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未兌現的承諾
有了藥物，吐血的病人終於能睡一個好覺。
半安忙到後半夜將人一個個安頓好，頂著一身的熱汗，出了柴房。
門口近衛軍朝著她輕輕點頭，眼含感謝，表示尊重。
司霽白站在院子中，聽見身後關門的聲音，轉頭，叫她名字。
半安難受的厲害正要去找地方洗個澡，不太情願和男人接觸。“爺……怎麽了……”
見男人的表情嚴肅，半安心一慌，那個平時從不使用的稱呼脫口而出。
司霽白被冷不丁的叫爺，也愣了一下，心裏對事情更有了認定，他也不拐彎抹角，直問：“南歸麓是怎麽回事？”
半安眨眨眼，裝傻：“什麽怎麽回事？我管近衛軍還要看著他不成？”嗓門很大，帶著色厲內荏的理直氣壯。
司霽白被這口氣氣的太陽穴突突直跳，可看見女人仰著小臉的不服的樣子，又轉瞬笑出了聲。
半安更加心虛。“你笑什麽笑？老子說的不對嗎？”
有些時候，人越是不占理，越是理直氣壯，司霽白今天倒是見識了這句話的意思。
“爺隻是問你怎麽回事，你激動什麽？”男人心底的猜測已經落實了一半，南歸麓的失蹤和女人多半有很大關係，可男人還是沒點破。他想看看這個女人到底能編出什麽理由來！
半安表情尷尬，略有平靜：“老子沒激動，誰激動了！我昨天都在處理病人，沒空關注那兩個人，後來又有殺手來……可能那時候失蹤的吧！”
有條有理，將自己摘得幹幹淨淨。
司霽白不再問，不管有沒有半安的幫助，那兩人都不見了，如果南歸麓真是官府侍衛的後盾，那麽他早晚都會出現，不急於一時。
半安盯著男人臉上琢磨不定的笑意，心中惴惴不安，心裏隻有趕緊離開一條路。“你在這看星星吧！老子要去洗洗了！”她的衣服上混合著汗水和血水，實在沒有太多時間和男人在這扯羊皮。
女人匆匆離去，臨了突然想到了某些不愉快的場景，她回頭惡狠狠的警告：“你要是敢偷看！老子打爆你的狗頭！”
真是被偏愛的有恃無恐！司霽白臉上的微笑漸漸落下，女人這樣的態度，要是幾個月以前，不知道被剮了多少遍了！
韓為遠遠地見半安離開，捂著傷口挪蹭過來。聲音哆哆嗦嗦。“爺……”
“她說的都是真的嗎？”
“屬下……屬下那時在城外……應該都是真的……”韓為哆嗦的更厲害，心想這次要是挨鞭子，他一定要找半安討個說法！
誰知司霽白隻是輕輕點頭，並沒有懲罰的意思，問了幾個無關痛癢的問題，便擺手讓他離開，臨了還不忘囑咐：“好好養傷！”
韓為瞪大了眼，走出去很遠才反應過來，他竟然被這麽容易的放過了。難道主子是跟半安較勁多了，脾氣都磨好了……
韓三兒摸著後腦勺離開，根本沒發現身後的暗處悄無聲息的出現了一個黑色的影子。若不是那影子朝著司霽白彎腰行禮，幾乎無人能發現這裏多了一個人。
司霽白與其小聲談了幾句，黑影又晃了一下，消失了。
男人望著漫天厚重的雲，眼睛來回搜尋，嘴裏念叨著：“哪裏有星星啊！”
藥物不多，但那也是院子中的個位數病人用不完的數量，半安躺在床上瞪眼看著床幔，想到了死人坑後的那些難民，小算盤在心中打了起來。比起院子中吐血的急症，那林子中等死的人才是讓人頭疼的。
她翻來覆去，闔不上眼，臨走時的承諾就在她的腦海中晃，給了人希望就理應實現。她一咬牙，裹上衣服，收撿了幾樣外傷用的藥材，又在病倒的近衛軍中摸了一把長刀，揣在腰間就出了門。
守夜的近衛軍哈欠打了一半，看見有人從屋裏開門出來，整個人都精神了。他定睛一看，“安公子……”
半安躡手躡腳，被蹲在房簷上的人嚇得機靈一下，忙將手向後躲了躲。
“您這……”近衛軍更不明白，從房簷上跳下來打量她。
半安手上提著沒點燃的燈籠，肩上挎著包裹，腰間還別著刀，很難不讓人多想。
“這是要……”
半安眼疾手快捂上對方的嘴，“喊什麽！我出去一趟！你不許說出去！”
近衛軍為難，半安板起臉：“缺一樣藥，我去城外林子裏找找！你別大驚小怪！”司霽白不知道在忙什麽沒空回屋子睡覺，半安難得自由，她輕鬆的將守夜人搞定，樂嗬嗬的出了城。
天空烏雲密布，樹枝被風吹的嘎嘎作響，黑暗中，小小的光隨風飄搖，時隱時現，讓人懷疑它是否是真是存在的。樹枝上吃飽的烏鴉被聲響吵醒，不耐煩的叫幾聲，聲音壓抑而尖銳，更襯得那光鬼火似的，為漆黑的夜更添了幾分陰暗的色彩。
半安腳上也不知道踩了什麽東西，一走路就咯吱咯吱響，被什麽東西抓住腳的感覺讓她渾身發麻，後背的汗毛根根立，似乎下一刻麵前就會有吃人的惡獸出來，將她吞並入腹。
半安是個無神論者，可不代表她不怕，女人小心翼翼的舉著燈籠，在好像有妖魔鬼怪橫行的樹林中穿梭，走了很久，久到死人坑的臭味都輕了的時候，她看見了火光。
到了！
一天多沒見，樹林中的難民更少了。之前見到的那個獻出腿的女人不見蹤影，不用問半安也知道那人去了哪裏。
火堆邊，人都睡的很熟，隻有幾個被病痛折磨的男人翻來覆去的哼哼著，一直到半安站到他們的麵前都沒有人反應過來。
“給我看看！”她輕輕拉開男人的衣襟，露出其中發黑的上傷口。傷口周圍是密密麻麻的水泡，很明顯不是簡單的創傷。這才多久，就發展成了這樣。
男人半昏迷著，隻是淺淺的抬了下眼，便再沒有力氣看她。
半安忙著幫他清理傷口，半晌才發現身邊的人都醒來了遠遠的圍成一圈盯著她。
“你真的回來了……”之前搶肉的男孩子掐了自己的腿，確定眼前的場景是真的不是做夢。
半安微微一笑，“都說了我會回來救你們！等我給你們處理了傷口，你們就能進城了在過一天賑災軍隊就會帶著糧食到達江州了！”
燈籠微弱的光照在半安的臉上，大片的陰影以鼻翼為分界打在半張臉上，那張帶著傷疤的側臉在抖動光芒下變得無比詭異，即使這樣，周圍的人們也都覺的眼前的人美如仙人！
“神仙來救我們了！”眾人碎碎念，那種即將被溺死時候抓到了救稻草的感覺，讓人群有了希望。
他們圍得更近，似乎想為半安擋住風一般。
雖然這人踏著夜色而來，側臉醜陋不堪，可她是他們的救命恩人！
半安臉上是難得的溫柔，“我不是什麽神仙，我隻是個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