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水鬼
船是南北方向的，岸邊的鐵騎看不到船篷中有人，他們隻見半安身子一矮，夥伴就掉下船，沉進了江水之中。
弩箭像是不要錢一樣，指著半安，一頓亂射，半安站在原地又蹦又跳，狼狽的躲閃。
老船家站在船頭，看著鋪天蓋地的箭落了下來，吃奶的勁兒都用了出來，船越飄越遠，弩箭的力道也小了不少。
半安輕鬆的將麵前的箭打飛，懸著的心落了下來。她朝著岸上殺氣騰騰的鐵騎舉起了右手，握拳，手背朝外，輕輕的將中指彈出……
麵對中指，岸上的鐵騎一臉漠然。
“我就說吧！交給我沒問題！”半安衝著船篷中的男人炫耀。
突然，她後脊背的汗毛豎了起來，那種久違的被死亡盯上的恐慌出現。
半安甚至來不及想，身體已經優先腦袋做了反應。
她彈跳著躲開，驚魂未定，發現本來站著的船頭上紮著一把尖刀，渾濁的江水中，有黑色漂浮著露出，慘白的臉對半安咧嘴一笑，水鬼似的，嚇得人一激靈。
半安站在單薄的船板上，看著那人在水中浮沉，看著她舉起左手。
閃亮的箭頭衝著她的臉，生死一瞬間。
短距離的弩箭殺傷力之大，足以貫穿她的腦袋，讓她橫死當場。
半安沒時間嫌棄江水刺骨，猛地後仰，折進水中。弩箭斜上貼著她的鼻尖飛過，將老船家的草帽射落掉在江中。
江水冰冷，讓自詡水性好的半安都僵了一下。
江水的浪花湧著拍過來，巨大的水聲讓她聽不見船上老船家的喊聲。
“抓住……”
怒江是出了名的浪大，每年掉進江裏的沒有幾個人能爬回來，甚至多少人想再見到屍體都是一種奢侈，沉江的人都到了江底喂了王八！
半安沉浮著，喝了兩口水，毫無準備的下水讓她的腿開始抽筋，有東西拍上她的肩膀，看感覺應該是撐船的竹竿。她仿佛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用力抓上它，借力往上遊。
“呼……”半安從冰冷的水中露出頭來，恍惚能看見船上焦急的兩個人。
“沒事……隻是腳抽筋了一下！”
‘瞎子爹’正焦急的站在船邊，緊張的囑咐她：“抓緊，我們把你拉上來！”
男人慌張的樣子壓在那張褶皺的人皮麵具下，看著有種異常的喜感。
半安被撐杆拽到船邊，夠上了司霽白的手。
那手比江水還要寒幾分，如同摸到隆冬的冰，讓半安嫌棄了一下。
“你看你嚇得……”她嘲笑他。
司霽白是不會水的，一個不會水的人站在船邊麵對江水的恐懼可想而知。
男人臉色有點白，不反駁，專注的將人往上拉。
“嘩啦……”危險突生。
黑水藻似的東西從水中竄出來，帶著犀利的刀光，直奔船上男人是胸口。
半安突然甩開男人的手，一個鯉魚打挺，按住了那黑影露出水中的手，直奔胸口的刀鋒一偏，擦著司霽白的胳膊劃過。半安借力猛地竄起，將人按回水中。
“半安……”
入水前，她聽見了司霽白的叫聲，是聲嘶力竭的慌張。
殺手的水性很好，即使被半安按住手，也絲毫不慌，一個回肘擊中她的肩膀，趁著半安吃痛，迅速脫身。
那人迅速往江麵上遊，刀不鬆手，想必對殺司霽白的想法依然強烈。
半安震驚的看著空蕩的手心，男人白條似的身上應該是抹了東西，要不然這像魚一樣的觸感是怎麽回事！她頂著水流朝男人遊了過去，鐵了心，要讓這偷襲自己又無視自己的水鬼喂王八。
水鬼馬上就要出了水麵，已經恍惚能看見船上人的影子，隻等送他去死，自己的任務也就完成了。
沒想到身後一沉，那掉下江的人已經抓住了他的小腿。
速度驚人讓水鬼震驚了一瞬，他想脫開，對方卻像是水草一樣蔓延著緊緊的纏住他。
水鬼索性放棄了船上的目標，橫過刀子，先朝身上的人捅了過去。
半安盡力向後躲，可水中的阻力太大，讓她的動作慢了很多，刀尖在她的胳膊上一點而過。
淡粉色在水中擴散開。
半安疼的吐了一口氣，她盯著對方白的嚇人的臉，在手腕上一抹，手指一捏，像是憑空抓住了什麽東西的兩端，衝了上去。
半安上輩子生在海邊，從小就跟著海浪玩耍。這輩子也沒少在護城河裏給王瘸子摸魚換酒，水性極好，如今兩人勢均力敵，更是加重了她的勝負欲。
我在水裏還能讓你活著出去不成？
水鬼滑不留手，半安反應敏捷，在江水中你來我往，一時間竟然誰都沒能奈何的了誰。更神奇的是，兩人鬥了半天，都屏著一口氣，但凡誰想上去換氣都會遭到對方猛烈的襲擊。
半安一口氣已經到了極限，渾濁的水中能隱約看見對方光著上半身，握著尖刀蓄勢待發，並沒有即將溺水而亡的慌張樣子。
難道對方真長了腮不成！
半安隻能速戰速決，握緊手中的東西竄了上去。
船上，透過船邊的江水，能看見兩個黑影攪動在一起難舍難分，司霽白想幫忙，又不知道哪個才是，站在船上幹著急。
突然包成一團的黑影沉了下去，紅色大片湧了上來……
老船家何時見過這樣的場麵，也不撐船了，跪在船板上瘋狂磕頭，說什麽菩薩保佑幫我度過難關以後一定日日燒香夜夜拜的話。
司霽白越急，老船家越是跪的穩當。
他不會水，下去也是添亂，可老船家不是。
男人將頭磕到出血的老船家拉起，告訴他：“你下去看看！”
老船家眼淚鼻涕流了滿臉，混著船板上的灰塵，整張臉上一片狼藉。
“水鬼！遇到水鬼了！我們一船人都得死！我的娘啊……”他瘋癲的抱著頭，直到挨了司霽白的巴掌，才算從癔症中回過神。
“水鬼……那是水鬼……要拉人進去墊背啊！”他哭道。
司霽白又甩了他一個巴掌，將老頭的臉打偏到一邊，又按著他的頭將其掰回來，琉璃色的眼中殺氣騰騰，看的老船家猛地噤住了聲。
“瞎子……你不是……”
司霽白冷冷道：“我出錢！要多少有多少！下水！就算人死了，也要撈回來！”
他指著水勢洶湧的江麵，那裏早已經沒了糾纏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