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2015年4月，青年導演簡寧的處女作長篇電影《白衣飄飛的時光》上映，正值好萊塢大片《速度與激情8》席卷全球票房，迅速登錄中國電影市場。正是這樣一部文藝色彩的商業片，卻成功突圍，獲得票房和口碑的雙豐收。這部自傳性青春電影在豆瓣上的評分是8.5，電影在網上引起不小的轟動，作為一個熱點引起廣泛的話題討論。


  年底，導演本人簡寧接著創作同名長篇小說《白衣飄飛的時光》，一經出版發行，就成為熱銷書籍，一版再版。一家影視機構已經買斷了小說的電視改編權，目前正處於電視劇本創作中，打算第二年開拍。


  簡寧自然成了媒體爭相追逐采訪的對象。此時他正接受新浪一個視頻直播節目的采訪。


  主持人：“你寫的這一部，也是一部暗戀的小說，故事倒不算波瀾起伏。我想起我讀過的王朔的一個中篇小說《動物凶猛》有很多想象或者是虛構的成分。而且作者在敘事的過程中不斷跳出來刻意強調自己在虛構。這很有意思。”


  簡寧：“對，這反而是一種更客觀的真實。”


  主持人：“是，故事不複雜，隻是時間跨度很長。簡寧小倩來自不同的學校。簡寧是鋼琴特長生，他考進北大是有捷徑的；小倩是拉小提琴的，是藝考生考進來的，二人都進了京大樂團。小說主要寫簡寧的成長曆程，嚴格說來這不是一個愛情小說，說它是青春小說可能更為恰當。”


  簡寧：“我同意你的觀點。簡寧曾經是一個鋼琴神童，他本來有機會站在世界音樂的舞台之上，但他在沉淪中放任自己，他曾經毀了他的一切，墮入無邊黑暗，他失落失望失掉所有方向，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小宇，陽光的小宇影響了簡寧的生活，讓他逐漸走出心理陰影。


  主持人：“感覺你的小說很有電影感，很多地方畫麵感很強。”


  簡寧：“我創作上確實是總禁不住用導演的思維在創作小說。


  主持人：“在敘事上能看出也受到很多電影影響，例如岩井俊二的《四月物語》。”


  簡寧：“是！”


  主持人：“一開始人物關係搭建和糾葛是在大學裏完成，而不是中學。這確實和《四月物語》很像。“音樂特長生簡寧喜歡上學影視作曲的女生小倩，從而踏上電影之旅.……是受《彩虹女神》的影響。


  簡寧：“這是我真實的人生。”


  主持人：“噢……哈哈，對不起，我說錯了，它是你自己的故事。”


  簡寧：“愛情故事總是在不斷地輪回重複，許多的愛情都驚人的相似。”


  主持人：“他對小倩的追求很符合他的性格，他沉默寡言天性憂鬱，所以不會那麽主動，他一邊暗戀她，一邊為她做好多事，例如促使她舉辦個人演奏專場，幫她拍電影短片等等。這樣無償地愛一個人的方式已經很少了。”


  簡寧：“現在年輕人都比較主動，不太喜歡暗戀。”


  主持人：“因為是你自己的故事，我想提一個問題，不知可否？”


  簡寧：“說。”


  主持人：“我想知道，小倩對你有沒有愛？。”


  簡寧：“你自己去判斷。”


  主持人：很耐人尋味的回答。小宇簡寧小倩三人的關係有點像《挪威的森林》，你說的還真是，我們每個人的愛情故事都能在別處找到對等。”


  簡寧：“大學第一年，平時除了跟隨樂團一起訓練，簡寧經常去旁聽一些電影課程，最後兼修電影。”


  主持人：“是不是因為小倩在藝術學院上課的原因？”


  簡寧：“有這個原因，但他也確實喜歡電影。他覺得即使不能和小倩走到一起，但是一想到可以在一個城市，在同一個領域，從事和她相近的職業就倍受鼓舞。所以大學一畢業，他就選擇電影作為他的事業。”


  主持人：“所以他大學著手紀錄片拍攝，開始拍家明，就有了合理的鋪墊。”


  簡寧：“這也為簡寧多年後拍紀錄片《音樂人生》埋下伏筆。”


  主持人：“家明是一個音樂神童，長大後也沒成為鋼琴家，而是成一個普通的高中生。簡寧是不是就在拍他自己？”


  簡寧：“對，家明喚起了他對自己過去那段沉淪人生的記憶，他有灰暗的過去。簡寧想通過電影上的成功引起小倩的注意，贏得她的愛。深層次，他是想通過電影進行自我救贖。”


  主持人：“這就必須閱讀小說最後一部分，'白衣飄飛的時光'，才能知曉。”


  簡寧：“所以精華在最後。”


  主持人：“我覺得校園生活寫的很多彩，很容易讓人回想起自己的大學時代。大學畢業男二號和小倩二人異國之戀故事非常感人，很多女生都會同情簡寧的。”


  簡寧：“誰能不為這樣一個癡情的人動容呢！”


  主持人：“小倩耿肋中間回國，簡寧去見他們那個情節，看地我黯然銷魂。”


  簡寧：“小倩離開他，簡寧的世界又開始灰暗了，各種不如意，他越想成功，越是力不從心。”


  主持人：“他太想成功了，反而越抓不住機會。主要是他太急於求成了，想一下子就拍出大製作《光輝歲月》那樣的電影。


  簡寧：“他一直保留著對小倩的愛，小倩中間回國，看著她和耿肋走到一起，他心有不甘。直到他一無所有，陷入人生最低穀。”


  主持人：“小倩回歸，美麗的女神拯救落魄書生。這是套路嗎？”


  簡寧：“嗬嗬！都是套路。人生就是這樣充滿套路，我們卻總在迷失。”


  主持人：“家明這條伏線該出現了。”


  簡寧：“對啊，長大後的家明，讓簡寧看到自身的寫照。他看到自己的膚淺，看到自己的急功近利。其實家明放棄音樂是為了追求音樂本身，簡寧放棄音樂，就是放棄，不一樣。”


  主持人：“所以時隔多年他要繼續拍家明，重新定名《音樂人生》。就像類型電影裏的主人公一樣，人生遇到重大轉折，找到扭轉乾坤的契機。”


  簡寧：“《音樂人生》太具有實驗性，被批判，不符合常規的紀錄片，電影節無緣獎項。”


  主持人：“青春有多漫長，愛就有多遙遠。簡寧終於要放下多年來堅守的對她的情感。他最終獲得電影界的認可，《音樂人生》成為金馬獎黑馬，他成功開啟電影之門。”


  簡寧：“作為學院派導演，他依然沒有被大眾認可，他沒有得到市場的檢驗。他很想拍他自己寫的劇本《光輝歲月》，但沒人願意投資。”


  主持人：“小說大結局值得等待。這也是電影套路啊。”


  簡寧：“怎麽不說這是人生的套路！他必須最後完成一次愛情的逆襲（盡管是無意識的，因為他已經放棄對小倩的追求了），成就一場愛情的奇觀，就像是音樂歌舞電影的結尾一定要有一場酣暢淋漓的歌舞表演一樣。”


  主持人：“你選擇從大學時代開始敘事。簡寧有著糟糕的過去的陰影，他暗戀小倩，最後選擇了電影，成為很成功的導演，有點實現自我救贖的意味在裏麵。”


  簡寧：“女神拯救了落難的書生，哈哈！”


  主持人：“簡寧和小倩都有豐富的前史。在前史裏他們還有一些交集。確實很感人的一個故事。你的結構也很新穎。開篇男主角在拍一部青春電影《白衣飄飛的時光》作為敘事脈絡貫穿整個故事始終。最後女主角在電影院看到關於自己的故事，所有的青春歲月重新煥發出新的光芒。它是以電影為載體的小說，這在青春小說裏應該是首創。”


  簡寧：“他想過自己要拍一部愛情電影。但他沒想過拍他自己。因為他還沒意識到他的愛情可以成為愛情的奇觀。”


  主持人：“電影就是製造奇觀。”


  簡寧：“觀眾進入電影院，他們懷著期待，他們希望看到一個'奇觀'。能夠成為'愛情奇觀'的是《麻雀變鳳凰》，讓一個貴族愛上一個妓女；是《泰坦尼克號》，愛情在災難麵前顯得那麽深沉和偉大；是《這個殺手不太冷》，讓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殺手大叔愛上一個小蘿莉；是《阿甘正傳》裏一個智障者最終贏得女神的芳心；是《色戒》，一個女刺客刺殺罪孽深重的軍統特務頭子，最後竟然愛上他……”


  主持人：“看了好多關於暗戀的電影，我覺得很多暗戀成就了愛情的奇觀。《四月物語》裏，因為暗戀一個彈吉他的帥氣明亮的學長，他們從沒有說過一句話，她隻是喜歡騎著單車，繞遠經過有他的路口，遠遠的看他站在綠草叢中彈著吉他。後來成績並不優異的她刻苦學習，奇跡般地考進他所在的那所著名學府。《情書》，岩井俊二的經典愛情故事，女主角十幾年之後，淡淡的音樂漂浮，她驚喜地發現，她竟然擁有一份那麽珍貴的情感和記憶。那個憂鬱俊朗的少年一直暗戀著她。《假如愛有天意》喜歡這部電影清新自然的感覺，簡單的暗戀，在雨中隨著音樂奔跑，美麗而感人。《長腿叔叔》婉轉的敘述了男主角對女主角漫長的暗戀，尤其是最後劇情的大的翻轉令人蕩氣回腸。”


  簡寧：“《西西裏美麗傳說》多年來小男孩始終暗戀著德爾瑪，看著她像鮮花一樣盛放和凋零，他隻是一個孩子，隻能用微弱的力量暗中守護他的女神。他從未靠近過她，一直到電影結尾他才對她說過唯一的一句話：德而瑪，保重。《陽光燦爛的日子》，馬小軍瘋狂地喜歡著米蘭，卻隻能在在幻想中完成對女神的意淫。”


  主持人：“你現在改編一個安妮寶貝的小說《告別薇安》，我很想知道，這樣一個故事適合改編成電影嗎？它構不成愛情奇觀啊。”


  簡寧：“完全可以成為愛情奇觀！看你怎麽合理創造和安排人物。那個薇安可以是男主人公林身旁的任何一個人，不到最後你不知道暗戀著他的那個人是誰。這是一部暗戀的電影，你發現很多女人都愛著這個男人，我是從王家衛的《阿飛正傳》獲得的靈感。有些情節和對話是向《阿飛正傳》致敬。”


  主持人：“啊！期待！期待！你對暗戀很有情結嗎？”


  簡寧：“當然，我暗戀一個人十幾年。”


  主持人：“你接著要拍這部《告別薇安》嗎？”


  簡寧：“我一直想拍《光輝歲月》，這個劇本2010年就開始寫，一直幻想把他拍成電影，總沒機會。”


  主持人：“現在應該不缺少機會了吧！”


  簡寧：“是的，我等這一機會，等待了太久，太久。”


  簡寧接受完采訪，和劉申驅車來到陽光傳媒，接待他們的王總向他們介紹了香港的一家投資公司李老板。經過一輪會談，李老板對《光輝歲月》這個故事很感興趣，他對簡寧所做的策劃也很滿意。至於項目能否成功，還需時日待定。


  站在大樓裏，簡寧從巨大的玻璃窗向外看去是漫漫的灰白色，霧霾又一次籠罩了剛剛進入夜晚的北京城。下班後的東三環，CBD的一座座寫字樓燈火依然，高架橋上漫長的車流行駛緩慢。數十層高樓裏的人們也許還要加班，樓下的人們麵色麻木匆匆走進地鐵，被那一個個狹小的盒子運往每一個遙遠的睡城。


  從陽光傳媒出來，簡寧二人驅車行進在中關村大街上，到了立交橋，前方紅燈，簡寧停下來，前方就是他熟悉的京大校園，在這裏，他度過了難忘的四年大學生涯，給了他一生中最珍貴的東西和無盡的回憶。


  簡寧想起宿舍那處被塗鴉的牆壁，他曾經用黑筆寫在牆上的幾個字：愛要怎麽說出口。2013年，他率領劇組拍電影《白衣飄飛的時光》時，那幾個字奇跡般地居然還在那裏。現在聽說裏麵被重新粉修，那幾個字估計被掩蓋在石灰水泥裏了。


  畢業這麽多年了，簡寧心思卻總還遊蕩在靜園，遊蕩在未名湖畔，遊蕩在一棟棟青磚教學樓裏。


  京大是個很難賴著不走的地方，可你一但在裏麵住過，這座園子就賴在你心裏不走了。


  最愛學五牛肉絲，勺園西紅柿炒蛋，西門大排檔，那些在校樂團每周排練的日子，在西門啃鹵味雞翅的日子，那些足球場網球場上揮汗如雨的日子，那些自習室圖書館占座的日子，那些流連湖光塔影的日子……

  驅車再一次繞過京大南大門，簡寧想起　2013年的9月，適逢京大新學期伊始，簡寧率領他的《白衣飄飛的年代》攝製組出現在京大南大門。從南門望進去熱鬧非凡，隻見人頭攢動，摩肩接踵。


  韋廉作為紀錄片導演負責跟蹤劇組拍攝創作的整個過程。


  韋廉問簡寧：“你這部電影和音樂有關，是以電影為載體的愛情電影麽？”


  簡寧：“嚴格來講，這不是一部愛情電影。它其實是青春電影。因為到最後故事發展趨向，它更像是懷念。”


  韋廉：“可不可以理解成救贖？”


  簡寧：“哦，我可不打算讓它承載這麽大的功能，成長更合適吧。”


  導演簡寧交待執行導演現場調動，一麵又和攝影師以及演員說戲。


  隨著打板聲，開始拍攝。


  於是，時光回溯到10年前，簡寧作為新生走進北大校園，開始了他新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