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桌酒菜
「爸，書桓他最近表現真的挺不錯的……」寧雪琪適時的說了些好話。
寧國祥雖然沒有明著反駁，卻還是嘟囔著：「不就是弄了點水果，搞的好像很了不起一樣。」
鄧俊梅笑著把寧雪晴拉去後面的小餐廳坐下，道：「你爸就那脾氣，是好是壞，他心裡有數，嘴硬就是了。不過你也別太容易被騙，就算他真像你說的改了些缺點，可這些年的苦白受了？」
「媽，我其實也沒受什麼苦。」寧雪晴低著頭道。
「就他那小破屋，從爺爺那輩就開始住了，我聽玉林說，上次去你家還漏雨了？連個正兒八經的商品房都買不起，還說你跟著他不受苦。」鄧俊梅越說越心疼，拿手指點了點寧雪晴的額頭，道：「看看你都瘦成什麼樣了！也怪我，以前總教你三從四德，早知道今日，當初就不該教你這些。」
鄧俊梅家裡三代之前都是教書人，也算書香門第了。
她的思想觀念，有很大一部分仍然停留在上個世紀末，對女兒的管教很嚴厲，也很傳統。
以前她總為自己的思想感到驕傲，覺得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但如今看著女兒苦兮兮的樣子，她十分後悔自己把這種有些過時的觀念灌輸給女兒。
早就該讓她學著獨立自主，就算離婚說出去不好聽，也好過一輩子過苦日子。
至於霍不凡做出的改變，鄧俊梅和寧國祥都是一個想法。
只這麼一件事情，還不足以改變他們的固有印象，這個女婿想證明自己，那就得讓他們親眼看到更多的變化。
曾經他們也這樣期望過，可惜的是，幾年過去，李書恆沒有給他們帶來任何希望。
糖糖蹦蹦跳跳的跑進廚房，裡面傳來霍不凡和她嬉笑的說話聲，鍋碗瓢盆的碰撞中，香氣逐漸蔓延。
坐在小餐廳里的鄧俊梅回頭看了眼廚房，那迷人的香氣，讓她下意識抽了抽鼻子。
寧雪晴敏銳的察覺到這一點，立刻道：「書桓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學會的廚藝，做飯很好吃的，連玉林都很喜歡吃。」
「他真會做飯？」鄧俊梅有些驚訝的問。
印象中，李書恆是個除了看書，什麼都不會的書獃子。讓他削個土豆皮，能給你削的還剩下手指那麼點。
「一會你嘗嘗看，真的很不錯。」寧雪晴道。
說話間，寧玉林端著小盆出來，滿臉得意的道：「噹噹噹噹，香辣大閘蟹，五星級擺盤，給二位主子上菜啦！」
「貧嘴！」鄧俊梅笑罵一句，低頭看去，卻更是驚訝。
小盆里，七八隻大閘蟹擺的整整齊齊，各種香佐料配上豆瓣醬，散發著驚人的香氣。
寧玉林放盆的時候動作稍微大了點，一隻大閘蟹因為晃動而散開，已然被切成了八塊。
螃蟹肉的清香和佐料混雜在一起，讓鄧俊梅忍不住咽了下唾液。
看起來好像很好吃的樣子？
之前寧玉林說要讓霍不凡去廚房幫忙，鄧俊梅還以為這是要做戲給人看，卻沒想到，竟然還真挺像回事的。
連外面幾個買水果的客人都直往餐廳瞅，有熟客更是喊著：「嫂子，大清早做什麼好吃的了這麼香？」
鄧俊梅回過神來，答道：「玉林做的香辣大閘蟹，來嘗嘗？」
「這功勞我可不敢冒領啊！」寧玉林沖外面喊：「是我姐夫做的，叔，來嘗一塊？不要錢！」
「姐夫？」那熟客微微一怔，這才注意到裡面坐著的寧雪晴。他有些訝然的看向寧國祥，壓低了聲音問：「換女婿了？」
寧家只有一個閨女，自然就只有一個女婿。可之前的那個女婿李書恆，是出了名的啥啥不會。
要說這麼香的菜是他做的，沒一個人會信。
寧國祥被問的很是尷尬，要說沒換吧，有點打自己臉。畢竟他以前當著所有人面說過，只要他還活著，絕不讓李書恆再登門。
可要說換了……那不扯犢子嗎！
「哪這麼多問題，三十四塊二。」寧國祥乾脆充耳不聞，把水果遞給對方，催促道：「趕緊的，後面好幾個人呢。」
那熟客也不介意，知道這種問題其實多少有點讓人難堪，訕訕一笑，就沒再追問。
過了大概四十分鐘左右，剛才被生鮮冷鏈車吸引來的客人總算都走了，寧玉林在那一邊啃著大閘蟹的爪子，一邊喊：「爸，忙完沒有，趕緊來吃螃蟹，好吃的很！」
「沒吃過螃蟹是嗎，大呼小叫的像什麼樣子！一天天的，就知道吃！」寧國祥沉著臉訓斥道。
「外公，來吃螃蟹呀，很好吃呦！」糖糖也跟著喊。
「還是孫女疼我。」寧國祥道。
寧玉林一臉受傷的樣子，感覺口中的香辣螃蟹腿已經索然無味。
寧國祥說著，走到小餐廳，愕然的看到，桌子上擺了三道菜。
除了香辣大閘蟹外，還有清炒蘆筍以及一盆羊肉湯。
蘆筍翠綠翠綠的，湯汁附著在上面，反射著淡淡的光亮。
而那如同牛奶一般的羊肉湯，加了一小把香菜，祛除腥氣的同時，也讓羊肉的味道更加濃郁。
哪怕只是三道菜，可每一道，看著都這麼的高端大氣上檔次，讓人眼前一亮。
就連鄧俊梅都跟著道：「來嘗嘗，味道確實不錯，不比飯店的差。」
「比飯店的好吃！」糖糖在一旁不滿的道。
「好好好，比飯店的好吃，我的小祖宗！」鄧俊梅滿臉寵溺的道。
寧國祥下意識掃視周圍，卻沒有看到霍不凡的身影，反倒是廚房裡依稀傳來擀麵杖的聲音。
寧雪晴主動解釋道：「他買的大閘蟹有點多，還買了一斤特級五花肉，說給你們包點灌湯包和水餃，估計還得忙一會才能過來。」
「誰稀罕！」寧國祥嘟囔著坐下來，左看右看，雞蛋裡挑骨頭的道：「吃飯點都沒到，搞這麼多菜乾什麼？連什麼時候吃飯都不知道，是不是傻？」
「你就少說兩句吧，誰規定過吃飯時間？」鄧俊梅塞了一雙筷子到他手裡。
「爸，喝兩口，上等女兒紅，好的很。」寧玉林說著，把溫熱的女兒紅給寧國祥倒了一杯。
對於杯中之物，寧國祥還是有點喜好的，呵呵一笑，道：「你小子什麼時候學會孝順爹了？也不枉費白養你這麼大！」
寧玉林一臉尷尬的把酒壺放下，道：「那什麼，這是李書恆買的……」
寧國祥剛把杯子端起來，此刻又停住了。
他「啪」的一聲把杯子拍在桌子上，沉聲道：「家裡沒酒了？還是沒錢買酒了？非要喝他的？」
「爸，書桓他知道你喜歡喝黃酒，特意買來的二十年陳釀，說配螃蟹吃剛好，你……」寧雪晴連忙解釋道。
寧國祥當然知道杯里的酒很不錯，是好是壞，他一聞就能聞出來。
可是再好的酒，只要是霍不凡拿來的，他就不想喝。
水果的事情受這小子恩惠也就算了，現在還得吃他的大閘蟹，喝他買的黃酒，自己的面子往哪擱？
寧國祥終究是個長輩，放不下面子。
「爸，你幹嘛非這麼頑固啊，姐夫他其實……」
寧玉林只說了一半，就被鄧俊梅拉住，因為寧國祥的臉色已經越來越沉。再多說兩句，怕是掀桌子都有可能。
今天是女兒幾年裡頭一次回娘家，鄧俊梅可不想在這樣的日子裡把場面弄的太難看。
「算了，不喝就不喝吧。」鄧俊梅打圓場道。
寧玉林明白她的意思，也就沒多說話，只是忍不住看了眼姐姐寧雪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