事,但想起細辛對自己莫名的敵意,自己運氣那麽背,保不準以後是否還會攤上這麽一兩個看她特別不順眼的。解決之道,似乎也就隻有把睡功繼續練下去,盡早得到長葉道長許可,再看看有沒有什麽轉機。


  很快十日休整期過,謝言姍人未道,卻有翩翩靈蝶飛入。


  李魚兒跑出屋子,見屋外更多靈蝶飛舞,更伴著若有若無的香氣,不由歡喜道:“姍姍姐。”


  “是我,小魚兒。”隨著謝言姍得走近,香氣並未加深,但卻更綿延。隻見謝言姍到了屋子外,從乾坤袋內取出一叢靈草道:“香氣可除穢、驅陰,這次我回百花穀,取了夏至數九草來,你試著種種。”


  夏至數九草,靈耕課上春霖道長曾提到過,這是一種常見的低階靈草,可與紅雲柏木混合成簡單成的靈香,算是普通的香材。一叢草中開的是星星點點的小花,據說,此草若能在夏至那天開出第一朵花,接下去,便隻會每日一朵,開滿九九八十一朵後采下,便是上等靈香香材。當然這隻是傳說,至少百花門內,似乎並沒有人尋到,正好是在夏至那天開第一朵花的夏至數九草。李魚兒隨即便施展靈耕術,在屋子周圍種上夏至數九草,引來靈蝶偏偏,這原本廢棄的凶宅,頓時整個生動起來,靈蝶環繞,也算一處別致的景色了。


  謝言姍的再次到來也意味著,李魚兒的掛單弟子生涯,正式開始。


  晉升為掛單弟子後,服飾仍舊是那一襲灰墨衣衫。課程安排,依舊是早上晨課晨練,下午傳授靈耕、靈狩、靈醫三類專業術法課。所不同的時,作息時間有了調整,以前白衣弟子時,由於課程簡單,課時較短,所以一年下來,除了過年放過半個月,可謂是全年無休。但晉升為掛單弟子後,調整為每逢戊日休課自由活動。


  至於早上的晨課,其實也就開一個半月左右的時間。主要是進一步介紹,衡州的的勢力劃分。在衡州最大的勢力,當屬四家四派以及兩個商會。四家指家承修真中最顯赫的四大世家,四派則是指師承修真中聲名最望的四大門派,至於那兩個商會,則是指由眾多散修組成的兩大商會。


  論到天下局勢,風雲排行,又是上課第一天,底下弟子皆聽得心神激蕩,李魚兒卻對此無甚興趣,由著玉簡記錄,自己則左耳近,右耳出,聽得心不在焉。


  這些知識對她來說,並沒有什麽作用,此刻她最希望,能多得到一些睡功方麵的知識。她在課上,不斷回想著自己麵對妖羆的場麵,自己練得這門睡功,看起來到有點像龜息功,可以隱藏氣息,但不能跑動可是硬傷,畢竟以後要麵對的是人,而不是妖羆,不是裝死就可以躲過去的,再說了,就算隱藏了氣息,也躲不過修為強大的術士用神識來找尋。不知道這百花門有沒有藏經閣一類的地方能查閱書籍。


  想到這兒,她不禁有些焦急想見謝言姍,想問她是否有這樣的地方,可以自行查閱書籍,隻是晨課之後,還有晨練,她得等到中午才能去問。


  之前的晨練,因為人多,三大術法課的弟子都是分開的,靈耕的要求最低,大部分人沒怎麽好好練。在走了近六成弟子後,這些掛單弟子則隻是分為男女兩撥,分別來教習。格鬥類術法,在此通稱為法鬥,而掛單弟子修行的法鬥之術也一律為基礎的劍修,要求一下子比之前多了不少,也嚴格了許多。


  教習女眾晨練的是一名坤道,道號秋露,在這個世界,無論男女道士一律被稱為道長。秋露道長,飛眉入鬢,神色頗為淩厲。李魚兒本就是個戰五渣,再加上又記掛著查閱書籍之事,連連恍神出錯,被教習女弟子的秋露道長批評了一通。


  未了,臨下課時,秋露道長橫波向在場眾女修一掃:“你們既然決心成為掛單弟子了,就該清楚,兩年後一旦成為外門弟子,就是徹底放棄了凡人身份,將來就算有百花門庇護,也得有命踏入山門,別以為自己與世無爭,就沒人跟你爭,別以為自己是女人,別人就會讓著你三分,刀劍無眼,風雲無情,若沒有這個覺悟,就不要在這裏浪費時間,散課。”


  李魚兒被訓得有些頭疼,上一年過得分明是休閑模式的,怎麽轉眼就要變成格鬥模式了,她甚至開始盤算要不要繼續留在百花門,如果就帶著這些靈耕之術,回鄉村和王三娘平靜度日也是不錯的選擇,自己的資質和運氣是萬萬不可能成為內門弟子,劍修高手,那還不如當個凡人,接受各大勢力的保護。她正這麽想著,突然聽到有人叫她。


  “小魚兒。”謝言姍的聲音傳了過來,口氣滿滿關心,開學首日,她特地來等李魚兒下課,自然也看到了這一幕。


  “姍姍姐。”李魚兒的聲音有些委屈,“你來找我有什麽事嗎?”


  謝言姍摸摸她頭道:“走,姍姍姐來帶你去個地方。”


  謝言姍帶著李魚兒來到一個看著好像涼茶鋪的地方,三間開的店麵,牌匾上寫著“芥子書廬”,而書廬的竹籬內也正種著一片生機盎然的芥菜,這些芥菜顯然有人打理,園圃裏沒有一根雜草,而這芥菜也是人間最尋常不過的蔬菜,並非什麽靈草。


  李魚兒心中大喜,這還真是想什麽來什麽,這下也不用問謝言姍哪裏找書了。她開心還沒多久,突然聽到身後一陣喧嘩。


  “切,這算什麽,嘲笑我們掛單弟子如草芥嗎?”


  “你少說兩句,能有書籍抄錄已經很不錯了,我們畢竟還不是正式弟子,人家能開放正心閣給我們嗎?”


  剛還以為自己走運的李魚兒,轉身看到當歸和細辛領著一群修習靈醫的掛單弟子,正向這邊走來,不由瞬間垮下臉來,哀歎自己運背。她連忙轉回身,準備當什麽都沒看到。


  可當歸看到李魚兒和謝言姍,卻立馬一溜煙跑過來,笑嘻嘻道:“你們也在這裏啊,小魚兒這是怎麽啦?是不是有什麽想找的書找不到?告訴當歸哥哥,我幫你找。”他說罷伸手就要去捏李魚兒的臉,卻被謝言姍拍開道:“別欺負小魚兒,她要看什麽書,我會幫她找,不勞大駕。”


  當歸委屈道:“我哪裏欺負她了,我可是她救命恩人呐,不信你問問小魚兒,試煉場上是誰救她的。”


  謝言姍聞言氣不打一處來道:“你還好意思提,小魚兒跑錯試煉場,還能是誰做的手腳?不是你,就是細辛,也不知道師叔怎麽想的,居然都不罰你們。”


  當歸嘻皮笑臉道:“謝師姐,你怎麽知道沒罰,我屁股還腫著,要不要脫下來給你看看?”


  謝言姍氣結:“你——”


  “姍姍姐,別理他,我們一會兒再來。”李魚兒拉著謝言姍要走,卻絆了一跤,跌倒在地上,地上並沒有石頭,這明顯是有人用術法搞得鬼。


  謝言姍扶起李魚兒,朝細辛狠狠瞪了一眼道:“幼稚。”


  下午的靈耕課結束後,謝言姍帶著李魚兒再次來到芥子書廬,黃昏時分的芥子書廬到比中午人更多,更熱鬧些,還好沒有當歸和細辛。


  謝言姍拿出一塊玉簡道:“你那塊啊,隻夠抄錄上課的內容,這塊兒你拿著去抄錄書籍。”


  李魚兒看著玉簡,遲疑道:“姍姍姐,我是不是應該自己買一塊兒?”


  謝言姍笑道:“跟我客氣什麽,就當是祝賀你順利晉升的禮物。” 謝言姍說罷將玉簡塞到她手裏,繼續道:“對了,你可別小看這芥子書廬,雖然都是些入門級別的書籍,但卻十分廣博,你感興趣的星象風水,命理占卜,說不定會有。”


  “謝謝姍姍姐!”李魚兒這次可真是打心底感謝這位大姐姐,兩人在人群熙攘的三間開大屋裏,孜孜不倦找著書,差一點都要錯過晚飯時間。


  晚飯後,李魚兒便迫不及待拿出玉簡,翻讀抄錄來的書籍。關於睡功部分,毫無進展,但卻有不少星象風水類的內容,當然在這個世界中,星象風水對應的可不是建造生宅,尋找葬所的術法,而是陣法布置。


  最典型的便是奇門遁甲,在前一個世界中,奇門遁甲隻是用來預測,術法部分不見資料。很是神秘,自然也有許多人自稱是有口耳相傳的法奇門真傳。但到了這個世界,奇門遁甲隻論陣法,不談命理。


  這世界的陣法,多借風水地理之道,或者法器催動,最上層最神秘的自然是借星宿之力發動的陣法。當然也有不少混合使用的,比如奇門遁甲,便是混合了天時星宿與地理風水來使用。


  這些原本用在命理占卜上的東西,如今換成的陣法應用,看起來依舊親切無比。李魚兒不知不覺讀到近三更,在謝言姍幾番催促下,才歇息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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