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日行一善
司霽白本來就失血過多,再被這差點割了自己脖子的半安這麽一嚇,命都沒了半條,雖然他滿腦袋都是剁了身後的人,可形勢比人強,而且這人明顯不好殺……
患者猶豫再三,半安也不急,她打著酒嗝,打量那條口子,不鹹不淡的說:“你還在流血,照這個速度,不用一個時辰,人基本就硬了!”
男人不明白對方的是好心還是歹意,不過這人說的是事實,不包紮一下,自己活命都費勁,對活著的渴望讓他決定相信這個酒鬼。
“你,給我止血!”
半安喝了不少酒,腦子運行有點遲鈍,加上剛才精神緊張,刺激之下酒精上頭,舌頭都大了,“好!等我……我給你處理!”
她很久沒給別人包過傷,聽見對方需要幫忙,興奮的將胸脯拍的啪啪響,轉身就去翻自己的藥箱子。
男人麵罩上方琉璃色的眼中都是猜忌,他看著半安的背影,手中的刀迅速揚起,瞄準脊柱,仿佛下一秒就會落上,可終究是沒有。
與此同時,半安也垂下眼,默默的將手中的刀放下。
“坐下!”
男人沒動,身高的差距讓她隻能舉著手處理,這不行!
她將準備好的東西放在地上,按住男人握刀的手,緊張的男人剛要反抗就被踢中了膝彎,趔趄著半跪著坐下。
膝蓋及地,被侮辱的怒火讓男人好看的眼睛裏遍布血絲,要不是按他手的力氣很大,他沒掙脫開,這刀已經砍上對方的臉了。
“放肆!”
“哈?”半安被唬的一愣,趕緊鬆手,心想這回還撿了個麻煩玩意兒,要不……就讓他離開自生自滅吧!看那凶狠的眼神,救了也多半是個白眼狼!
她將藥瓶塞上,準備放這男人去死,可不等塞好,又停下動作!
漆黑的瞳仁在黑暗中亂轉,閃亮的像是野獸的眼睛。
師父殺孽造的多,老和尚說要日行一善,心存善念,行善積德,自己倒是無所謂,為了師父……嗯……
半安扁扁嘴,按著男人的傷口,半是威脅半是安撫的解釋“你站著我夠不著!”
傷口很深,外翻的皮肉下能清晰的看見白色的骨茬。上藥的整個過程中隻聽見男人的抽氣聲,至於呻、吟,一聲沒有。
呦吼!還是個硬漢!
不過,再硬的漢子看見半安撈起滾水中的針線往後背上比劃,也軟了。
“你幹嘛?”細線冒著氤氳的熱氣,襯著疤臉上的笑容,讓司霽白猛地打個寒戰。
“傷口那麽深,當然是給你縫一縫!”
男人的眼睛猛地瞪大一圈,淺色的瞳仁一縮,露出毒蛇似的猙獰。他咬牙切齒的問:“用針線縫傷口?”這真的不是在玩他?
半安點頭,手下的準備工作不停。“當然!放心啦,我會縫的很好看的,你不知道當初多少人排隊等我給縫!”
多年沒用過的技能被重新翻出來,深入骨髓的感覺在陌生的身體中熟練起來,半安興奮的很,這是繡花縫衣服完全不能比較的感覺,要不是看見對方的傷實在手癢,估計她也不會管這攤子閑事。
閃閃發亮的眼神讓男人有點發冷,他動了動肩膀。“就這樣吧!止住血就行!”
“哦……”
半安有點遺憾,“走吧!半裏路傷口就會重新崩開,半個時辰你就硬了!”
“你!”
“我真的縫的很好看!你相信我!”
司霽白被那熠熠的眼神盯得頭疼,一想到這人求著自己要給自己縫肉,他就難受!
男人軟和下來的態度讓半安麵帶微笑,“我沒有麻藥,你能不能挺住別亂叫?”她打量一下男人的狀態,看看漆黑的天。“要不我把擀麵杖找來給你叼著?”慢工細活,半尺長的大口子可是個持久戰。
男人像是受到了極大的挑釁,皺著眉硬撐著說不用!
恩!半安點點頭,當初有好多漢子都是這麽挺著說不用……最後哭著喊著求自己打暈他們!
破屋子裏很快就被哢哢作響的磨牙聲占據,針尖紮進肉裏,細線慢慢的剮蹭,劇烈而漫長的疼痛讓司霽白汗如雨下,很快便哼出聲。
“別叫!你不說你能挺住嘛!”師父今天喝了酒,一宿都不會睡,要是看見自己屋子裏有個陌生男人,指不定出什麽事……
昏暗的油燈顫抖著茲拉一聲燃盡,屋子中隻剩下半地月光照明。
半安輕呼一口氣打了個手術結,看著完美的針腳忍不住自誇。“就說我會縫的很好看!”
司霽白疼的力竭,汗水已經浸透了黑色的外衣,夜行服黏膩的粘在他的皮膚上,定睛看去,隱約能看見其間的肌肉曲線。
“嘖嘖嘖!”半安咂著舌不住感慨。“身材不錯啊!脫.衣服!”
赤、luo的視線讓男人覺得被冒犯,他從未被人如此俯視打量,但凡對他不敬的都不在人世了,麵前這人竟然還用這種口氣讓他脫.衣服!
司霽白持刀撐著身子就要站起,卻被半安用手指抵著額頭輕而易舉的按回去。
“你找死!”琉璃色的眸子唰的冒出火來,這何止冒犯,簡直是侮辱!這個小個子在挑戰他的底線!
“噓……”對方的手指隔著麵巾抵上他的唇,隱約傳來的冰涼讓他條件反射的後仰。
胸前空門大開,半安嫻熟的伸手扯開他的衣服,撲到他的懷裏。
不可理喻的舉動讓司霽白徹底爆炸,等他拿起刀準備將這人抹了脖子,沾了藥的布已經凶狠的按上了他的傷,快速的纏上男人的肩……
“嘶……”
“都說了別叫!再叫給你嘴巴縫上!”
男人悶哼著,身上的血腥味被懷裏人清新的味道掩蓋,泛著月光的發絲落在胸口上,柔軟涼滑,單薄的身體裝在寬大的寢衣裏,更顯得纖細。
一個小瘦子!
不對……
琥珀色的眼中光芒一閃,為了印證心中所想,司霽白的視線向半安的頸下移去……
“看啥!”半安仰起頭,不滿的瞪回去。
漆黑與琉璃色相撞,司霽白的目光明顯顫抖了一下。
“你這臉……”小指粗細的傷疤順著眉心一直劃到嘴角,這個長相要是個女人的話……
“臉什麽臉!包好了就滾蛋!”
半安將沾滿血汙的布條揣進司霽白懷裏,一邊整理,一邊囑咐。“一天換一次藥,五天後拆線!基本沒有問題。”
男人根本沒聽進去,他的眼睛都在半安的臉上,眼前人的樣子漸漸和白天菜市口的人重合。
透亮的琥珀色眼睛微微眯起,“半安?”
半安正認真的洗手,一聽對方這麽一喊頓了一下,腦中千思百轉,故作驚訝的回應:“什麽?”
“哦!”不是一個人的話,怎麽會有疤痕身量都一樣這麽巧合的事情。
司霽白的眉眼眯了起來,他將懷中的髒布放下,在半安深思的時候輕輕擺手。
窗戶上的紙忽的一響,人影一閃。
有人!
半安暗道不好,腳下用力拿著刀就向男人撲過去,司霽白倒是一點不慌張,淺色的眼睛一彎,目光裏淨是嘲諷!
哼,嘚瑟!
半安利索的躲開身後人的襲擊,刀尖就要夠到男人軟肋,她嘴角微微挑起,卻看見男人笑意更濃。
不對!又一個黑影出現在她的右側,脖頸猛的疼起來,身體開始不聽使喚,漆黑的瞳仁慢慢失去焦距,天旋地轉間她看見兩個黑衣人朝著男人行禮……
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