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心虛,想要在我麵前掩飾
陸時銘就朝病床上的那個孩子看了過去。
不是沒有印象的。
大概一周前,他在威尼斯街頭的一家書店裏買幼兒讀物時,就曾見到過這個小女孩兒。
當時她一直跟在自己的屁股後麵,又是嘰嘰喳喳地同他搭話,又是熱情主動地要幫他打折,甚至在他離開那家書店以後,隔著一條遙遙的馬路,他都聽見了她在叫他。
那副活潑好動的樣子,與此刻打了麻藥昏睡在病床上的形象儼然不符。
陸時銘說不上對一個萍水相逢的小女孩兒有多大印象,今天之所以會在街上遇見她,也純屬意外。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在把這孩子送醫就診之後,來看她的第一個人,居然會是蘇鹿。
也對。
他是在徐離曜的第二棟房產附近發現的她,當時以為,她跟另一個同行的小男孩應該是沿著水管準備爬到屋子裏去的,但仔細想想,他們或許是正從那間屋子裏爬出來的。
小男孩兒穿著校服又背著書包,明顯是一副剛剛放學的樣子,可那個叫做“珠珠”的小女孩兒卻不一樣。
她穿的是一身居家衣服,像意大利這種注重禮節的西方國家,大人又怎麽會允許小孩子穿成這樣就在外麵跑來跑去?
他疑惑的目光落在蘇鹿身上,很直接就問出了那個問題,“你跟這個孩子,又是什麽關係?”
蘇鹿隨著他身體傾斜的動作呼吸一窒。
下意識地想要別過腦袋,但一想到自己這個舉動所代表的是更為明顯的心虛,隻能硬生生地忍了下來。
反正,徐離曜說過,他有辦法讓陸時銘在威尼斯查不出任何東西來,那麽在麵對這個男人的時候,她就絕對不能先自亂了陣腳。
“我跟珠珠是什麽關係,好像沒有必要跟你匯報吧?”
蘇鹿朝病床方向瞥去一眼,確認珠珠沒有任何要醒的跡象,也不會在這種場合突然喊她一聲“媽咪”,這才深深地鬆下一口氣來,重新對視上陸時銘的一雙眼眸。
“倒是陸先生你,這樣隨隨便便地闖進人家的病房,連個招呼都不打一聲,你覺得這麽做很合適嗎?”
蘇鹿說著興師問罪的話,一顆心卻緊張到快要跳出嗓子眼兒了。
再也抵抗不住這樣長時間對抗的壓力,她幹脆打開房門,正要讓陸時銘離開,身後的門忽然被人一腳踢上,蘇鹿還沒弄清楚是怎麽回事,一陣天旋地轉,她整個人已經被抵在了牆麵上。
眼前是男人高大而精壯的身軀,許是兩人太過靠近的緣故,那股男人味道特別濃烈地覆蓋下來,沿著她的鼻尖慢慢滲透進肺腑,連同呼吸都是他身上獨有的味道。
“你……陸時銘,你要幹什麽!”
蘇鹿用力掙紮了兩下,無奈雙手都被男人的大掌鉗住,他隻用了一隻手,卻能輕易地讓人動彈不得。
甚至,在阻止蘇鹿掙紮的同時,他還能聲色平靜地跟她說話,“鹿兒,你不妨叫得更大聲一點,等吵醒了珠珠,我就能從她嘴裏得到我想要的答案了。”
蘇鹿果然聞聲色變,不敢再跟他對著幹了,她壓低聲音,惱恨又無奈地問道,“陸時銘,我們早在三年半以前就結束了不是嗎?這次的遇見也純粹隻是個意外,你就像上次在威爾遜先生麵前那樣裝作不認識我,不就好了嗎?為什麽還要揪著我不放,為什麽還要來打擾我的生活,你就這麽恨我入骨,一定要徹底毀了我才甘心嗎!”
陸時銘低眸看著眼前克製又歇斯底裏的女人。
揪著她不放?
打擾她的生活?
徹底毀了她?
原來這三年多的時間,她一直都是這麽想他的。
男人的眸色逐漸沉冷下來,微微直起了高大的身軀,“隻是問你一個問題而已,這麽激動做什麽?還迫不及待地想要趕我走,鹿兒,難道這不是你心虛想要在我麵前掩飾些什麽的表現?”
蘇鹿真是惡心透了他這樣一聲一聲,肆無忌憚地叫著自己“鹿兒”。
當初是他拋棄自己在先,又為了黎安嵐肚子裏的那塊肉,匆匆叫她去打掉已經懷了三個月的孩子。
事到如今,他究竟還有什麽臉麵來這樣叫她?
隻是膈應歸膈應,蘇鹿心裏其實很明白,陸時銘並不是一個好糊弄的人,他已經起了疑心,有些事情不給他一個答案,他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珠珠……珠珠是我一個朋友的孩子,她因為工作上的事情比較繁忙,沒法兒在第一時間趕來醫院處理孩子的傷情,所以……所以托我替她跑這一趟。”
幾經思量之後,蘇鹿給出了這樣一個合情合理的解釋。
隻是她太不善於說謊,唇瓣緊咬,十根細指也始終牢牢地揪在一起,不知出沒出賣掉她心底那些難以掩飾的慌張。
陸時銘將她的表情不動聲色斂入眸中,既沒說信了她這話,也沒說不信,隻淡淡地“哦”了一聲,追問道,“你的朋友?你的什麽朋友?”
“這就沒有必要告訴了你吧?”
憑空捏造出來的人,蘇鹿當然沒有辦法細說更多,不耐地朝他催促起來,“你要我回答跟珠珠的關係,我也已經回答過了,至於我朋友的事情,那就已經屬於是個人隱私了,我不想回答,所以你請回吧!”
“該回去的時候我自然會回去,隻不過——”
他捏著蘇鹿細小手腕的大掌絲毫沒有鬆開,俯身,修長的眼眸微微眯起,“你說這個叫‘珠珠’的女孩兒是你朋友的孩子,她卻住在徐離曜名下的那棟房子裏,在她受傷入院之後,來看她的第一個人也是你,甚至,我還覺得她看上去長得跟你有點相像,不妨這樣,我陪你一塊兒等在這裏,我也很想看看,一個為了工作可以撇下自己親生孩子的人,究竟長得什麽樣子?”
蘇鹿在聽到“看上去長得跟你有點相像”這幾個字時,全身的神經已經不受控製地緊繃起來,聽到他說要陪她一塊兒等在這裏,大腦更是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