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平安夜
小宇的第一個學期，已是近黃昏了，校園裏四處彌漫著考試的氣氛。一邊準備考試，小宇一邊暗暗籌劃著自己和小倩的平安夜。
他給小倩準備了一個別出心裁的禮物，這樣的禮物，全世界僅此一個。他打算和小倩去到徐家匯看煙火，到時再把這份禮物送給小倩。
小宇現在唯一擔心的問題就是：要對方陪自己過這麽浪漫的節日會不會造成尷尬？他覺得在邀請時還是不要刻意強調聖誕節的因素為好，把它當成周末的消遣不就行了！
可憐小宇萬萬沒有想到，他完美的計劃當中居然會少了最關鍵要素——小倩。
當小倩吞吞吐吐地說她已經答應柳青的約請，小宇當場愣住了。不過他最終還是裝出無所謂的樣子笑了笑，說：“下次吧。”
他感覺他的天空都塌了下來。
前幾天，小宇剛剛拒絕了一個女生的邀請一起歡度平安夜。就在前天，他還拒絕了簡寧。不是他不重視簡寧的友情，他要把那段辭舊迎新的具有重要曆史意義的時光留給小倩。
多麽荒誕的自作多情啊！
下午，鍾凡凡來找簡寧，邀請他一起過平安夜，小宇毫不猶豫地答應了。鍾凡凡喜出望外，雖然不是單獨和他一起，她也滿足了。
悲傷的小宇投身於弟兄們的懷抱中，找到了心靈的安慰。大家說好24號晚上一塊出去歡度聖誕。
小宇這次邀請了簡寧。
鍾凡凡她圍著一條紅色的圍巾，手裏拿著一條同樣紅色的圍巾，“聖誕快樂！”不由分說，鍾凡凡把圍巾掛到小宇脖子上。
哥們都在後頭起哄。
小宇大聲地說笑，反正在這個日子裏，沒人會見怪的。這幾天來他心裏鬱積了多少不幸，都在今天晚上得到了解脫。隻有在和朋友的歡笑裏，在友情的包裹中，他才能成功地把那個人的影子從腦海中刪除，無怨無痛。
他突然有了一個賭氣的想法：再不要見小倩了，不要想她了。
可就在回首間，他明白這是不可能的。
就像做夢一樣，小倩突然出現在他的視野裏。
她美麗而疲憊的麵龐，在昏黃的燈光下，迎接著風雪；神色自若，一如最初的平靜。
小宇四下裏搜尋另一個他所不願見到的身影。沒有。
小宇都沒有和同伴招應，徑直朝小倩走去。
時空倒退到上周。
上海的冬天罕見地飄起了小雪，放學後，走在校外的小倩看著天空中飄舞的雪花，心情舒暢。柳青來找小倩，說他有兩張音樂會的票，下周五，在上海大舞台，問小倩有沒有空一塊去。
小倩遲疑了一下。
“這可是大師的音樂會哦，機會很難得的。”
小倩答應了，因為她實在不想拒絕這樣一個誘人的機會。
第二天，趙薇問她聖誕節準備怎麽過？小倩猛然意識到自己都忘記聖誕節了，而平安夜就是星期五。她想起這一晚她要和連小新一塊出去聽音樂會。
偏巧小宇也約她一起去徐家匯過平安夜，問她有沒有空。小倩心裏雖然一千一萬個願意，但畢竟是答應別人在前，就算他樂意和小宇出去遠勝過什麽連小新多少倍，也不能做出這麽失禮的事來。
很委屈地推掉了小宇的邀請，他整整一個星期都為這件事而感到悶悶不樂，而要跟連小新去參加派對的事實更是讓她平添了幾分堵。
平安夜，小倩套了一件橙色的大衣，蹬上皮鞋就出去了。一路都張燈結彩，過路行人都喜形於色，連陰沉的天空都掛上了一絲溫暖的微笑。
“Merry X’mas！”商店的玻璃窗上不知道用什麽東西噴了一行字。
到了上海大舞台，柳青已經打扮得很得體在等著她了--一身修心西裝，外罩一件黑色的風衣。
小倩笑了，“穿這麽莊重！”
“這是出於對高雅音樂的尊重。”柳青很紳士的做派。
柳青一個紙袋遞過來給小倩，說是前一陣他媽媽到美國出差時買的，算是份小禮物。
“巧克力！我最喜歡了！”小倩接過袋子，“謝謝。”
來訪的是一支奧地利樂團，在音樂會上演奏了它的幾組保留曲目，以及幾部中國經典，象是《黃河》、《百鳥朝鳳》等等，最後在《平安夜》的樂聲中謝幕。
音樂會之後柳青還建議一塊到校外的一家水吧吃了一點薯片，二人就各自回家。
小倩記起小宇邀她去徐家匯看煙火，不知他現在在不在那裏，和誰在一起。就這樣揣摩著，兀自來到徐家匯。
小倩就像做夢般，看到了小宇。
在前麵走著一排三個男生，有兩個認識，是小宇的朋友，後麵走著的是小宇和鍾凡凡。二人都圍著一條紅色的圍巾，在路燈下閃著橘黃色的光芒。
小宇也看到了小倩。
小倩不知為什麽感到很氣憤，她掉頭離去。
小宇追上去，“小倩，你不是聽音樂會了嗎？”
“是啊，我們聽完了。”小倩看了一眼小宇，又看了一眼他身後的鍾凡凡。鍾凡凡也正看著她。
“你幹嘛一人來這裏？”
“有規定不許一個人來這裏嗎？”小倩冷淡地看了他一眼，“我不比你，朋友這麽多。”
小宇急切地說“別誤會！”
“我有什麽誤會的！”小倩看著他身上的圍巾，作了一個微笑的表情。
“鍾凡凡是個意外，我可沒邀請她。”
“情侶圍巾。”小倩顯示著超然的姿態，“你過去吧，別讓他們等。”
小宇回去跟朋友們交代了幾句話：“哥們兒姐們兒，不好意思，不能陪你們了。”又朝簡寧說：“不好意思簡寧，回頭我請你打桌球。”說著他立馬又跑回去。
“你怎麽回來了？”小倩語氣柔了許多。
“我陪你。”小宇把圍巾拿了下來，“其實我給你準備了禮物，想今晚送給你。”小宇看著小倩說。
“哦！”
“我把它放家裏了，明天拿給你。”
“什麽禮物？”
“你見了就知道了。”
兩人並排走到一起，手和手挨的很近。在即將碰到一起的瞬間，又立即拉開距離。
“你還記得你第一次參與我們到巴西烤肉吃自助嗎？”小宇突然問話。
“記得啊。”
“你知道是什麽賭嗎？”小宇看著小倩。
“不知道。”小倩低著頭。
“你一定知道了。”小宇狡黠地看著小倩。
“打賭一般都是惡作劇。”
“我說我不敢。”
“哦。”
“所以我輸了。”
“願賭服輸。”
“你希望我輸，還是希望我贏？”小宇鐵了心這次不放過小倩。
“輸了好啊，輸了有肉吃！哈哈哈！”小倩放聲大笑。
“你不想讓我贏嗎？”小宇一臉嚴肅地看著小倩，“那次打賭，其實我對他們說了謊。”
小宇終於牽了小倩的手，小倩的手冰涼，小宇用一直放在衣袋裏的另一隻手捂住她冰涼的小手。他想著就這麽牽著她的手走下去，指給她看更多的風景和有意思的事物。”
“給你吃點好吃的。”小倩邊說著邊伸手去掏放在包裏的巧克力，拿出來放到小宇手裏。
小宇打開，赫然看見了Twix的商標。
小宇喜歡巧克力，最鍾情的是象La Maison，Godiva這樣的經典黑巧克力，對手上這種美國佬的大路貨並不是很感興趣，尤其是Twix和Snicker’s這樣的牌子，幾乎就是和麥當勞、肯德基一樣泛濫而不值錢了。但不管怎麽說，Twix的眾品牌中除了m&m以外很少能在中國看到，也算是物以稀為貴吧。
紙袋裏，在一包夾心的旁邊，還安靜地躺著兩條黑色包裝的巧克力，幽幽地閃著紅光。
小宇拿出來一看，這兩條巧克力在Twix的商標旁還加印了一行大字，“Limited Edition，Amazingly Intense!”
“哇！限量版的高濃度黑巧克力。”小宇興奮地大叫。
小倩對巧克力沒研究，看著小宇手舞足蹈，感覺莫名其妙。
“這真是一個巧克力發燒友不可多得的大禮了。”小宇還在興奮中。
小宇把巧克力拿在手裏反反複複地看了幾遍，又擱在鼻子跟前聞了聞，“你拿來的這麽貴重的巧克力？”
“柳青送的。”
小宇直接把手裏的巧克力塞到小倩手裏，“不吃！”
“你不說還真不知道這麽貴重，你不吃？那我吃……我吃了.……”
小宇沒有經得住誘惑，趕緊搶著一塊吃了。
空氣是甜甜的，是糖果的味道。
第二天，小倩看到了小宇送她的禮物。每一個用心的禮物背後都有一個溫暖的故事。小宇用小倩的一副肖像照片，用電腦處理成素描像，用筆手寫：“you light me up”。再找設計師重新繪製。小宇買了一個熒光效果的鏡框，將肖像鑲在相框裏，全世界唯一的禮物送到小倩手中。
從此以後，有了小宇，小倩的道路上一派風和日麗，陽光普照。
上課，自習，拉小提琴。這樣的日子不是挺快樂的麽？不，不是，是非常快樂。
她可以光明正大地看他，她喜歡看小宇笑；她喜歡看到他手足無措時孩子般的表情；她喜歡看到他被老師誇獎時，若隱若現的得意和害羞；她喜歡看他飽滿的眉宇間淺淺的褶皺，看他任何可以成為她內心小宇宙的舉動。
小宇充斥在小倩生活的每一個細節裏。這是多麽快樂的日子啊。要是有一天，這一切都成了過往，成了悲傷的反襯，小倩怎麽能夠麵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