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恐慌
半安陷入了絕境，醒了就咳，咳累了就睡。一上午兩碗藥下去，吐了一半，沒有半分轉好的意思。
司霽白去接賑災軍，將女人托付給李玉。李玉倒是不怕被傳染，也盡職盡責，忙著照顧兄弟的功夫還要跑進來，看看人還有沒有氣，生怕半安熬不過去有個三長兩短。他幾乎用盡了半安交給他的一切方法，可人還是躺在床上人事不省。李玉隻差給老天爺跪下磕頭了。
可能是之前的路上逃命身體消耗的太多，半安的這場病來勢洶洶，氣息微弱，一直在生死的邊緣徘徊。
李玉小心的擦掉半安嘴角的血，手上顫抖，還不忘想著多給安公子攢幾個雞蛋，留著日後補補。
他完全忘了那些被抬進來，然後又被抬出去的鮮活例子，心裏從沒想過眼前的人也是人，她可能也會死。
主治大夫半安不見蹤影，李玉又忙忙碌碌的往屋子裏跑，院子中的病人都陷入了莫名的恐慌。從噓寒問暖到無人照看，他們有了一種被拋棄的感覺。院子中死氣沉沉，人和人靠在一起喝藥時都要小聲問一句：“看見安公子了嗎？”
“沒有……你聽說那個傳言了嗎？”
“什麽？”
“你看最近老關對我們是不是異常的親切，時不時來找我們嘮嘮嗑！得到點好吃的都要給我們送來，眼裏還都是……對！都是同情，我覺得我們要被拋棄了……”
沉默，死寂一般的沉默。
死亡的陰影籠罩在人們的身上，有人忍不住解釋：“安公子不會放棄我們，昨天他還告訴我讓我好好喝藥，今天要來檢查的！雖然他沒來。”
“會不會是生病了……”
聲音很小大概是說給自己聽，可周圍人都聽見了。
人們心態一直很好，知道自己患了瘟疫但治療還是很積極，很大程度是因為半安說這病能治好。半安還說告訴他們不要多想，這病要是傳染的厲害，她早就第一個倒下了。
現在如果半安都生病了的話……那毋庸置疑，一定是他們傳染的。
眾人心懷愧疚，心想隻要他們活著，就是風險。他們之前還嘲諷死人坑旁邊的難民窩囊，現在輪到自己……
活著變成了身邊人的負擔，那種莫名的深切關心好像突然就找到了源頭。
司霽白安撫住一身風塵的賑災軍，一切井井有條後，說出了賑災軍不能進城的原因。
城內有瘟疫！
張文突然愣住，“什麽樣子？”
韓順猶豫著小聲將咳嗽吐血的症狀說出來，就看張文的臉色越來越差。他的答案清楚的寫在臉上，就是賑災軍中有人有相同的症狀……
眾人的心都涼了！
現在災民不算問題，糧食不算問題，甚至刺殺和暗算都不再是問題。擺在眼前的最嚴峻的問題，是瘟疫。
男人語氣很輕，尾音也是淡淡的，他像是料到了一般，告訴張文。“將生病的人抬進院子，那裏有藥材！還有專人照顧！”男人指著城內的一角，半垂著的眼中都是不忍。“進去了能不能活著出來就看他們自己了！”
張文聽聞災區鬧瘟疫，可見到城後的填了一半依然惡臭熏天的死人坑才知道，形勢有多麽嚴峻，眼前治病的速度明顯趕不上人們患病的速度了。
最快的解決方法是，遠離生病的人……
“王爺，屬下建議……”
司霽白擺手，“你不用說了！本王會想辦法的！”
最快最能止損的方法擺在人們麵前，可看樣子肅王爺並不想這麽選擇。
張文歎了一口氣，很少見到主子這麽為難的時候，他的心裏漸漸理解，畢竟手心手背都是肉，近衛軍也是跟他多年，要是一下子舍棄，會寒了身邊人的心，但是若是不……
他咬咬牙，主動將事情接過來。“王爺您將事情交給屬下吧……憂慮太重會傷身體！”
司霽白愣住，本能的想答應，可床上的影子像是一根針一樣紮在他的心上。“你路途勞累，還是先去休息吧！”
張文見王爺不想多談，躬身送他離開，本人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直直的望著三人離去。
他剛見到司霽白時候就在心裏納悶，今天隻見到司霽白身邊跟著韓順韓意，並沒有見到那個平時寸步不離的劊子手，莫不是出了什麽岔子……
張文思索半天，告訴門外站著的侍衛，“叫玉柔快些回來！王爺需要她的照顧！”
司霽白離開，暗處佝僂著的身影突然加快了腳步，他繞過守衛，腳步迅速的翻到另一個院子中。還邊走邊喊。“出事了！出事了！”
瓏音見來人火急火燎，氣不打一出來，拉弓搭箭指上來人的腳背。“公子午睡呢，瓏文你叫喚什麽！”
瓏文被嚇得噤了聲，緊忙著停下，雙手舉在身前，“別別別！姐！別放箭，我要是控製不住喊出聲，會把公子吵醒的！”
瓏音皺著好看的眉頭收了弓，“出什麽事了！”語氣十分不耐煩，似乎已經猜到了對方說的事情會與誰有關。
瓏文咳嗽一聲，清了嗓，視線環繞周圍一圈，發現沒有人，半捂著嘴，小聲道：“張文帶著賑災軍到了！”
“那有什麽好驚訝的！”瓏音怪弟弟沒見過世麵，一點小事就大驚小怪。
瓏文的聲音壓得更低，“你知道什麽！肅王爺沒讓張文帶人進城！”他眼睛轉了一圈，“我今天一天沒見到半安，中午司霽白匆匆忙忙從那小院子中出來，我猜這王爺可能要有所動作了！”
這幾天城裏的氣氛越加不好，城外的坑填的越快，城內的人心慌的越厲害，就算是再沒有心眼，也能猜到這其中出了什麽問題。
兩人討論的熱火朝天，完全沒發現，身後的門後站著一個影子。南宮衍吱呀一聲推開門，盯著愣住的姐弟。“怎麽了？”
瓏文諂媚一笑，滿臉的褶子堆成一堆：“如公子所料！肅王爺要下決心了！”
南宮衍朦朧的睡眼瞳孔一縮，“我是問你半安怎麽樣了！不是說一上午沒見了嗎？”
“半安？”瓏文頗為意外，與瓏音麵麵相覷，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她……我看見李玉端著藥碗進了她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