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喂藥

  “你要是有事就先去做,我幫你看著她!”老船家一臉坦然,表情中看不出任何紕漏。


  司霽白幾乎要答應,可還是冷靜了下來。“不勞您老人家費心,有什麽事情是比她的安危更重要的。”


  男人垂眼,將視線落在半安臉上,拒絕了老船家的提議。


  他知道這人沒有壞心,可就是有一種不妙的感覺,好像他前腳下了船,後腳這艘船就會消失一樣,老船家是救了他們,可那人眼中的擔憂在隻望著半安的時候才有,不得不讓他多想……


  司霽白下定了決心,他剛丟了韓家的幾個人,眼下千萬不能再把半安丟了!

  老船家見男人態度堅決,深深的歎了口氣,頗為遺憾的小聲說到:“沒想到你們感情還挺好……”他以為司霽白隻是利用這個倔丫頭,誰曾想到,竟然還帶了幾分真心。要是這樣將男人扔下江,保不齊半安這小丫頭醒了後會衝自己拔刀子。


  他搖著頭出了船艙。


  半安一直沒醒,白皙的臉上泛著不正常的紅色,整個人在昏睡中不停的囈語,聲音細碎,眉頭緊鎖。她身上之前被江水泡腫的傷口在控製不住的扭動下開始滲血,很快浸透了青色的衣衫。


  一個早上還活蹦亂跳的人,才幾個時辰,已經危在旦夕。


  司霽白慌張的摸自己懷中,本來帶著的藥瓶子都在落水掙紮的時候丟失,他現在什麽都沒有……


  男人匆匆從船艙中出來,對著老船家說,“您能不能請個大夫回來……”


  老船家正與身邊豐腴的女人你儂我儂,兩人手持一把湯勺,在魚湯鍋裏亂攪和。他一口一個阿花。全然不把船篷前的男人放在眼裏。


  司霽白忍了半天,終於控製不住,又問了一遍。


  老船家將視線從阿花的胸口上抬起,輕蔑的看了男人一眼。“整個江南都掛著你和她的畫像,你下了這個船就會被人抓起來!請大夫?也不怕大夫給你下個毒藥當場解決了你們!”


  被打擾的老人沒有一點好態度,訓斥當朝王爺和訓孫子一樣。他側身讓出下船的路,“去吧!你自己去請!”


  司霽白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心想能有個安身之所都是船家憐憫……可半安的狀況,實在是不好,要是帶半安下船的話……


  “行了!行了!”老船家挨了阿花幾下,知道自己說話重了,也怕男人一氣之下帶著重傷的半安走,說了幾句軟話:“我帶你們上岸的時候就找過大夫了,大夫都說了她沒有事!都是皮外傷!藥是阿花親自上的,不過是江水太涼刺激到了!等著藥熬好,你給她灌下去,晚上就能醒!”


  他的話說服力並不強,可司霽白沒有別的選擇,若是他自己,一定就走了,可現在半安躺在船艙中。“謝謝船家……”男人低頭道歉,轉身離去。


  阿花盯著男人的背影半天都沒回過神來,直到老船家吃味:“別看了!別看了!不就是年輕幾歲嘛!”


  阿花輕垂身邊人的胸口:“你知道什麽!那麵具下藏著的可是天下少有的美人臉!”


  船家急的搓了搓自己的臉,“我麵具下還是天怒人怨的帥氣臉呢!”


  阿花白了他一眼:“年過半百的人了,你也好意思!呸!”


  司霽白摸不透這兩人到底安得是個什麽心思,隻是寸步不離的守著半安,想著天黑後將懷裏的信號箭放了,先找到韓家老大老二老三再說。


  半安的頭燙的驚人,昏睡更加嚴重,冷汗從她的額頭上下雨一般流下來。更重要的是,她的牙關咬的緊緊的,熬好的藥根本喂不進去。


  “唉……”老頭將藥碗塞到男人手裏,甩手走了。“你自己想辦法灌吧!要不是她非要救你,哪用得著遭這麽多罪!”


  司霽白端著碗陷入沉默,身邊纖瘦的女人燒的滿臉通紅,不知道她到底經曆了什麽,才能將自己一個大男人,從江心一直帶到岸邊。


  “半安!喝藥!喝了藥就不冷了!”他一手將人扶到自己懷裏,一手拿著勺子在女人嘴邊喂。褐色的藥汁順著她的嘴角流下來。男人連忙將勺子扔下,手忙腳亂的拿著白帕子去接,才沒讓藥流了半安一脖子。


  司霽白陷入苦悶,他不管生命怎麽被人威脅,朝堂有多少人算計,他司霽白都是肅王府的主人,時至今日都是別人伺候他,他心安理得的接受,根本沒有伺候別人的經曆。


  這喂藥的艱難已經讓他發了愁。


  一招不行,男人很快想了招數。既然半安不張嘴,拿他就幫她張開嘴。


  男人手捏著半安的臉頰,眼看貝齒間慢慢有了縫隙。司霽白大喜,忙著將藥勺拿了過來要喂。半安本就難受的厲害,哪裏能接受這樣的鉗製,掙紮著躲開勺子,藥被碰灑了一衣襟。


  “苦……”半安舔著沾了藥的唇隱約嘀咕道,她的眉頭皺的深深的,孩子似的將臉埋進身後人的胸膛裏。


  半安受了大寒,又受了刀傷,病熱一上來,如同置身火海。


  突然沾到了涼爽的地方,她輕鬆的呼了一口氣,可憐兮兮的團成一團,又往其中擠了擠,試圖在男人懷中找到更涼爽舒服的地方。


  懷裏的人熱的發燙,讓司霽白的心也跟著暖了起來。


  他看著女人幹的發裂的唇,腦中有模糊的記憶出現,男人摸摸自己的唇,想起了什麽。


  他看了眼桌上的藥碗,突然扔了勺子,端起來喝了一大口。然後托著半安的下巴強迫她仰起頭,手上一用力,捏開緊閉的牙關,唇重重的貼了上去。


  苦澀在半安口中蔓延,讓她一個勁兒的想要逃離,可那隻手鐵鉗似的握著她的下巴,讓她無處可逃,隻能被迫承受。


  一碗藥喂了半個多時辰,等結束時,司霽白滿口的血腥味,交雜著苦澀,麻木讓他皺了皺眉頭。


  男人舔舔被咬破的嘴角,痛的嘶了一聲,輕聲喃喃:“哪裏有那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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