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守信

  長久沉寂,隱隱的威懾哪怕人不在眼前,也透過手機傳遞了過來。我一伸手便掛了電話,可以想象得到對麵那人的黑臉,而陸少離在旁邊嘲諷地嗤笑:“季小五,你也就敢在我麵前橫,有本事跑他麵前去啊。”


  我鐵青著臉起身,二話沒說就往門處走。但陸少離卻仍不依不撓地道:“你跑不了的,既然你選擇回國走進了我們的視線,那老大就不可能會再對你放手。從他將這局棋重新布陣看,他對你根本勢在必得。”


  聞言我猛的轉身,回過頭質問:“原本你們是什麽打算?”


  “自然是釜底抽薪,一腳踏平了。”


  我心頭一震,驚愕的不是陸少離口中的殘酷無情,而是反其道而行背後的決心。


  當天夜裏我就趕往了機場,可沒有登得上任何一班飛機,直接就被莫向北給劫擄了。我並沒有想到自己出其不意的舉動還是沒逃得過他撒下的網,也以為至少在墨豐剛剛入駐嘉橙的第一天他沒有心力來管顧其它。可事實證明這些都是我自以為是的空想,一踏進機場我就被製服協警請進辦公室,在我還不明其意時行李箱被搜了個遍,也將我的護照和機票都一並沒收在那,聲稱需要審查核實我的簽證是否有效。


  在等了一個多小時也沒結果出來時我隱隱感到不對勁,可手機與證件都在他們手上。


  門被再度推開,我看到莫向北一身清冷地走進來,心中那塊重石也沉到了穀底。他與機場協警打過招呼後,辦公室單獨留給了我們。


  我坐在椅子裏埋著頭,而他也不走近就斜靠在門邊的牆上默看著我。


  打定主意今晚他不作聲那就一直這樣耗著吧,實在是沒有多餘的心力來再起爭執。大概是他覺得用目光淩遲的差不多了,淡淡丟來兩字:“走吧。”


  “去哪?”我隨口而問。


  他盯了我一眼:“現在是午夜淩晨兩點,你想去哪?”


  “我跑機場自然是來搭飛機的,麻煩你讓剛才那兩位協警把我的證件還給我好嗎?”


  “護照簽證審核出有問題,暫時被扣留了。”


  這世上最能睜眼說瞎話者就屬眼前這位了,我倒是比較能看得開,隻是想多追問一句:“出了什麽問題?”他聽了我這問就從門邊走了過來,伸指抬起我的下巴迫使我迎上他清冷的目光,那裏頭漸漸浮出狠意,“不管出沒出問題,它們都會暫時被扣留。蘇蘇,你最好不要再惹我,否則.……”


  “否則什麽?何時我的去留要你說了算?哦對了,瞧我這記性,剛剛白天陸少離還提醒過我呢,說你們現在已經是我的老板了。不過想必就是老板也應該沒法約束員工的自由吧,更何況這個員工正打算炒了老板魷魚呢,違約金多少?我會立刻轉至你的賬戶。”


  他的眉宇蹙了蹙,眸光中閃過怒意。下一刻我整個人都被他從椅子裏拽了出來,黑眸鎖定我一字一句道:“蘇蘇,相信我,違約金多到你絕對償付不起。”


  當我重讀那份曾與李修成簽下的合約後,明智地選擇跟著莫向北在深夜時分離開了機場。他並非誑我,違約金的數額確實我償付不起,起草這份合約的人一定是個高手,其中暗藏了好多處陷阱我都未察覺。也或者說在簽訂時根本沒想到附屬文件裏的那些條款成為了我最大的束縛,恐怕就連李修成本人都沒有想這麽深。


  回去的路上我沉默了一陣,直截了當地問:“布甄國明這顆棋子你花了多久時間?”


  “三年。”


  “他既已經受李修成重用成為了嘉橙的股東,為何還願意為你謀這個局?”甄助理手上可是持有8%的股份,可以說是占股極大了。


  莫向北瞥了我一眼,“每個人都有弱點,隻要找準了便可成事。一個小小的股東又豈是成為集團CEO這種決策者所能比的?”


  原來如此,利益優勝化。


  莫向北突然道:“你不問問我的弱點是什麽嗎?”我垂在身側的手不由握了拳,把頭轉向車窗外,自動略過了這個問題,總算他倒也沒打破沙鍋問到底。


  車子停在了會所停車場內,我諷涼地勾了下嘴角。他倒是“守信”,因為之前說過不會再入我公寓,所以不把我往公寓送了,直接帶來了這邊。


  莫向北領我走的不是通往之前那個包間的路,老實說跟著他七繞八彎的都繞暈了。推開的紅木門後,並不是我以為的類似於包廂的格局,而是精致的居室。


  以黑白為基調,十分簡單而明了的歐式風格。


  他鎖了門後就沒管我,脫了外套後坐進了沙發裏。我在門邊站著也不是一回事,左右看了看,掩上的門有三個,我估摸著靠近門邊的那扇應該是洗手間便去推門,哪料這是一間臥室,暗色係的格調令人感覺有些壓抑。


  “累了?”莫向北忽而在身後問。


  我驚轉回頭,因為地上鋪著地毯,所以完全沒聽見他走近。搖了搖頭,“沒有,我不困。”從他身旁快速掠過走向第二扇門,居然還是一間臥室,第三扇門……推不動。


  他問:“你找什麽?”


  “洗手間。”


  “每間房間都有設。”


  “外麵客廳沒有嗎?”這是什麽裝潢風格?

  莫向北靠在門上蹙眉看著我:“你在躲什麽?”我頓了一下,當作沒聽見地走進了一間房,等我從洗手間裏出來已經是半小時後,心想他總不至於還盯在門口吧。


  客廳確實不見他蹤影了,聽著某處傳來動靜我並沒移步,站在原地聽了一會,勾了勾嘴角眸中劃過諷涼。在沙發裏和衣而躺,閉上眼就感困意來了,後頭腳步聲出來時我其實還沒有睡著,感覺他在身前站定了有好一會才走開。


  眯了眯眼,室內隻留了一盞壁燈,他坐在桌前獨自吃著麵。形單影隻,是這時的寫照。


  我閉上眼繼續睡去。


  因為是陌生的地方,所以睡眠很淺,在門聲傳來時就醒了。一室清冷,周遭很安靜,我還是躺在沙發上,除了身上多了一條毯子。


  看了看那扇開著的臥室門,門內床上的被子半拖在地,明顯有被人睡過的痕跡。就是說那間臥室是他的,我略感訝異,倒不是有多自以為是,而是以他往日的性格既然將我帶回了這裏當不至於如此簡單放過,還是他認為我既已是甕中之鱉,並不急於一時?

  胡亂發了一陣呆後從沙發上下地,沒找到拖鞋隻好赤著腳。確認了他不在室內,又去拉了拉大門也沒有被反鎖,就是說他任由我在這間屋子自由活動了?

  除了滿室都透著他的氣息外,其實這裏比我那間公寓要好很多,設施一應俱全。廚房裏還設了一個小吧台,冰箱是雙開門智能屏的,可以連網收看電影。


  夜裏那間沒打開的房間是個書房,裏頭除了立體書牆外還有一排的CD架和音響。在這網絡音樂橫流的時代,聽CD的人還真的不多。我在中間選了一張播放,音樂流瀉滿屋。


  窩進書桌後的椅子裏,沒有顧忌地推開桌上的黑色筆記本電腦。瀏覽了下他的桌麵,看到幾個熟悉的金融軟件,牽了下嘴角心想假如我是個電腦黑客,就破譯了他的賬戶密碼之類的,肯定能撈夠那違約金了。


  翻了翻股市見沒多大新意也懶得去守著看,關了出來打開他桌麵的一個個文件夾,當打開一個署名S的文件時我微微一怔,發現裏麵居然全都是圖片。


  點開一張再一張再一張,不覺間翻到了最後。


  這些照片都是用手機拍的,裏頭的主角隻有一個人,竟連我自己都不知道五年前他曾替我拍過那許多照。有些照片我還能從記憶中搜索出當時的場景,而有些照片卻完全不記得是什麽時候的了。


  定格的照片,但最終也隻是定格了那時的魂,何嚐不是消沒在記憶裏?空缺了的五年,失去的不光是歲月與時間,還有一點一點被消散的熱情。


  我關了文檔也關了電腦,離開了屋子,依稀間聽見清麗的女聲在唱——


  有些東西,你要是不提,我不去回憶……

  走出門沒多遠就抬頭看見了監控探頭,藏得算是隱蔽,是藏在壁燈後的。我默默看了一路,不止是這處,基本上每隔幾十米就可見壁燈或者壁畫間夾藏著。


  當我走至轉角時就有一位工作人員走了過來,詢問我有什麽需要。想了想直接問他們莫向北在何處,卻見對方麵露愕然,我又報了陸少離的名號,這回那小夥倒是一臉了然地讓我隨他走,顯然是有被預先吩咐過。


  電梯直上頂樓,我一邁出就看見當門口的牌子,這一層是私人健身俱樂部。


  說是會所,其實差不多是高級娛樂中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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