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是你殺了我
男孩被長刀捅穿釘在地麵上動彈不得，血沫子順著他的嘴角流出，明顯是沒有活路了。
屋子中人靜默不語，隻有垂死的大口呼吸聲。
半安像是從一場噩夢中醒了過來，大汗淋漓，腿一軟癱坐在地上。
韓為捂著胸口，慢慢挪蹭到司霽白身邊。“爺……”
司霽白餘火未消，忍住踹他的衝動，幾步到了小殺手身邊，唰的抜出刀。
男孩猛地吐了一口血，整個人彎成一隻蝦子。
司霽白全當沒看見，腳背用力，將側著身子的人踢翻過來，然後對著胸口的傷口踩了下去，鮮血濺起來落到男人的衣擺，也落到半安的臉上。
“就憑你也敢來本王麵前放肆！”司霽白渾身都冒著冷氣，握著刀柄的手骨節泛白，長刀微微顫抖，殺氣幾乎聚成實質，大範圍的向周圍擴散。
地上的孩子在男人腳下扭曲掙紮，發現不能擺脫痛苦後呸了一聲，露出了鬼魅般的凶狠。“給我個痛快……”
司霽白冷笑著又踩了一下，用力之大，能清晰的聽見孩子身體內骨骼斷裂的聲音。
“給你個痛快？”他用腳碾著對方，語氣冷淡，表情麻木，像是在碾一隻螞蟻。
男人不想這麽快就將這隻螞蟻碾死，踩了一會又鬆了勁兒給男孩換氣的機會，在他沒玩夠之前，他必須活著。
長刀被提起，懸在和眉眼一樣的高度上。司霽白微微揚唇，手腕一提一落，鬆了手。
長刀很重，加上男人指尖的力量，落地的過程中甚至帶上了風聲，穩穩的紮在男孩的肩窩上。一半的刀都穿過身體，紮進了地麵。
男孩的瞳孔一縮，肌肉猛地繃緊，像是枯竭的水窪中的魚，大口的喘氣，卻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響。
他的臉色慘白的和金紙一樣，雙眼無神，隻能聽著自己流血的聲音，默默等待著死亡的到來。這樣的安靜一直到白皙的手再次按到刀柄上，才被打破。
鈍刀割肉的痛苦老是被人拿出做比較，男孩從小被訓練，也用過鈍刀割別人的肉。現在他親身體驗了這種痛。
司霽白緩緩的拔刀，刀身傾斜著，力道都壓在刀背上，速度緩慢，哀嚎聲滿屋回蕩。
“你要是痛快了，本王可就不痛快了！”司霽白輕輕說，比刀子割肉的聲音還要輕。
男孩忍不了，努力抬頭，將視線落在坐在地麵上的半安身上。“哥哥……”
沙啞的聲音像是嗓子在砂紙上磨過，每多說一個字就要顫抖一下。“救我……”他一臉痛苦，大大的眼睛裏淨是祈求。
半安愣住，手控製不住的握了一下，皇城街邊的小乞丐以前看見她從刑場回來發灶糖的時候就是這個表情，還有那些想活著的舉著雙手走近她的孩子……
那種心被攥住的感覺又來了。
司霽白聽見半安的聲音，輕飄飄的看了她一眼，然後快速的將刀抽出來。“你還想放了他嗎？”
男人單腳踩著人，站在血泊中，單手提著刀。豔麗的側臉上濺上了紅色的斑點，另半張臉是突出的紅腫。他見半安發呆，又問了一句：“你還想放他一命嗎？”
半安渾身冰涼僵硬得掉進了冰窟窿凍住了一般。“我……”韓為就在她的一步外，捂著胸口的傷口，愧疚的看著她，血浸透他的衣服蔓延到地麵上，視覺上的滾燙讓半安縮了縮腳。
“安公子……”韓為知道主子暴怒的原因，也知道半安的為難。這女人心地善良，不管麵上多冷，也掩蓋不住她心底的溫柔。
韓為舍不得讓她難過。“安公子，我要失血而死了……你還是先救救我吧！”
半安猶豫，視線在那腳底下的孩子和韓為之間徘徊，然後她狠狠的閉上眼，站起身，走到韓為身邊將男人拖了起來。
孩子微笑著，看半安的衣服被男人的鮮血蹭了一身，努力的大聲喊：“是你殺了我……”
長刀入肉，打斷了孩子的話。
半安渾身一抖，停頓了一下，然後她將身邊的韓為拖得更近一些，頭也不回的出了屋子。
韓為的傷口不深卻很長，失血很快。半安小心的將人拖到自己安排的“處置室”的桌子上，劈裏啪啦的翻找，拿著剪子就衝了回來。
韓為昏昏欲睡，頭昏眼花，突然看見女人對著自己的肩膀開始比劃。“半安！”他哆嗦著叫。
半安心不在焉的恩了一聲，證明自己聽著，半尺長的剪子依然在他的周圍比劃。
“半安……”男人咽了一口唾沫，“你眼睛還沒好，還是別難為自己了，這點小傷，讓我哥來就行！”他語速飛快，擺明了是不信任半安，擔心她處置自己傷口的時候，二次傷害自己。
這一下點醒了半安，她扯著嗓子喊：“李玉！快來幫我！”
李玉小跑著進門，站在長桌邊，躍躍欲試的搓手，“公子，今天學什麽？”
半安將剪子遞給他，“學裁衣和繡花！”
屋子中的慘叫逐漸遮蓋住了半安腦海中的混亂，她站在一邊指揮李玉處理傷口，當煮過的羊腸線在膀大腰圓的李玉手上從針眼間穿過的時候，韓為的慘叫聲達到頂峰。“我不用你治了！我不用！我不嚴重！我能走！半安……”他看李玉詭異的笑，心裏別提多酸爽。
半安皺著眉，翻了一塊髒兮兮的布，往上倒了些白色的粉末，靠近病人……
韓為：“不要！不要！”他眼看著那看不清顏色的布靠近，起身要跑，身子卻並不聽他的使喚，“唔……”
苦澀的味道衝進他的鼻腔，韓為掙紮的動作突然變慢，他強睜眼皮，隱約看見半安放大的臉，然後昏了過去。
“世界都安靜了！”
李玉的眼睛更亮，看半安的表情越發崇敬，如果不是半安臉上的拒絕，他可能下一秒就要跪下給半安磕頭拜師了。
“把他衣服剪開傷口擦幹淨，縫好上藥包紮就行了！”她找了凳子坐在一旁，不準備伸手的樣子。“動作快點，指不定什麽時候就醒了！”
李玉很聰明，雖然他長得凶，卻又一顆少見的細心，這也是半安選中他的原因。
被血濕透的衣服被揭開，露出染紅的皮膚，半安被刺痛了眼，猛地低下頭。嘭……
隨著聲響，一棵紅彤彤的蘋果滾到了她的麵前。
蘋果……
她將其撿起來，用袖子擦了擦，哢嚓一聲咬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