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蒼涼
蘇岩察覺了林鵬的異樣,便約他一塊打桌球,接著又在西門吃燒烤。
林鵬不再隱瞞自己,向蘇岩出櫃。蘇岩並沒有問林鵬喜歡誰。
法學院元旦晚會,蘇岩沒有把於晶跟林鵬搭在一起。這次她和張放安排了倆男主持,一個是林鵬,另一個是央視的小貝。小貝也是法學院走出來的一位師兄,此時還未碩士畢業。
林鵬向蘇岩出櫃以後,兩人走得更近,以至於到處都在盛傳他倆談戀愛。一般說這種言論讓女孩子會覺得比較吃虧,林鵬發現她倒一點不在乎,於是他們樂得假鳳虛凰, 甚至在有些人麵前逢場作戲。
林鵬就大型慶祝活動,和央視小貝同台主持,怎樣排除緊張情緒。
怎麽管理負麵情緒?我未必知道怎麽做是最好的,但我的經驗是,最糟糕的方法就是回避。“你要自己學會放鬆”、“要是太緊張了,就幹脆放下所有事,好好地玩它一天”——如果你也聽過這些建議,我勸你趁早把它們丟到垃圾桶裏。我從來不相信人可以通過“放鬆”、“放下”來實現真正的放鬆。
在學校的時候常主持活動,最大的活動是九九年、兩千年的兩場慶祝,台下有超過三千人參加——我個人的經驗是,做主持,最緊張的是開場前的半個小時。在那半小時裏,你永遠不可能通過“放鬆”來說服自己相信你不會忘詞。
但一旦上了場,你把第一句詞順利地念出來之後,就會開始真正地放鬆下來,而有過一場主持的成功經驗,你下次就會緊張得更少,上場之後也會越容易放鬆。
林鵬的追求者眾多
然而,越是被仰慕者包圍,他便越是固執地保持自己獨身的姿態
還是後來張樹的一句評語最為中肯:於雷獨身的最主要原因是因為他享受這種被人追捧的感覺更甚於他享受一分愛情,或者說,他愛自己勝過愛別人。但於雷並不是這麽認為的,他屢次對自己的好朋友解釋說:
“我並不是有意要傷害別人,隻是現在我即使和她(他)在一起,最後的結果也隻可能是傷害。我想要的愛情是從一而終的,完美的愛情。我現在並沒有準備好自己,也沒有出現合適的人,所以就單身咯。”
歐陽明就隻是不露聲色地笑。
林鵬:“我說的是真的。”
林鵬的成長和於雷的成長還是有許多不一樣的
於雷小時候:
我們的那個學校在上海是大大的有名,素來是為名牌大學培養後備軍的。
那個時候於雷是他們班上的體育委員,他的個頭在那時就已經算是很大,但畢竟才剛從小學出來,所以在我的印象裏始終是那麽個小孩模樣。
他在班上很會作怪,老是挑撥著大家跟他一夥一夥地去幹些什麽荒唐事。但老師們卻一個一個喜歡他喜歡得要命,因為他嘴甜,成績也總是很好。
他們班上的人告訴我於雷的家裏很有來頭。他家住得很遠,所以每天早上都有一輛掛著白牌子的,牌號相當靠前的高級轎車停在學校門口,送他上學。
我在他們班上混得很開,那些小屁孩整天就是和我說些於雷的故事,什麽誰又喜歡他啦,他又把誰甩啦,整天就在琢磨這些事。
我當時就想,這個家夥長大了以後要麽就是出人頭地,要麽就是浪蕩公子,看來他現在是朝前麵的一條路發展了。
林鵬則不同,那種誠惶誠恐、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從小學三年級開始就如影隨形地陪伴著我,讓我知道恐懼和偽裝,因為它們是幸存的必要條件。我非常謹慎地約束自己的言行,不讓自己被定義,被同學定義,被同事定義,被社會定義,卻不知道最終定義自己的,卻正是這種害怕被定義。
林鵬主持的京大2000新年晚會,稱戈於晶也參加……
周日於雷到團委找馬駿拿了節目單,林鵬看到稱戈的名字。
下半區。
第一個節目。
C小調夜曲\\鋼琴獨奏\\陳可
小夜曲(舒伯特)\\鋼琴、小提琴協奏\\陳可、張韓
G弦上的詠歎調\\鋼琴、小提琴協奏\\陳可、張韓
林鵬剛進校時新年晚會還在室外舉行,每年大家都會費盡周折地把未名湖畔小亭子裏那口大鍾抬到百年講堂的廣場上。零下幾度的天氣,一群人衣衫單薄,在臨時舞台上載歌載舞;下麵的同學裹著大棉衣,興奮地大喊大叫。到了十二點的時候,校長顫巍巍地走出來,敲響那口有近百年曆史的鍾,這時最調皮的學生也安靜下來,聆聽新一年的開始。那鍾聲一直能傳到海澱橋那邊去,和基督教堂的鍾聲互相呼應,學生們似乎能聽見八十年前,也是這樣的鍾聲響起,越過沙灘紅樓、越過使館區,在北平城的上方久久不去。
祁航入校新年晚會改到室內舉行了,好處是學生和演員再也不用挨凍了,壞處是講堂座位就那麽兩千個,不能滿足所有人的需求。想要得到票有兩個法子,一是正兒八經地排隊,一是找路子。這是檢驗你在北大文藝圈和團委人脈的時候了,座位的好壞和關係是否夠硬有關。大家也不再將那口大鍾抬來抬去的了,代之以數碼鍾聲。
據說也是用那口鍾的聲音錄製的,祁航再也覺不出餘音繞梁的感覺來。
稱戈鋼琴演奏……稱戈表演時,林鵬驚呆了.……
但那天晚上最大的亮點卻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的。
一般的學生晚會,如果有亮點一般也都是在語言類節目和歌舞類節目,但這次卻是被一個純藝術類的樂器節目拔了頭籌。最受觀眾喜愛和評委會的兩個大獎都給了它。
節目被安排在一個著名演員為晚會開獎之後。台上的燈光暗了下去,聚光燈從二樓打下,一個穿著白襯衫的男生從台後走了出來,不得不承認,其實那時大家的視線主要都集中在他的身材上。他穿著一條黑色的西褲,襯衫的領口稍稍暢著,向觀眾微微地鞠了一躬,坐在了琴椅上。那一刻是靜止的,他端坐在椅上,台下鴉雀無聲,烏黑的頭發在強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光芒。幾秒鍾之後,他把手伸向琴鍵,旋律像水銀瀉地般地湧出,溢滿了禮堂的每一寸空間,彈的是肖邦升c小調夜曲。
獨奏結束之後,前麵出場過的女主持人換了一件較為簡約清涼的晚裝,拿著小提琴上台,與鋼琴合奏了兩支曲子——舒伯特小夜曲和巴赫G弦上的詠歎調,後者一般是弦樂協奏,但鋼琴和小提琴的組合同樣令人感到愜意。
你真的應該看看當時台上的情景。鋼琴,男孩,小提琴,女孩,組合成了一副完美的畫麵,這張照片被大大地刊印出來,長期展出在三角地的櫥窗裏,宣示著京大超凡脫俗的藝術水平。
演奏結束了以後,男生優雅地站起來,牽起女生的手,深深地鞠躬謝幕。全場掌聲雷動,如果這不是綜合性晚會,觀眾一定會熱烈地要求他們二人返場。後麵的節目一一上演,大家卻仍然沉浸在剛才的寧靜當中,尤其是當一個胖子上來演小品的時候,更是讓人覺得俗不可耐,台下笑聲難聞,掌聲稀鬆。
散場的時候,所有的人都在談論彈鋼琴的男孩和拉提琴的女孩,我聽見有人說:“不知道他們兩個是不是一對?”另一個人說:“我倒想是,不過那個男生too cute to be straight, 大概是gay吧。”
南門的治理,讓西門一條街得到興盛……
西門雞翅在還沒有前麵“西門”兩個字的時候是兩塊錢一串的,有了西門之後就變成了三塊錢一串,可見京大的無形資產之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