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似水流年2
祁航並沒有報名院裏迎新晚會主持人的競選,他從沒有想過當主持人。但他報名吉他伴奏歌唱表演。他從初中就練習吉他,雖沒有多精高的技藝,上台表演,虎虎那些台下的看客還是綽綽有餘,關鍵他有一副不錯的嗓子,還學過舞步,在台上自彈自唱,配合精心設計的招牌動作,總能引起一陣陣尖叫和喝彩聲。
院會主席牛奔在看彩排的時候,看到祁航,立刻注意到這個形象氣質兼具的男生,加之祁航普通話純正,人也靈動活泛,當場決定讓祁航做主持人,節目表演依舊保留。
開始祁航是拒絕的,牛奔卻是看好他,祁航覺得再拒絕就沒意思了。再說院裏的這個迎新規模不大,不會占用太多時間的,於是就應承下來。
雖沒有主持經驗,好在他想起於雷主持法學院迎新晚會時的經驗之談,也就心理有了點底氣,況且還有一個女主持跟他配合,他想自己跟她的節奏走,就不會有什麽閃失。他應該學習於雷臨危不懼的從容與淡定。
當張帆問於雷隊主持這樣的晚會有沒有問題的時候,於雷回答:“沒問題,就我一個人主持?”
“就一個人,主要是調動大家的積極性來玩的,人多了反而拘謹,我看你平時挺活潑的,滿適合幹這個活。”張帆說。
於雷很滿意這樣的安排,這樣既可以在大家麵前露臉,也不會產生自己高高在上的印象——更重要的是,在這種晚會上就不用說那些惡了八心的台詞了。
“你什麽時候能把台詞寫好?讓文體部的同學一塊看一下。”張帆又問。
“既然是要帶大家玩,就還是隨興一點的好,我自己有數就行了,放心吧主席。”於雷很怕文體部又把那一套“彩旗飛卷人心動,五湖四海各不同”的玩意加在自己頭上,連忙向張帆保證。
張帆雖然也沒什麽能耐,卻不象馬駿一樣喜歡瞎指揮——聽於雷如此說,便也笑嘻嘻地答應下來了:“那台詞你就自己想一想,不過碰頭會還是要來的。場地啊,節目安排啊都得大家商量著來。”
於雷的“真身”林鵬雖然說是隨興主持,但是關於怎麽介紹遊戲規則,怎麽調動現場氣氛,一些必要的台詞還是要準備一下的,同時還要準備幾個包袱,能在冷場的時候抖落一下。
林鵬把晚會的全過程在心裏仔細地過了一遍,哪裏需要做什麽,哪裏需要說什麽,都諳熟在心。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北樹廣場到處都是忙碌的身影。有演出任務的人正一遍一遍做著最後的排練,院會的幹部忙著檢查設備、安放桌椅和裝飾現場。到了六點左右的時候,終於大功告成了
從六點半開始,陸陸續續地開始有人進場,圍在廣場北部三條邊上的燈亮了起來,有工作人員開始一支一支地把蠟燭點燃。
七點還不到,場裏就已經坐滿了。林鵬在場邊上晃來晃去,他看到社會學係的歐陽明和陳伊森、杜江他們坐在一起一道衝他擠眉弄眼地吹口哨。
歐陽明提前說了來捧林鵬的場,周末他們係搞迎新,也希望林鵬參加,歐陽明有自彈自唱的歌舞表演。
林鵬目光在搜尋另一個人的身影,稱戈。
如果稱戈不在現場,那麽這台晚會對林鵬來說將會失去了它的意義。
然而,林鵬沒看到稱戈的身影。
林鵬上場的時候,杜江、歐陽明在下麵尖聲尖氣地喊:“帥哥!帥哥哦!”引得台下一陣哄笑。
林鵬拿起話筒冷冷地說道:“謝謝,謝謝你們的熱情,不過我實在沒有那方麵的興趣。”
底下的新生們大笑了起來,連坐在中間位置的院長和年級主任都被逗地直樂。這是一個好得出乎意料的開場白。
林鵬簡單地說了兩句,便邀請院長上來致辭。
林鵬站在舞台一側,他繼續尋找稱戈的身影,他有失望了。
院長簡短地發完言,林鵬笑著接過話筒,非常自然得體地過渡到晚會的主體節目中。
這時林鵬發現稱戈在舞台下朝他揮舞著雙手,林鵬眼眶一熱,差點淚灑舞台。這給了他無形的激情和靈感。
節目確實不多,穿插在十個大小遊戲的中間。林鵬覺得可能還有些水準的節目也就隻有兩個——一個體特生的武術表演和一個文藝生的二胡獨奏,其它節目則無非是一些給根香蕉猴子都能演的相聲、小品、流行歌曲之類的。
遊戲裏倒有些好玩的東西。象雙人疊報紙、高空墜落、一張嘴吃西瓜之類的東西,在中學裏林鵬他們就常玩,雖然沒什麽創意,但隻要能組織得好還是很吸引人的。
整場晚會主要是調動大家的積極性來玩,林鵬沒有事先準備台詞,完全把那一套“彩旗飛卷人心動,五湖四海各不同”的陳詞濫調扔掉,完全現場即興發揮。
那天晚上大家都玩得很高興,所有人都對林鵬的主持風格讚不絕口。
那天,所有的人都把目光聚焦在林鵬身上,而林鵬的心思卻隻在稱戈一個人身上。
這一切都看在一個人的眼裏,此人就是歐陽明。
歐陽明不止一次看到林鵬和稱戈單獨在一起,他以他敏銳的直覺判斷林鵬對稱戈的用心良苦。歐陽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
歐陽明從小就喜歡男生,他雖然不曾出櫃,但並不介意別人知道他的性傾向。在之前那短短的十幾年人生中,他已經交過三個男友,一個是同學,兩個是網友。
他的上一任是在一個月前被他閃電甩掉的,因為他準備在大學裏開始一段嶄新的人生,所以不想把任何過往的痕跡帶進去。
那位失戀了的同誌哭著跪在一個小他七、八歲的男孩麵前,求他再給彼此一個機會。
歐陽明隻是在他的頭上摸了摸,徑直離開了對方的公寓,他在事後的郵件中說:“你不是不夠好,隻是我已經不喜歡你了,我以後也不會再喜歡你了,因為我不喜歡你。”
他就是這麽個直來直往的人,喜歡就是一句話,不喜歡也是一句話,因為他有充分的資本這麽幹。他外型夠亮眼,腦袋夠聰明,性格也夠“性格”,加上他一再標榜的痞子氣,都使他可以理直氣壯地在那些低他一等的男人之中穿梭自如,遊刃有餘。
你可以說他是個仗著自己帥就橫行在圈子裏無惡不作的小壞蛋,但他不在乎,他享受這種惡魔的快感。
他碰到了林鵬,一切將改寫!
他碰到稱戈,他第一次意識到遇到對手。
十月間,恰逢京大百年校慶,因此京大的演出季年年都是以此時為盛。也正因為此,這一段時間學校裏來了好幾個中外著名樂團以及樂壇上的傳奇人物,引得很多校外的藝術愛好者也都紛擁而至。
如此豐富的文化資源對於熱愛高雅藝術的人來說當然是不願錯過的。當林鵬聽說稱戈要看音樂會的時候,還是詫異的下巴掉在地上。
在林鵬看來音樂會、歌劇、舞劇那都是相當於中國的國粹京劇,你可以知道他是藝術,但你就是無法欣賞它的美。如他所言,“如果這些藝術形式也叫做娛樂的話,那麽從屋頂上摔下去就是交通。”
歐陽明倒是與林鵬欣賞趣味接近,喜歡科幻大片,和搞笑喜劇,尤其是周星馳無厘頭狂熱的喜愛。
林鵬主持法學院迎新晚會後,聲名鵲起,成為院裏的紅人。他享受別人對他的推崇和喜愛。無論他走到哪裏,都有人對他指指點點。
當他和稱戈走在一起的時候,會得到更多人的矚目,有人羨慕,有人猜疑,有人妒忌……他這時反而有了很少有的虛榮得到滿足的奇怪心理。
周一下午,林鵬先去校會,忙完直接去圖書館找稱戈。
隻見稱戈正和一個男生眉飛色舞很投機地聊著什麽,林鵬有些淡淡地失落,是的他希望稱戈快樂,但是他又不希望看到在沒有自己的時候他依然快樂。
“演出的確很有水平,難度很高的柴可夫斯基第一鋼琴協奏曲在鋼琴師的詮釋下顯得行雲流水,無論是指尖技巧,音色控製,還是對音樂風格的整體把握都堪稱一流。”
“尤其是在激情乍現的第三樂章尾段,鋼琴師奔放的雙手八度進行如驟雨般傾瀉直下,連背後的交響都跟不上他的腳步,我聽得有些毛骨悚然。”那個男生手舞足蹈。接著就弦樂的演奏水平做了不少有趣的評論。
林鵬沒想到稱戈有著那麽多的樂理隻是和那麽深的造詣。
分手時,他們說好下個星期一起去聽瓦格納的專場,畢竟和懂行的人一起去可以比較充分地享受專業的樂趣,這就叫知音吧。
“你會彈鋼琴?”林鵬問道。
“小時候學過,我外婆教的。”
“迎新會你怎麽不參加?你甚至可以參加學校的匯演,你報名了嗎?”林鵬又問。
“京大藏龍臥虎之地,據說都有拿過國際獎的被招進來,我就不班門弄斧了。”
林鵬驚歎於稱戈韜光養晦,自己主持人的光環在稱戈麵前頓時煙消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