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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情人節

  祁航身在遙遠的美國,再次讀林鵬的文章,感覺和體驗與初次閱讀時大不相同。在美國林鵬和稱戈聚少離多,隔著遙遠的距離,他們也會感到無法擺脫的孤獨。


  以下文字節選自逆旅的博客:

  芝加哥的冬天和北京很像。從北方湖區刮來的寒風冰冷強勁,給她帶來了“風城”的雅號。


  晚上十一點。我從學校的圖書館出來,兩隻胳膊抱著十幾斤的書。迎著卷挾大片雪花撲麵而來的凜冽北風,艱難地行進在路上,目的地是Ontario Street上我租住的公寓。冰風刺進眼裏,溫暖的淚水湧了出來。那段平日裏隻需要走五分鍾的路,在那個冬天的晚上,顯得格外漫長。那是段不易的時光。在異鄉,一個人,零下十幾度的季節,狂風大雪的夜晚。惦記的人不在身邊。實際上,即使在,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不知該如何解釋彼此的離開。


  那年,Y(蘇岩)大概是我現在的年紀。她和我大致是同一類人,麵前放著輕鬆愉快和苦悶憋屈兩條道路,總是先天性地選擇後者。或許在最初這並不是我們的選擇,但時間久了,我們便寧願相信那是我們的選擇,相信是痛苦,而不是快樂,讓我們變成了更好的人。


  那年在芝加哥,我還和許多不同的朋友,做過許多不同的事。說輕浮的話,做得意的事情,肆意地笑,回回喝得不醉不歸,我都做過,也都忘記,或者根本不屑記起。


  但與她在一起的許多場景,或許是因為彼此都極力掩藏的痛苦在那些當下發生了共振,雖然沒有煊赫浮華,卻留在了記憶深處。你知道麽,像我們這樣的人,盡管生活中充滿了快樂,在心中停留最久的,也依然是悲傷。


  回到家,放下書包,放下懷裏的書,脫掉羽絨服,躺在床上長長地舒了口氣,給她打了一個電話。不記得聊了什麽,也可能什麽都沒聊,畢竟我們半個小時前才在圖書館門前分手,但那個電話給我帶來安慰,就像它可以融化冰雪那樣。


  這個習慣一直延續到今天,我總是在狂風暴雪初至的時節到蘇岩那裏尋求安慰,而她也從不讓我獨自難受。


  真的朋友,一個也不嫌少。


  情人節臨近,稱戈打電話給林鵬,問起情人節。林鵬為了製造一份驚喜,謊稱被事耽擱不能前往一起過情人節。


  其實他和蘇岩早就計劃好一同去紐約,在那裏,稍作停留,再去普林斯頓和稱戈匯合。


  他們2月份到達紐約的時候,正趕上十年一遇的寒潮,林鵬穿了一身西裝,沒有大衣,沒有外套,在戶外走十分鍾,嘴唇都凍得發紫。


  蘇岩去了她的一個師姐M家裏住,林鵬則住在歐陽明的一個朋友L家。


  L和M都在NYU讀書,L來接林鵬,帶林鵬回他宿舍。他自己住一個studio,有一間帶開放式廚房的臥室,一間浴室,一個衣帽間,僅此而已。他堅持讓林鵬睡在他的床上,自己睡睡袋。林鵬沒有帶睡衣褲,也是穿得他的。在那焦慮的年月,一個並不熟悉的人的溫暖給了他極大的安慰。


  林鵬給稱戈打電話的時候,稱戈已經買好了到芝加哥機票。幸虧他還沒有飛行,當日就把機票退了。


  林鵬在博客裏寫道:


  和他一起已經6年了,這也是我們認識後的第6個情人節,隻可惜我們從隔著太平洋到隔著美國大陸,隻有一個情人節在一起度過,想起來真有一絲無奈的感傷。


  情人節,我真的想給他一個驚喜,情人節一個星期前定好了去他那裏的機票,是2月13號夜裏的飛機,2月14號淩晨到紐約。


  一切準備妥當,隻是我這人太粗心,臨去普林斯頓前忘了給他打個電話說我出去有事什麽的,偏巧我的手機又沒有電了,等我開車到普林斯頓才發現他給我打了十幾個電話。等我撥通他的號碼,他委屈的不得了,嚴厲指責我為什麽不接電話。我說出去shopping沒有帶手機,安慰了半天他還是氣乎乎的,最後終於忍不住了,將計劃合盤脫出,他破涕為笑,轉而指責我經不起考驗,實在不應該告訴他我的秘密計劃,使得一個完美驚喜落空,我真是哭笑不得,什麽人也止不住他剛才那樣的逼供呀!要是讓他拷打特務一定百試百靈


  於是當我做airbus到他們校園的時候,他每隔10分鍾打一個電話問汽車開到哪裏了,等終於到達他們學校的時候,他已經笑嘻嘻的在車站等著我了。


  那時他還住在學校公寓,一個小小的房間布置的溫馨極了,一束紅透了的玫瑰插在床頭櫃的花瓶裏,鮮豔的讓人不敢呼吸。我們就擠在他那張單人小床上,低聲的聊著天,看窗外的雪花靜靜的飄落下來。屋裏的暖氣吹的我們昏昏欲睡,再加上坐了一夜的飛機,我輕輕的摟著他就睡著了。


  那是我們一起度過的唯一一個情人節,似乎更顯得珍貴。我隻在他那裏待了3天,又匆匆的趕回加州。轉眼兩年又已經過去了,我們沒有太多相守的日子,隻在彼此的牽掛中走過另一個屬於情人的節日。


  隻祝願世上所有的在一起的,不在一起的,愛別人的,被別人愛的,仍在尋找的,已經尋著的,被傷害過的,傷害過別人的,喜歡男人的,喜歡女人的人們在這個節日裏都有愛的祝福!而我,隻想輕輕的說一句“Happy Valentine's Day!”


  已經記不清有多少次的分別了,但每一次,似乎都在傍晚,空氣裏也總有一絲難以割舍的悲傷。我,無論是送行的那個,或是被送行的那個,都不忍觸動他那根細若遊絲般的臨別專用神經,默默的坐在他身邊,緊緊的握著他的手。我知道我無論怎樣試圖尋找快樂或者無關的話題都是無用,因為那時那刻他的表情莊重的就像生離死別,就連他說話的聲音都在顫抖。我從不忍心落淚,因為我知道我沒有他那麽勇敢和坦白,我不敢把本來已經不可收拾的心情再拋在地上任它摔的支離破碎。


  這一年,無論是他千裏迢迢飛來看我,或是我千裏迢迢飛去看他,胸膛裏總有無法容納的喜悅,每一次看見他出現在我的視線,遠遠的向我走來,微笑著,我似乎又看見我斜靠在自行車座上,在北大地質樓前,在整齊的樹牆邊,在昏黃的路燈下,第一次看見他背著雙肩背走出來時的樣子。我依然心裏有些撞撞,隻是為了那重逢的陌生感。


  於是我有了新的時間表。現在我總習慣把事情分成他來之前或來之後發生。


  我在他來的三天前剪的頭發……

  那是他來時第一個周末買的冰淇淋……

  他走那天在大華買的菜快吃完了……

  他走了快一個禮拜了……

  我發現這樣以來,日子似乎過得快了,因為這樣計算著,竟然幾個禮拜就過了,而我身邊的每一件東西似乎都還有他的氣息。而且那不是一種物是人非的傷感,竟是一種睹物思人的甜蜜,於是,日子就在一個個瑣碎的小幸福中靜靜跑過。


  我和他似乎有一點不同(我們很少有不同),每一次的離別,所有纏繞他的都是依依不舍的傷感和離開後獨自麵對空房的寂寞,而我總細細回憶我們共同分享的這一段甜蜜時光和捂緊被子時殘留的他的氣息。可能,我是一個比較容易滿足的人,不象他那樣完美主義。


  於是,他來了,又走了;我去了,又回了。


  不記得多少次,我靜靜坐在窗前,看著柳絮紛飛,看著細雨綿綿,看著紅葉飛轉,看著雪花飄落,淚水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沾濕了衣襟。不為我們的分離,隻為那曾經在一起的每一個瞬間。


  在2004-2005年間,他的博客已經有幾百萬的粉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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