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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獨占事件

  有人在說稱戈和於晶在談戀愛,林鵬難過地哭了。


  然而,後來問題漸漸地多了起來。林鵬開始越來越喜歡他稱戈,想要獨占他全部的時間,因此遭到了反抗。


  那時林鵬是一個麵皮很薄的人,一旦被拒絕,便 不願再自甘下賤,一味地纏著人家。於是他有一個星期沒有理睬稱戈,沒有和他一起吃飯,也沒有一道打球、看書、喝酒,上課見麵也就隻是簡單的打個招呼。


  他的心 裏苦苦的,懲罰一個自己愛的人是這樣難受,因為,在同時,也是在懲罰自己。


  顯然逆旅並不想那麽早讓於雷和陳可不林鵬和稱戈的後塵。在宿舍,李明帶頭聊起了陳可和張韓的緋聞:


  “哼!看不上我,就看得上你那哥們了!你敢說不是你給攛掇的?”李明不知道他的話就要讓於雷難眠了。


  “什麽那哥們……” 於雷知道他說的是陳可,但還是暗暗希望李明能另有所指。


  “就是那邊312的哥們!是叫陳可不是?”


  “哎喲~要跟他你可就沒戲啦,”林聞也插嘴進來,“人家那叫一帥,簡直沒治啦!”這雖說是為了激李明,但確也是事實。


  “別……” 於雷有點急,“你先說清楚她跟陳可咋了?”


  “裝!你接著裝!我那天看見他倆一塊在農園吃飯來著,那叫一親熱,你一口我一口的。誒喲!看得人眼酸啊~”李明自顧自地表現出一臉悲憤的神情,他不知道,有個人的心裏可真是酸溜溜的呢。


  他和張韓一塊吃飯……還親密地……於雷光是想到那個情景就會覺得痛苦。是啊,平心而論,張韓不管從哪個角度都可說是個好女孩,才貌雙全,溫柔活潑……如果陳可有那個心,於雷實在想不出有什麽原因可以阻止他們兩個在一起……


  “於雷,我有女朋友了。”


  他想象著陳可對著自己說出這句話的情景,眼淚開始打轉了。於雷翻了個身,不再參加寢室的臥談,一個人在紛亂的思緒中沉沉睡去。


  一夜過去。他從孤獨的夢裏醒來,窗外蒙蒙的,屋裏一片黯然,是下雨了。


  於雷勉強睜著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上鋪的床板。這張床已經換過幾個主人了?不知道。是不是每個人都曾經在它身上做過這樣淒淒落落的夢?也許吧。


  他坐起身來,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胸膛,瘦了些,不知道都被消耗到哪裏去了。


  屋裏的人都睡著,連張勇都還在床上。於雷輕輕地穿上衣服,拿著洗漱用具走出了宿舍。


  他朝41樓的走廊深處看了一眼,轉身走向本樓的盥洗室。外頭的雨真大,都蓋過了龍頭裏流出的水聲。於雷把頭埋下去,對著龍頭衝,冷冷的水澆了自己一個激靈。


  他盡量不去做什麽聯想,拿幹毛巾擦了擦臉,把牙刷了,回到屋裏。


  張勇已經開始穿戴了,他睡覺很輕,一點聲就能醒過來。


  “這麽早?” 張勇覺得奇怪。


  “恩那。” 於雷被上鋪的這位老兄帶了一口東北腔,他現在迫切地需要有個熟悉的人來與自己交談。


  “甭急,我先占座去,還在老地方。”張勇示意於雷不用這麽勤快。相處得久了,哥們們都真切地感受到了老大的好。


  “恩,嗬嗬,憋屈的慌,想出去走走。” 於雷笑笑。


  “瘋了?你看看外頭的雨!”張勇把頭往窗戶外頭甩了甩。


  “恩,就是這種天才好。”於雷跟張勇隨意地小聲聊了幾句,挎上書包,拿了把傘就出門了。


  雨勢十分驚人,天上炸響了春雷,震動了全京城的男女老少。


  雨點重重地砸在於雷的傘上,平日裏沉默的道路此時也大作其聲。


  這樣的雨,在上海的夏天是很常見的。上高中的時候,於雷常常招呼班上的同學到他家去玩,去看大海;又是夏天,在路上難免會遇上一兩次驚人的暴雨。到了晚上,他們就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葷的素的混聊,最後誰也沒睡成,誰也不想睡。


  那種幸福是多麽唾手可得的啊!隻要他願意,什麽時候都可以找到純粹的快樂,煩惱和憂慮不屬於這個上帝的寵兒。


  可是,為什麽現在,要尋找一份幸福竟成了這麽漫長、艱難的事情,而不安和憂鬱又是那麽容易侵入他的心房?


  雨斜斜地從傘的一側打進來,於雷的肩上濕了一片。他把傘架在肩上,揚起脖子,想看看清楚頭頂上的天。


  這片雲總是會散開的,因為這場雨下不了太久。可誰來幫他排解心中的霧霽?

  他等待自己的太陽,卻不知道會不會有升起的那一刻。


  於雷走進教室的時候,已經是七點五十了。教室裏坐滿了人,張勇、林聞和李明正坐在第三排靠左的位置衝他招手。他朝自己的座位走去,渾身濕漉漉的。


  就這麽濕著挺了兩節連著上的大課,到了飯點,於雷覺著腦門發熱,手腳沉沉的,使不上勁。看樣子是涼著了,於雷無奈地想。


  吃了飯回到宿舍,於雷昏昏沉沉地倒進被窩裏,他不準備上下午的課了——和陳可一起選的腦科學概論,他還一節課沒缺過。


  這正是適合補眠的天氣。等於雷醒過來的時候,已將近五點。腦袋有種充血的感覺,漲得難受,他艱難地坐起來,看著四周。


  外麵的雨依然淅淅瀝瀝地下著,宿舍裏沒有人,李明訓練去了,張勇和林聞估計在上課或者自習。


  於雷費勁地伸手拿過濕冷的褲子,從裏頭掏出了自己的手機。


  3條 新消息。


  陳可。


  陳可。


  陳可。


  最上麵的一條是兩分鍾前發的,於雷就是聽見了它的響動才睜開了眼睛。


  “你是怎麽了?連短信都不回啦~譜不小啊!不上課了飯還吃不?想去農園三樓~十分鍾不回我就自個吃啦。”


  於雷大概也猜到了前麵兩條的內容,他趕緊回了條消息過去,保證馬上趕到餐廳去跟他會合。


  身手頓時利索了不少,他翻身下床,找了身幹淨衣服穿上。可剛走到門口,於雷就傻了眼——中午雨停了一陣,居然就把傘落教室裏了!


  他衝到水房的窗戶旁邊,把雨勢看看仔細。剛剛才小了一點的雨這會兒又下得猛烈起來了。


  有什麽呀!不就是離宿舍最遠的食堂麽!

  於雷咬咬牙,下樓跑進了瓢潑的大雨中。


  等到了農園,又透了一身衣服。他走進三樓的餐廳,見陳可正坐在靠窗戶的座上悠哉地喝茶,迷人的側臉上似隱隱掛著一絲微笑。


  “怎麽濕成這樣!你是猿人啊?會用工具麽!”陳可瞪大了眼睛盯著全身上下沒一處幹的於雷。


  “傘丟了,隻好用跑的。” 於雷在餐桌旁邊站著,不確定自己該不該坐下。


  陳可站起身來,拉著他往廁所走:“你說一聲我就給你帶飯過去了!真是。”


  “這是去哪兒啊?” 於雷的鼻子堵了,說話甕聲甕氣的。


  “你這身衣服還能接著穿麽!真是!”陳可又“真是”了一遍。


  於雷的心裏漾起了一股暖流。


  陳可把長袖襯衫脫下來給於雷換上,自己就穿著原來襯在裏麵的一件短袖T恤。


  “還是我穿短袖的吧,你這麽穿會冷的。” 於雷繼續甕聲甕氣地說。


  陳可笑了:“你聽你那聲!跟我還客氣什麽呀。”


  他伸手接過於雷濕透了的襯衣:“你身上好熱啊,不是發燒了吧?”


  “可能有點,沒什麽大事。” 於雷故作輕鬆地說。


  陳可貼近了於雷的身體,輕輕把手擱在他的額頭上,然後又摸摸自己:“真的發燒了!你怎麽……”


  “我就是想過來,我就是要跟你一塊吃飯。” 於雷不知道是燒糊塗了還是憋屈得太難受,他打斷了陳可,一字一頓地大聲嚷嚷著。


  陳可楞了一下,笑了出來:“好好好,你生病你最大。我喂你吃飯飯去,走吧。”


  “你要真的喂我才行。” 於雷也笑著跟他一起走出了洗手間。


  陳可點了幾個清淡的菜,又要了些湯湯水水的東西,還真一筷子一筷子伺候著於雷吃了兩分鍾,後來他非說於雷老衝自己奸笑,死活也不幹了。


  這病生得真值!病著的於雷遠比健康的時候有精神多了

  “聽說你經常跟張韓一塊吃飯?” 於雷一邊喝著湯一邊酸溜溜地問。


  “沒有啊,就上禮拜五一塊吃了一次。”陳可頭也不抬地答道。


  於雷遲疑了一下,不知道該不該這麽問:“那……為什麽?”


  “也沒什麽為什麽,就是她問要不要一塊吃飯,我就說好啊。”陳可擦了擦嘴,很莫名其妙地看著於雷。


  “那你是對她有意思麽……” 於雷問得好不難受。


  “哈哈,什麽就有意思啊!吃頓飯就有意思了,那咱們天天一塊吃飯又怎麽說呢?”陳可的眼睛笑笑地看著於雷。


  這……這不是在暗示我是什麽!於雷心花怒放。


  “我壓根就沒想過。”陳可接著說,“找女朋友啥的至少兩年內不可能,現在真沒那麽多心思去想那些玩意,累不累呀!”


  兩年內……兩年內你一定會和我在一起的,那之後你就永遠不會想找什麽女人了!於雷暗下決心。


  兩個人一邊吃著,一邊看雨中人們忙亂的步伐,不失為一種樂趣。本想等到雨停——至少是小一點了以後再走,可一直坐到將近七點,老天依然沒有絲毫格外施恩的意思。


  沒轍,隻好在一把傘底下擠著走了。於雷緊緊地摟著陳可,在夜色中冒雨而行。京城不比上海,不曾為雨季的來到設計完備的排水係統,於是街上到處是一灘一灘的積水,任誰都得跳著走。於雷常常跟陳可往不同地方向跳開以躲避水坑,以至於總要有一方叫著往另一方的傘下猛跑,然後又笑著摟在一起。


  於雷真是開心。


  這豆大的雨點,早上還是憂鬱的藍色,到了晚上卻奏出了不一樣的旋律。


  Kenny G歡快明亮的大調式通過電台的廣播在校園的上空譜寫著幸福的樂章。


  In the rain, In the brightest, happiest rain.

  陳可把於雷送進宿舍,還沒有其他室友的蹤影。他接過自己的襯衫,囑咐於雷要好好吃藥,好好休息,趕緊把燒退下去。


  “你怎麽知道我發燒?”


  “我試過啦,燙的勒~”


  “發燒不是用手試的,得用這兒~”於雷把自己的額頭貼上去,兩個人的鼻尖就隔了不到一厘米。


  “你又占我便宜。”陳可沒有動彈,隻是笑了笑,輕輕地說,“還是燒。”


  於雷從陳可的身上移開,替他開了門:“快回去吧,別再傳染你了。”


  出了門,陳可走了兩步,突然又轉過身來落了一句:“你又長個了知道麽?”


  “長個了?”


  “恩。”陳可摒著嘴唇笑了笑,走向了自己的寢室。


  現實裏,卻沒那麽多的小趣味、小曖昧和小浪漫。林鵬想獨占稱戈全部時間,遭到稱戈反抗。


  在完成《未名湖畔的愛與罰》之後的2010年,逆旅寫下那部著名的紀念性的散文:《回憶“陳可”》:

  然而,後來問題漸漸地多了起來。我開始越來越喜歡他,想要獨占他全部的時間,因此遭到了反抗。那時我是一個麵皮很薄的人,一旦被拒絕,便 不願再自甘下賤,一味地纏著人家。於是我有一個星期沒有理睬他,沒有和他一起吃飯,也沒有一道打球、看書、喝酒,上課見麵也就隻是簡單的打個招呼。我的心 裏苦苦的,懲罰一個自己愛的人是這樣難受,因為,在同時,也是在懲罰自己。


  他起先總是發短信過來,嚷嚷著沒有我夥食陡然差了很多,我第一次睇見,眼淚險些滑落,但最終狠了狠心,忍住了,沒有回信。既然不願被糾纏,就獨自寂寞去吧。


  後來有兩個整天,他沒有發短信過來,我當時十分地心虛。說實話,過去的那一個禮拜我竟有些享受那種懲罰的感覺,確認自己在對方的心中還有 應該有的分量;若說原諒,其實,從一開始便不曾計較吧。罷了,我在慌亂中迅速心軟了,決定自己還是要做一個賤人,因為無論何時,遇到他的事,總無法漠然地 走開,總有盡了自己所有的衝動。但他比我聰明,他在放棄短信求和的第二天便趁著晚飯時間跑到了我的宿舍,來敲我的房門,因為那時侯宿舍裏的哥們肯定都在, 我便無論如何也無法挺著不搭理他——否則,人家看著兩個男生這個樣子,心裏還不起疑麽?

  我便也正好找了一個台階,下了。路上他怯懦地在一邊走著,滿臉的無辜,滿臉的委屈,我終於感到不忍,當時暗自想著,無論如何,不管發生什麽事,再不用這樣的方式懲罰他也懲罰我了。但誓言是脆弱的,人總在無意中重複自己的錯誤。我們之間的冷戰,當然也不隻是那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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