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七竅玲瓏的半安
燕宅的金庫通道與半安想象的不一樣，沒有金碧輝煌，沒有滿牆的夜明珠，甚至沒有燭火，空空蕩蕩隻有黑暗，那種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
燕鶴來走在最前邊，手中舉著那顆碩、大的夜明珠，照過地上的每一塊磚，小心翼翼的走。
看不見盡頭的通道中，隻有三人的腳步回聲，光聽聲音就夠瘮得慌了。
半安聞著空氣中越來越濃重的古怪味道，小心的跟著大個子走進岔路，她受不住寂靜率先開口說話：“燕兄弟……”她斟酌一下詞語，問：“你們燕家有沒有誰是自己走錯路然後被困在地道中餓死的？”
燕鶴來眉頭抽搐一下，不敢走神。“沒有。”
“那這裏從建成後到現在有多少外人進來過啊！”
男人不明白半安為什麽要問這些問題，可看在司霽白的麵子上，他還是回答了。“一共進來過六隊人，兩個是內鬼，四個是大盜。都被留下看著這金庫中的財寶了！”
“哦……看樣子很牢靠啊！”半安口氣有點惋惜。
司霽白拍了她的後腦勺，“想什麽呢？”
貪婪是人的天性，見到金子動了賊心也很正常，可往往，這些人都要為自己的賊心付出代價。
燕鶴來哪能不明白半安的意思，隨口警告她：“垂涎金錢的有很多人，但是燕家依舊是燕家！錢隻多不少！”
半安撇嘴不認可：“那是因為這一百年你們都站對了位置，從你這代開始可就不一定了！”
“這怎麽說？”男人順著半安的話反問回去。
通道悠長，說話成了排解寂寞的最好方法，他不介意和他多聊些。而且，燕鶴來對於肅王爺身邊帶著的這人一向抱著觀望態度，在不明兩人關係之前，也不準備得罪他。
半安嘿嘿一笑，快走兩步，抓住男人的衣服。“這裏隻有我們仨，也沒有眼線，大家可以暢所欲言嘛是不是？”她的黑眸在黑暗中泛著青色的光，如同上品貓眼，瑩瑩發亮。
司霽白倒想知道女人破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朗聲道：“你說吧！”
“咳咳！”半安輕咳一聲，離燕鶴來更近些，用一種老/江湖的口氣。“其實不用說燕公子也心裏明白，你這站在肅王府的隊伍裏，徹底將二皇子得罪了個透，要是以後二皇子登了大統，燕家……嘖嘖嘖……”
燕鶴來不火：“當朝又不是就二皇子一位皇子，他要是坐不上那個位置，燕家不就賺了嗎？”
半安的小腦袋從他背後鑽出來，仰著頭問：“不管誰繼位，這跟你幫司霽白有什麽關係？當朝一共三位皇子，三皇子年方十歲，不在競爭之中……哦！”她沉吟一會，“我猜是因為肅王府是站在太子一方的！燕雲去站二皇子，你弟弟還霸據了江南最富饒的地方，所以你想借著肅王爺的手……”
“半安！”司霽白打斷她的話。
半安愣住，用鼻音恩了一聲。
“這些都是你猜的？”司霽白的臉在微弱的光線下，顯得更加陰沉，淺眸劍眉，一看就能感覺到男人心思不定。
“是啊！哪裏不對嗎？”半安覺得手上一緊，手心中的衣服就要脫落，她連忙跟燕鶴來又走了一步，生怕被大個子落下。
“沒有不對！你隨意聊。”司霽白將刀握的手心中，出竅半寸，然後隱匿在黑暗中，無聲無息，如同不存在。
半安的亦步亦趨的跟著燕鶴來，一邊表示她不會鬆手，一邊孜孜不倦的求教。
“燕公子別光我一個人說話啊！你也說說我猜的對不對，省著這通道一直走不到頭，我還無聊……”
燕鶴來的後背猛地繃緊，然後迅速的放鬆下來。“這通道確實長了些，不過一會就到出口了！”
半安翻了個白眼：“是不是出口，隻有出去才知道！”她是個腦子正常的人，不會因為男人給了她一本小黃書，就任由男人帶她在地道裏來回繞圈子！
“對了！”半安聲音一揚。“我們接著說你們百年燕家生存之道的問題，以後我要是能過上安穩日子，也好混口飯吃！”
“經商之道在乎人，自古官商是一家！”男人聲音發啞，聽不出情緒如何。
“官商一家不行啊！一個世家能活百年，怎麽活，官/場變化可比商賈世家更替快多了，站隊就是在刀尖上走，身旁就是深淵火海，一個不留神，灰飛煙滅……”她還做了一個吹氣的樣子，好像隻要她一口氣，就能將這些延續百年的大家族吹散。
燕鶴來頭上已經滲出細汗，這些話一句一句的專門往他心窩子裏紮。若不是身邊還有司霽白，這樣知道的又多，又通透的嚇人的人，他早就想方設法的弄死了！
半安還沒爽，長久的無聊的黑暗讓她十分不滿。“燕公子，你說商賈之道在於中立對不對？”
“每個人都有不同的見解吧！”他將手上的夜明珠舉得高了些，地上的磚塊就不那麽清晰了。
半安眼睛一轉，隨意道：“燕公子是聰明人，喜歡冒進。不過我倒是覺得，偶爾糊塗一下，平穩些，有助於身心健康！”
青色的熒光微微抖動，燕鶴來突然停住了腳步，慢慢回頭。
豹眼在夜光石的照耀下顯得銅鈴一般，眼中危險的殺氣幾乎溢出。
半安笑的溫和無害，甚至調皮的舉起手中的書：“不用謝我，我是看在這書的麵子上才說這些的！”她指著前方的岔路，“我猜猜，應該是從這裏往左走，就是出城的路了！”
司霽白按住那根揚起的手指，輕輕按下。“絆兒不要亂說，聽鶴來的！”
半安似是不滿，從懷中掏出火折子，在燕鶴來的臉前晃過，賭氣的對司霽白說：“不信我點了火折子照一下！”
燕鶴來慌了，他一把將火折子搶過去，“別！”大概是意識到自己太過激動，他緩和了一下：“這裏有些金貴的字畫怕火！”高大的男人垂下眼瞼，那些殺氣和憤怒像是沒出現過一樣，隨著他的低頭煙消雲散。
再抬頭，燕鶴來還是書房中那個最愛討價還價的精明商人。“不過小公子猜的沒錯，順著這條路，就能出城！”
半安無聲的呼出一口氣，明明是陰冷的地道，卻愣是出了一身的熱汗。與商人做買賣，要想不被人賣了還幫人家數錢，可得打起一百二十分精神。
好在沒被賣了！
司霽白雙眼含笑看著她的側臉，心驚於半安玲瓏剔透的心思，在感歎自己撿到了寶的同時，不住的為以後擔憂。發愁這麽聰慧的女人，如何才能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