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第一隻黃雀
邊洲城外樹林邊並不安靜，長得肥壯的野貓野狗開始出來覓食，若是仔細聽甚至能聽見他們啃食東西的聲音。
有些走投無路的災民下定決心走上歪門邪道，夜晚正給這些人創造了機會。
幾個人悄悄向司霽白的方向摸了過來。他們有驢子，甚至還有肉味，一定是‘肥羊’！可不等心懷叵測的人靠近，韓意的劍鞘已經頂上了他的額頭。
“幹什麽？”韓意問，目光冰冷，好像下一刻，劍就會出鞘。
對方知道這群人不好惹，忙說是路過，祈求吃的不成，便灰溜溜的走了。
“這都第多少波了！怎麽還前仆後繼的！”韓意跟韓順抱怨，今天他們要是謹慎些，將這些人都殺了，那現在的屍體都能堆出半棵樹高了！
韓順看著那人磕磕絆絆的離開，心裏有點酸：“可能是真的沒辦法了吧！繼續看著！”
其實都是有良知的人，若是隻有自己，他們一定全力以赴的幫忙。但是現在情況特殊，他們自身都難保。要是拿出一點食物，就會有更多的人衝過來。人多眼雜，容易出事。
風聲中都是人們哀嚎的聲音，從很遠處飄過來，又飄到更遠的地方。
城外的災民互相靠在一起，用身體取暖，盡可能的節省力氣，隻等天一亮，城門一開好能找人要口飯吃！
這還是江南離水災最遠的地方的樣子，可想而知，現在水患最嚴重的的那幾座城是個什麽情況。
半安靠著樹幹坐著，雙手包膝，低著頭衝著火堆，一動不動，讓人以為她已經睡了過去。可黑暗中，半安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隻有她知道，今天這一整夜她都合不上眼了。
城門外的人們因為饑餓而發出的呻吟聲，就在她的腦海中翻來覆去的回放，她控製不住自己，站起身。
“去哪？”司霽白在身後問。
半安頭都不回，“我去拉個屎！你要一起來嗎？”
司霽白沒動，任她去了。
林中火光很多，有路過的外地人，也有無家可歸的災民。
她挑了最近的一個方向，走了過去。
火堆的主人是四個人，一看他們就在這呆了幾天了。為了避雨，他們還在樹上搭了樹枝作為遮擋，雖然看起來毫無作用。
四個人圍在火堆邊，兩男兩女。最大的男人有四十多歲的樣子，最小的不過五六歲，剩下的一男一女年齡相近很年輕，可是是男人的兒子兒媳。
他們蓋著單薄的髒兮兮的衣服，縮成一團，仰躺著頭下枕著樹枝樹葉，已經昏昏欲睡。
半安站在身後看著他們瘦骨嶙峋的身體，對他們的生命長度已經有了預算。
“娘……我餓……”小女兒說，聲音和夏天的蚊子聲一般大小。
年輕的母親沒有辦法，將女人抱的緊緊的，“睡吧，睡著了就不餓了！”
“我餓的肚子痛……”女孩說。
她的娘親已經哭幹了淚，憋著哭聲，盡可能讓自己不那麽激動，小聲哄著孩子：“城門一開我們就有好吃的了！”
“那城門什麽時候開啊……我們都來了四天了……”
樹後的半安猛地屏住呼吸，不可置信的向沿洲城的方向看去。
四天！怪不得城門口這麽多人死去……因為沿洲根本沒開過城門，一粒糧食也沒放過！
半安覺得有東西衝散了她的理智，殺人的衝動從未如此強烈。
她將身上僅剩的半個饅頭朝那年輕的女人丟過去，正準備走，後背就感到一片冷意。
冰冷的刀無聲的架在她的脖子上，異常沉重。“半安！”聲音粗啞，帶著異域口音。
半安心跳如鼓，摸向後腰的手，停了下來。“是你！這麽巧？”
男人十分滿意現在的形勢，嘴角彎的大大的，明顯是心情不錯的樣子。“不是巧，我找你很久了！直到你落單，我才敢露麵。”
半安脖子上的刀忽的一抖，應該是段一刀不滿追了她這麽久的時間，故意為之。
半安整根脖子都在對方受手上，不敢亂動，甚至連說話口氣都溫柔了。“嗬嗬……段哥還找我做什麽……當初可是司霽白捅的你！”
一句話將自己的原因洗的幹幹淨淨，雖然她一樣希望他死，可是幹不掉對方就得服軟。
提到那個毒蛇似的男人，段一刀隱約覺得左胸隱隱作痛，臉色頓時有點差，“不用推脫，畢竟當初讓我重傷，你可是主力！”
不提還好，一提司霽白，段一刀腦中就開始回放當天自己的慘狀：“你這是在提醒我，這刀上還要加上司霽白紮我一刀的仇是嗎？”刀鋒一頓，脖子上薄薄的皮膚已經被劃破，血線從中流了下來。
半安沒想到這人不但不怨恨司霽白，反而將氣放在自己身上撒，當即不敢再搭茬。
段一刀興奮的的呼吸急促，他當殺手近十年，從未失手，可這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都跑了好幾次，著實激起他的勝負欲。
其實，本來在半安沒發現自己的時候，他一刀紮過去，早就結束了。
可誰知道是怎麽回事，勝利近在咫尺，段一刀卻沒有立刻動手。他決定看看半安見到自己時恐懼的樣子，一定比直接殺了她更有趣。
事實證明，半安驚愕的樣子果然有意思。
段一刀欣賞了半天，一個多月來的苦悶一掃而淨。
他感覺到半安靠向自己胸口，努力後仰試圖讓他手中的刀理她的脖子遠一些。貪生怕死的樣子很是滑稽。
他突然有一種現在就殺了她有點遺憾的感覺，想到這，他眼一垂，刀猛地向下割去。
半安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五感從未如此清晰，她感覺到男人手上的動作，用了吃奶的力氣推上段一刀的手。
大力讓毫無準備的男人，手臂向外揮去，刀揚向空中。與此同時，同時半安狠狠的向後勾腿，朝身後人的襠踢過去。
段一刀兩腿被震得發麻，但還是緊緊的夾住了那條鞭腿，千鈞一發頭上的汗都下來了。但凡他反應慢一點，這麽大的力氣會瞬間讓他雞飛蛋打……
“你太陰險……”段一刀破口大罵，半安已經借著男人後怕的功夫脫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