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你瞎還是我瞎
天光大亮，入秋的江南豔陽高照，洪水衝過的地麵上帶著白霜，踩在上邊恍惚是踩在了沙地上。
一行人悄悄在林中穿過，走的小心翼翼，無聲的圍成了半圓，罩在忙碌的人們外圍。
“這是叛軍還是山匪？”人們心理合計，看大多數人衣衫襤褸，怎麽也看不出叛軍的樣子。
江南富綽，商賈很多，便有人想不勞而獲。尤其是水患發生，山匪們或是為了活著，或是覺得有有機可乘，開始帶頭打劫來往的商賈。生活安逸時多為劫財，朝廷得知後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現在官府被衝垮了，吃飯都成了問題，土匪頭子囂張了不少，謀財害命不說甚至想要稱王。
平亂賑災，這是司霽白此行來的目的。
東魏派了兩萬的軍隊，準備將江南的叛軍一舉拿下。可越是深入災區司霽白越發現江南根本不像上報的奏折中寫的那樣。
眼前的一切更是讓他懷疑自己此行來的目的。
林中一群人圍著簡易的帳篷，燒水做飯，熱氣升騰出很遠，連吃慣人肉的烏鴉都被吸引過來。穿著灰衣的人正在給曬太陽的病人喂粥，一切井井有條，根本不像是傳言中的凶惡的樣子。
“探子匯報說是叛軍……”近衛軍悄悄回答司霽白的問題。
大家都很難從眼前的情況中回過神來。
“這就是叛軍？”
沒有軍隊沒有護衛，甚至連個營地都沒有！司霽白的眉頭緊皺，心想這就是朝廷撥了兩萬軍隊，讓他來振壓的叛軍……
“到底是怎麽回事！韓意！”他頭也不回的問。
韓意也是一頭霧水。“昨天跟著城中人發現的，那些穿灰衣服的人都有些功夫，訓練有素，不像是一般人，我們又派了探子一會就能回來。”
半安站在樹後，聽著對麵人有說有笑，又想起死人坑邊上的人，天差地別。
楞神的功夫，探子已經到了，是個年輕的小個子，他半跪在地上，抱拳匯報。“這裏有一百多人，穿灰衣的都是叛軍，其他人應該是加入的暴民。”水患成這樣還能有糧食吃，可想而知是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才弄到的。
“我還找到了一張地圖！”探子一拍腦門，從懷中抽出紙來。“這是在最裏邊草屋中的盒子中找到的！”
韓為小心接過來，展開到司霽白麵前，紙上痕跡潦草，沒有任何文字標記，像是匆忙下畫出來的，不過上邊的城池山脈形象，還是能清楚的看出，這是江州池州附近的地形圖。
“這是……”司霽白突然屏住了呼吸，雙眼狠狠的眯成一條縫，危險的光從中流出，連著周圍的溫度好像都降低了不少。
韓為發現主子的變化，仔細看了一眼圖紙，嚇得倒吸了一口冷氣。他瞪大了眼，仔細的看了一眼又一眼。震驚的問探子。“這是裏邊找到的？”他表情嚴肅，得到探子更加肯定的點頭。
“這……”韓為拿著圖紙的手都顫抖了。“爺……”他輕輕喊，語氣中滿是不可置信。
地圖隻是普通的地圖，不過有一個位置讓這張圖的意義變得重大起來。
挨著江州與池州中間的怒江邊，一個地勢最窪的地方，有一個鮮豔的朱筆批的紅叉。如果那個地方破口，湧出來怒江水會衝毀窪地中的涼城池州，順便將江南洗個遍。
司霽白將紙張收到懷中，在沿洲城時的惡意猜測突然成了真，他的心裏燃起了熊熊怒火。
雪崩時，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
他將眼神空洞的半安拉到韓為身邊，“韓為，你帶半安在這裏等，本王與韓意進去看看！”這樣惡毒的該遭天譴的壞事，隻有親眼所見，才能認定！
半安一頓，“我也跟……”
司霽白結果下屬手中的黑布將臉蒙上，想也不想的拒絕：“你不行！我們去去就回！”
韓意不放心。“爺，您這樣出現危險……”
男人舉手示意韓意閉嘴，明顯是心意已決。兩人在樹林中穿梭，很快就失去了蹤影。
半安站在原地目送，右手捂著胸口的暗袋，牙咬的緊緊的。
“等你眼睛好了，我們就和他們一起去！”韓為見她沮喪，忍不住安慰。
女人垂下眼，將手從袋子上移開。“好！”
幾十個近衛軍原地待命，準備好一但裏邊出現騷亂，馬上衝進去救人。
半刻過去，沒等到信號也沒聽見騷亂，樹林中就傳來了另一種沙沙聲，聲音很大，似是一條巨獸在林中竄行。
半安聽覺敏銳，她蒙的拉丅身邊的男人蹲在地上，比劃了個噤聲的手勢，聽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做了個口型。“有人！”
腳步聲整齊，是一支訓練有素的隊伍。如同蛇在草叢間滑行，一陣風的功夫，腳步聲已經越來越遠。
“韓為拔著脖子看向遠方，正巧看見那支隊伍的影子，整齊的黑衣，頭後係著黑布巾，腰間挎著整齊的長刀。起落期間還能看見隊伍最後的人腳上穿著軟底布靴……
韓為一屏氣，“是官府的人！”
官府的人匆匆上前，利箭一般紮向了叛軍的營地。
韓為瞬間慌了，他站起身，快速的將半安拖起來。“這可能是官府的人來圍剿叛軍！我們趕緊走！”
半安愣住：“怎麽會是官府的人？胖知府都死了，誰會管叛軍的事！”
韓為說不明白，急得跺腳，用力拉住半安。“趕緊走，說不定不止一撥人，我們趕緊走，先把主子找出來，別被叛軍圍在裏邊出什麽危險！”
近衛軍隨風而動，匆匆跟上。
韓為本來還怕半安會磕磕絆絆影響進程，想將她扔給近衛軍護著。可眼下女人卻像正常人一樣跟著他在樹林中飛奔。這瞎眼好像對半安的日常生活一點影響都沒有！
韓為分神心想，腳下不知絆上了什麽東西，整個向前衝了過去。
前方正是棵粗壯的樹，樹幹近在咫尺，他眼看著就要撞上去。
完了！韓為心想。
忽的，他脖子上一緊，整個人呼吸被掐斷一般。身上的衣襟帶上巨大的力量，硬生生的將其中的他定在原地。衣領子被身後人拽住，預想中的撞擊聲並沒有出現。
輕微的摩擦聲，隨著林間的風飄散。沒有人發覺這裏的異常。
“半安……謝謝……”韓為後怕的回頭。
女人快速的鬆開手，看人的眼中依舊霧蒙蒙。她無所謂的擺手，吐槽：“也不知道到底是我瞎還是你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