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往事2
七月初七，難得的良辰吉日。
在黃昏時分，一座大紅的花轎從何府緩慢地抬了出來，在旁邊賀喜的人數不勝數，人人臉上都洋溢著開心的笑容。
打鑼打鼓的人也都在賣力地弄著，一切都是紅彤彤的，看著喜氣洋洋的，但是這在何氏的記憶中卻是無聲的。
“看著真的好滑稽啊，就像默劇一樣。”
佐依依看著眼前這隻有畫麵，卻沒有聲音的景象，不由地激起一陣雞皮疙瘩，忍不住地說道。
明明是一團喜氣的畫麵，但是卻是因為沒有了聲音而顯得有些滑稽，越到了後麵的時候，這顏色很明顯也沒有那麽鮮豔了。
在喜轎抬進了一處府衙內後，這大紅的喜色就瞬間變為了灰色，之後的一切猶如影片快進般，在飛快閃現。
“阿嫣，這是什麽情況啊？為何會如此？”看著眼前這詭異的一切，佐依依又拍了拍阿嫣，疑惑地問出了聲。
“為何何氏這個時候的記憶這這樣詭異？”
阿嫣此刻一直是呈魂體狀地漂浮在佐依依身邊，雖是如此，但是佐依依也還是能觸碰到的。
聽到佐依依的問話後，她的身子忽然地動了一下，目光與她一樣，都在看著那些破碎的畫麵，“厭惡這些記憶，越厭惡那麽記憶也就越破碎，就更為壓抑，你不是已經察覺到了嗎？”
阿嫣說得的確沒錯，這些記憶對何氏來說，確是沉悶又壓印的。
畫麵中的何氏已嫁人婦，夫家姓王，是家中獨子，飽讀詩書，麵容俊朗，身著一襲青袍，誰見了不是誇讚一句俏郎君。
他似乎是知曉何氏與孟父之間的故事的，但他的臉上卻絲毫沒有在意的樣子，不止如此，在與何氏剛剛成婚之時，他對何氏還是很寵溺的，什麽都依著她。
漸漸地，何氏被他所表現出的深情打動，開始傾心於他。
是的，是表現出來的深情，都是假象！
這個時候的畫麵還是壓抑的，支離破碎的，全都是那個王家少爺對何氏深情款款的樣子，就是佐依依這個旁觀人見了，都覺得這個王家少爺未免對何氏也太深情了。
可是到了後麵，就不是這樣的了。
在何氏懷上了身孕後，因為浮腫，身量也變了形。
自這之後，後麵的畫麵就越發地零碎了，但即是如此，佐依依也能看明白它是什麽意思。
那個王家公子原就喜歡娶何氏這種有心上人的女子為妻，然後在開始之時對她們百依百順，但在對方對自己情根深種之時，迅速抽手。
何氏不是他的第一任妻子，在她之前，王家公子還娶了兩任，她們無一不是被王家公子始亂終棄的，然後讓人磋磨她們，鞭撻她們，同時他最愛在場觀看，看著她們那個痛苦的神情，會心情舒暢，有時甚至會親自下場。
何氏的孩子還是沒有保住，在失去孩子的那一刻，她終於明白了自己嫁的人是什麽樣的嘴臉，但是已經晚了，她的孩子是被王公子活活給打掉的，她已被送往一處廢棄的莊子裏自生自滅了。
“一個棄婦！還想讓人伺候！想什麽呢！”
“喲！看來是來新人了呀！”
“看來又是一個被少爺迷惑的呀！可真蠢！”
“不過話說，雖說如此，我看那新來的挺嫩的呀！”
“嫩什麽呀！王媽，你喜歡這樣的？據說才剛流了一個呢！”
“害！這算什麽呀！嘿嘿！”
聽著外麵人肆無忌憚的笑聲，何氏已經心如死灰，整個人看著毫無生機，如同一根枯木般躺在淩亂不堪的床板上。
看著這樣的何氏，佐依依突然覺得有些於心不忍，雖然是何氏的記憶，但是她也看見了那個叫王媽的神情，是多麽的猥瑣下流，她……已經可以猜到後麵的何氏會遇到什麽了。
不由地，佐依依抿了抿嘴，轉過頭，目光有些不忍地看著阿嫣，“阿嫣，這裏就別看了，直接……直接到後麵吧，到她進孟府的那裏。”
這次阿嫣倒是沒有像上次一樣嘲諷，而是很快地就滿足了佐依依的要求，然後就繼續琢磨她的那塊薄薄的，長條形的方塊體了。
看到阿嫣的動作後，佐依依鬆了一口氣，抹了一把根本不存在的虛汗，然後繼續看著何氏。
後來不知怎麽，莊子走水了，把所有的都燒毀了，但是何氏卻幸運地躲過了這一劫，那是因為她那個時候正好被支使出去撿柴火。
她在回來之前，就遠遠地看到莊子這一塊的天空被火映得通紅，看到這樣的場景，她好像意識到了什麽，手上的東西也顧不上了，趕緊往莊子那兒跑去。
在看到一片大火的時候，她愣了一下，隨後癱坐在地，指著前方，發了瘋似的大笑起來。
待笑夠了，她的臉上又浮現出了一絲迷茫，她現在能去往何處呢？
零零碎碎的一幕幕畫麵從佐依依眼前飄過，那處大火確是最明亮的了，像是要燒毀一切。
佐依依往阿嫣這兒瞟了一眼，發現她現在正玩得開心，本來想說個幾句，但是她還是忍住了，算了。
後麵倒是進行得更快了，何氏在莊子被火燒毀了之後，就逃了，但是就是那麽巧，她在逃跑的途中遇上了已經娶妻生子的孟父了。
看著容顏不複往昔的何氏，孟父知道了她的遭遇後，對她更加地憐惜，不由地聯想到初見時的畫麵，況且，他也了解了當年的事，都是母親自作主張做的事，但他卻被瞞了這麽久，直到母親去世前才得知。
孟父將虛弱的何氏帶了回去，並且還要納她為妾，讓她能夠好好地待在自己身邊，但他殊不知這個時候的何氏卻已經不是那個初見的小姑娘了。
這個時候的孟父已經有了個孩子，才剛足月，起了名，就叫孟啟鈺。
何氏以為將自己帶回去的孟父會好好待她，但是他早已娶妻生子，有了自己的家，納她為妾也不過是想要她還罷了，怎麽可能會像從前般好著。
於是乎，她憎惡，她嫉妒，憎惡著自己的過往，嫉妒著那個能被孟郎摟在懷中的女子，連帶著那剛足月的孩子。
看到那個自稱是孟郎妻子的女子知道了她過往的時候，露出那個憐憫的眼神，何氏厭惡地都快受不了了，她討厭這個女人，可她卻隻能偏偏受著，因為孟郎是她唯一的救贖。
之後她便是這孟府的何姨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