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少年的心思
小倩急匆匆下樓，一路小跑，從她們住的女生樓30樓到達文體中心，額頭都見了汗。盡管如此，她還是遲到了。
文體中心門外，一片高高低低的樂器音響……
“加入樂團，這才第二次排練就遲到。”就在小倩暗暗怪罪自己的時候，這時，她看到鋼琴手簡寧也站在門外，小倩朝他笑道：“我說怎麽沒聽到鋼琴，鋼琴手也遲到了。”
簡寧笑了笑說：“一塊進去吧。”
簡寧輕輕推開門，隻見指揮陳伊森正對著樂團站在那裏揮舞手中的指揮棒。教練何老師就站在一側。
兩人陪著恭順的笑臉小心翼翼地走過去，何老師用不滿的目光掃了他們一眼。
陳伊森略微頓了一頓，伴著一個輕微點頭的動作，很平淡地說道：“正好大家已經在複習音階，我們現在就開始排練了。”
小倩暗想：“這陳伊森涵養挺好的，我們遲到，他也沒說什麽。”這反而讓小倩很感激她，以後絕對不能再遲到。
小倩原本有些不安的心變得愉快了。她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打開隨身攜帶的樂器盒，取出小提琴。
逸森伸出左掌，右手用指揮棒示意大家安靜。所有人靜下來，一齊看向他。
伊森個子本來就高，大家都坐著，他站著，越發顯得挺拔。
陳伊森：“要是沒有別的問題，我們現在就開始。你們小提琴是這支曲子的旋律部分，正好先演奏一下，大家可以借鑒。”說完，指揮棒斜斜揚起。
小倩輕輕地拉動琴弦，一股清澈的聲音從她肩上的小提琴裏緩緩逸出……
“停！”陳伊森在一個樂段結束後，及時喊了一聲。
大家看著他。
教練何老師說道：“如果說就技術而言，大家都能把音符按照標準的音高彈奏出來，但是還是缺少表現力，也就是說感情不豐滿不細膩。大家在彈奏的時候想象自己在和你的戀人正在風花雪月.……相信在座的都談過戀愛，即使沒談過戀愛的也暗戀過別人，是吧！”
其實這位何老師很和藹。隻聽他說道：“大家演奏很不錯，感情還是沒有充分表達出來。《阿依達》是一個愛情故事，咱們不能僅僅把音符按照標準的音高彈奏出來就算完，還得注意這一段的情緒……音色要柔美一點，要充滿感情，要讓人一聽就覺得有愛情的味道……有的同學每一個音符都無比正確，但是過於鏗鏘有力、音質太硬，像在演奏國歌，在這裏是不準確的。”
眾人哄笑。
何老師雙手下壓，讓大家安靜下來，說：“請簡寧把這一段獨奏一下。”在第一次排練時，何老師就為簡寧的鋼琴演奏深深著迷，並歎為觀止。
簡寧有些不自然，可也沒有辦法。他是教練，教練和指揮的合理要求是不應該拒絕的。
一曲彈罷，其餘人都不禁讚歎，別組的同學也紛紛叫好。
“真是精彩。”小倩小聲說。
“他要是獨奏都沒問題了。”何老師說。
伊森微笑說：“大家剛才也聽到了，簡寧演奏的時候，音色明亮圓潤，音樂裏流露的情緒溫柔甜美，這才符合一名少女初戀的感覺……”
小倩朝簡寧看了過去，隻見簡寧微低著頭，眼睛看著琴鍵。
陳伊森掃了一眼全場，又道：“而且，故事的背景是埃及啊！埃及是什麽地方？這首作品的作者威爾第是意大利人，對他來說，那是個神秘的、有異域風情的國度！所以這一段還要帶點兒微妙、神秘，在追求韻律精準的同時，還要彈奏得輕鬆隨意，不能太用力……”
伊森頓了頓，“簡寧剛才的演奏把這些細節都表現出來了。對具體的作品就得這麽去琢磨和把握……大家體會一下，再來一遍！”
小提琴的第二遍合奏比第一次好了許多，伊森點點頭，“挺好！等各個分部都過一遍，咱們再來合。”
管弦樂隊的每次排練都設定在兩個小時左右，這次分別排下來，到最後全體也就合了兩遍，效果居然還蠻不錯的。
樂團排練間隙，簡寧見伊森朝小倩她們走過去
“聽說你麵試通過了。”。
“是我走運吧。”小倩謙虛道。
“你是獨奏麽？”
“有可能鋼琴協奏。”
“就是那個法學院的男生。”麗坤高聲說。
“啊！”馬麗象是想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說到那個人……說到那個人，我真是不知道該怎麽形容了！我從來沒見過這麽完美的男生！他鋼琴彈得特棒，而且長得也特別帥，你們要是見到他……”馬麗一個勁興奮地喋喋不休。
“他約小倩今天去……談.……彈琴。”麗坤故意說給馬麗聽。
麗坤的話，伊森聽在了心裏。
伊森一貫的微笑。
簡寧獨自坐在鋼琴旁。
他雖然沒看他們，卻一直在聽他們說話。
“劉冰倩，能聽出來，你小提琴是練過童子功的。怎麽沒報考音樂學院？”伊森問小倩。
“我從6歲開始學習小提琴，從四級一直考到演奏級，小提琴隻是業餘愛好，中學經常參加當地的一些活動，廣播和電視台演奏也辦過幾次。”小倩說起自己小提琴生涯。“之所以報名學校樂團，隻想著跟大家一起混混，參加點兒活動調劑調劑，還能撈點兒藝術課學分，算是個一舉兩得的事。”
簡寧喜歡幻想，那時他最大的幻想是小倩能注意到他……
伊森和何老師現行離開之後，這群女生開始八卦她們的指揮。
伊森從小成績優異，從小學習鋼琴，考過了鋼琴10級，達到了演奏級。今年大二，是學校裏公認校草，雖追他的妹子無數，但他始終名草無主。
簡寧一旁安靜地坐著，支篷著耳朵欣賞女生酣暢淋漓的“八卦”。
麗坤對小倩附耳道：“咱們指揮一雙眼睛會放電，你感覺到沒有？”
小倩冷笑：“隻怕你第一個被電到了吧。”
麗坤笑了，“他對你有意思。”
小倩小聲說：“放心，我把他留給你。”
在樂團相處久了，大家彼此已經熟悉，有的迅速走得很近。
簡寧隻是在排練的時候和大家一起交流，大家能看出他專業的素養。排練之外的時間大家有說有笑。簡寧卻還未融進這個集體。
簡寧喜歡獨自去圖書館自習。他在圖書館南樓二層的大自習室裏找了個地方坐下，找了一本小說認認真真地讀了起來。
“這破書有什麽好看的，去看看人家美國1787年憲法，就十條，再加上十條修正案，用了兩百多年，到現在都讓人一個字都改不得。唉，咱們國家……”
簡寧抬眼一看，那人是耿肋，他正和同學爭論。
“話也不能這麽說，”對方結結巴巴的爭辯說，“畢竟人家國情不同，美國1787年憲法也是有英國殖民地帶來的法律傳統作為基礎的，我們現在才剛剛開始建立……”
簡寧一邊翻著自己帶來的書，一邊有一句沒一句地聽兩個人的爭論，心裏卻仍然想著小倩的事。
小倩和耿肋在一起彈琴.……簡寧感到心亂如麻。
簡寧硬著頭皮看了一會書，覺得實在看不下去，便起身繞到主館的借閱區想找本閑書看看。
晃著，晃著，等簡寧回過神來的時候自己已經站在G區前麵了。
簡寧欣喜地發現小倩竟然又出現在上次坐得那個位置，靜靜地翻書。他覺得腳底板又開始涼了起來，兩條腿都有些打顫。
別這麽不爭氣！簡寧對自己說。
簡寧上去打招呼，然而，他的腿卻走不動了。
耿肋竟然出現在小倩的麵前，他拿著書走到小倩對麵坐下來，二人有說有笑。
周二下午沒課，簡寧一個人去了藝術學院，他對那棟神秘的大樓有一種想探究的欲望。
他來到大階梯教室113，看裏麵坐了一些學生，顯然在等著上課。於是簡寧也進去，在靠後的位子上坐下來，他期待會上什麽課。
“不知道會不會碰到小倩？”簡寧想到這裏不由有些緊張。但他又不知道為何緊張。
那一節課好像是攝影基礎，老師講了很多和攝影相關的電影知識，他印象最深的是老師講解《黑客帝國》裏一個經典場景的拍攝，男主角躲避子彈的經典鏡頭，居然是用十幾部攝影機拍出來的。
從藝術學院出來，簡寧經過光華管理學院。很早他就聽小宇說光華管理學院是京大最闊綽的學院，隻有它擁有獨立的豪華教學樓，而其它院的學生就沒這麽好的待遇了。當然，它的學生活動中心也是全校最好的，潔白的牆壁，光滑的地磚，整齊舒適的桌椅都標誌著該院學生身份的不一般--光華的目標是\"打造未來中國的商界領袖\"。
從光華管理學院出來，沒走幾步，就到了法學院。他想到了耿肋。接著他就走進法學院大樓。
在學生活動中心，一陣悠揚的鋼琴聲飄蕩出來。簡寧循著聲音走過去，他找到了聲音的源頭。他在門外站住了，靜靜地聆聽。
一首車爾尼的練習曲——《鋼琴練習曲五十首》作品740，這首曲子有相當的難度，是學鋼琴的人往中高階發展一定會碰到的曲子。
一曲結束，又換了一個曲子，簡寧聽出是《幻想即興曲》，升c小調，肖邦。
簡寧覺得能彈出如此美妙旋律的人必然是氣質動人的人。當簡寧認真傾聽的時候，琴聲在第二個段落結束的地方戛然而之。
這時門開了，一個清爽的男生走出來。
是他！耿肋！
簡寧正欲轉身離去，那個男生叫住了他。
“嗨！我認識你。”
簡寧害羞地“嗨”了一聲，不知如何是好。
“你是樂團的，我聽過你的演奏。”他顯然是對簡寧有一種好感。
“哦……是麽。”簡寧很局促。
“我叫耿肋。”
“我……我叫簡寧。”簡寧趕忙也自我介紹。
“我聽到你的演奏，你的的彈奏把我嚇了一跳--肖邦的《大波蘭舞曲》。”耿肋帶著肅然起敬的神情。
簡寧沒想到他這麽專業。
“《大波蘭舞曲》，這首曲子以難度極高、技巧繁複而著稱，在各種鋼琴競賽當中都鮮見有人彈奏。有一個號稱'鋼琴王子'的家夥在一個世界級的鋼琴比賽裏用了這支曲子。”耿肋急切地表達著自己的欽佩。
“你的水平也很高。”簡寧都不好意思了。
“謝謝，雖然明知是客氣話，我聽了也受用。哈哈。”
簡寧也感覺很快樂，對耿肋，不知為何他有一種天然的親近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