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淚水的回憶
“你爸爸和他的初戀女友跑了，並且之前一直在偷偷挪用公款，造成巨大財務空洞，到了大羅神仙都救不了的地步。如果被董事們發現，定會將其開除並繩之以法，你爸爸為了不坐牢，家裏的房產早已抵押給銀行，將車子都賣了，但是這些還隻是填補冰山一角，出於下策，大量對外舉借高利貸。”
第二天，平靜後，我才過去問歐陽叔叔昨日說起我爸爸的事。聽後，真是——晴天霹靂，不知該如何反應，隻是呆呆的任由他繼續說下去。
“你媽媽一直強撐著，為了不讓你知道，偷偷的四處奔走借錢。那天我趕到時，恰好第二天是房子要被查封的日子，高利貸的小混混在逼著你媽媽，向她要錢，如果不是我恰好趕上……”
聽完，讓我真的無法承受這麽大的信息量，踉蹌了起來，站立不穩，腦子發懵有中隨時會昏厥過去的即是感，我扶著牆，從僅存的記憶中回想之前，這時才發現記憶中的媽媽確實比之前憔悴很多，但那時我隻是一味的和媽媽較勁，生著悶氣，原來……可是就僅僅憑歐陽叔叔的說辭，就讓我懷疑那麽好的爸爸，就讓我就恨他，我也是做不到的。但是……擺在眼前的卻又無疑佐證了這一切。可是……
“媽媽！你為何不告訴我，為什麽不選擇相信我，我肯定能想出辦法讓我們一起脫離苦海的呀。媽媽！你到底知不知道，我隻想要你活著，過再苦再累的日子我也甘願，我隻想你活著。為了我所謂的一時解脫，而選擇死亡的你，可曾想過，我會如何麵對現在的自己？你有想過嗎？這樣苟活下來的我，怎麽可能會開心呢？怎麽可能會心安理得？”
難道真的是天意弄人嗎？難道真的是每個人都有每個人既定的命格嗎？命運的齒輪真的在無時無刻不在轉動？難道我就真的就無力改變什麽嗎？媽媽為何你們都是這樣，你也是，瑉西也是，都默默選擇離開，什麽都不解釋。難道在你們心裏，我就是這樣一個弱不禁風，隻能與你們同甘卻不能共苦的存在嗎？
歐陽院長在旁邊，看著眼前這個剛剛得知真相的女孩，定住了般，一個人喃喃自語。終還是不忍繼續說下去了，伸手將這個接二連三受到打擊的女孩擁入懷中，摸著這個女孩的頭，想給予她溫暖。
媽媽，你知道嗎？！我真的——真的——非常愛你，可我卻沒來得急，親口對你說出這句話。
在歐陽叔叔的陪同下，來到燒得麵目全非的家。決定來之前，各種想象，在心中懼怕著、恐懼著，認為自己承受不住那個殘酷的畫麵，可真的到了這個時刻的來臨，看到眼前的現狀，反而沒了那麽多顧慮。
唯有心裏痛著，默默的摸著腕上的手鐲，心裏逼迫著自己去麵對眼前已成廢墟的家，鼓足勇氣放眼望去，神奇的發現這些並沒有讓我產生出陌生感，雖然讓我傷感，讓我更加想念媽媽，更加心疼，這麽大的火，媽媽她……
可是經曆過那麽多，真的不能再允許自己怯懦下去了，就算逞強是一種假裝的堅強，我也要堅持走下去，慢慢的不知道是幻覺還是真的在眼前浮現。眼前還是那個被媽媽精心打理的院子，那顆玉蘭花的樹幹上還有我每次量身高市留下的一道道刻痕。樹旁的那口水井我記得小的時候抱著西瓜就喜歡往裏麵扔，浸過的西瓜總是格外清涼爽口，長大了反而慢慢少了很多小時候的純真和樂趣。
媽媽第一次教我騎車，學會後，我興奮的在院中轉圈，腳下一個打絆，車頭不穩，磕倒在那口井邊，額頭頓時冒了那麽多血，當時還真的將媽媽嚇出一聲冷汗，不過那時候我還小，真的不懂害怕，還咯咯的笑著，覺得很是有趣，也沒感覺到疼痛，隻是後來醫生說口子有些深，可能會留疤，我才隱約有些許擔心，畢竟再小的女生都有愛美的天性。
一下子，小時候的回憶充滿了整個腦海，幼兒園時，李奶奶總是滿臉的將精心準備的零食裝進我的小書包，然後牽著我的手送我上學。到了小學，不需要李奶奶再接送了，每當放學到家，李奶奶都是站在門口張望著，看到我，就立刻迎上來，滿臉慈祥，從我肩上接過書包，還會每天問我今天過得好不好？有沒有被欺負？
還有之前，年紀小不懂事，總覺得自己的小房間設計不夠夢幻，不夠女孩子，吵吵著耍賴，非要媽媽重新給我裝修，我還堅持說要自己設計，可真到了關鍵時刻，我那小腦袋瓜可就被這負責的事情難住了，沒忙活到一半，我就撂攤子，拍拍屁股走了。可還不忘回頭，對媽媽強烈要求，我的房間，要一進門就能感受到大海的樣子，讓當時的設計師還真煩惱了一陣。
回憶著，回憶著，不經傻笑起來，可是眼淚卻也不知不覺中留了下來。可我偏偏又不想旁邊的歐陽叔叔發現，非要強裝堅強的說眼睛大就是不好，總會進沙子。歐陽叔叔沒有回應我什麽話，隻是摸摸我的頭發，一下又一下。
“殷成，趕緊滾出來，給老子還錢。”
待我平靜些，想找些其他話題緩解下時，突然來了些流氓土匪，大喊大叫的，讓我和歐陽叔叔二人微愣。聽後麵的人起哄，我才知道這個頭發染的和鸚鵡似的混混頭子叫“阿傑”。
他沒有絲毫同情之心的，在那自顧自的說著風涼話，看到我，二話不說，就拉住我，說要將我賣掉還錢，鼻尖縈繞著陣陣煙臭味，讓我不想呼吸。
我愣怔的害怕時，歐陽叔叔突然周身散發出一陣寒氣，從口袋中掏出支票，摔在那混混臉上。
“滾！”
阿傑當場想作難，但是畏懼於麵前男子的氣場，深深吞下怒火，從地上撿起支票看看上麵的數額，手一招，揚長而去。隻是臨出門不忘啐了句：“媽的，就不能有一次按時還錢，每次非要老子跑一趟。這次就算了，總比之前需要動手的好。”
“你說什麽動手，你對她做了什麽。”歐陽叔叔突然發狂，抓住這個混混的衣領，惡狠狠的問道。
這個阿傑被犀利的眼神嚇住，吱吱嗚嗚將之前的事一一說了，後麵的小混混看到，想要上前，在被歐陽叔叔一瞥之下，都停住了腳步。
聽完這個阿傑的敘述，以及回想剛剛他們出現時，阿傑脖子上的粗金項鏈隨著手裏的鋼管敲打著自己的手而一晃一晃的，那叫嚷著，我聽了一聲就不寒而栗了，而且其他混混也是人手一根的鋼管，不規則的敲擊著，在牆麵上摩擦著，弄出的響聲甚是嚇人，那一幅幅凶神惡煞的樣子，讓我都不願意再去回想。
這才僅僅體會到一點點，我就有些受不住了，況且我旁邊還有歐陽叔叔。那媽媽，她到底是忍受了多少這樣的恐嚇？經受了怎樣的恐懼？麵對這些人，母親為了懇求他們饒我們母女一條生路，又會怎樣的低聲下氣，苦苦哀求？媽媽她也和我一樣，隻是個女子，也是個怕事沒有和任何人打過架、吵過架的柔弱女子，僅此而已。
到底什麽支撐著她，讓她堅決對我一句話都不提？自尊心那麽高的媽媽，家徒四壁的情況下，不得已去借錢的時候，又到底遭受了什麽樣的冷嘲熱諷，可依然強裝鎮定麵對那一切？
現在想來，最後記憶中媽媽的掌心，好像比之前粗糙了很多，手上布滿了繭子，可是那時，該死的我竟然注意到了，卻沒有去在意，沒有去關心。我想媽媽那時應該就已經在外到處打工了吧，她到底做了多少工作，才能讓那麽嬌嫩的手磨出那麽多的繭子？
一點點的回憶，一點點的串起來，這時，我才深深的體會到，媽媽所做的一切，為這個家所做的努力、付出，此時此刻我才真切的相信歐陽叔叔所說的一切，對爸爸的感情慢慢的開始變質。
可是知道的越多，我也越發痛恨著自己，真的很想很想狠狠的揍自己一頓。
我默默的摸著手腕上的鐲子，媽媽！對不起。媽媽！我真的是很愛很愛你的。媽媽，為了我，為了那個拋棄你的男人，這樣做，真的值得嗎？媽媽你也會累，你也是有七情六欲的人啊，可是你卻將一切的默默扛著，忍著，難道？難道你真的就一點都不恨他嗎？
當我決定去領醫院領回媽媽，打算見她最後一麵時，卻被歐陽叔叔強硬阻止，“難道作為子女的，一個像樣的葬禮給不起就算了，連最後一麵送一程都不能做嗎？”
我惡狠狠的望著他，現在這是我唯一能做的，卻被人跳出來無情的阻止，我怎麽可能原諒。就算你是我最尊敬的，是我現在最依賴的人也罷，現在，我隻想去見我的媽媽，隻想去看她，無論變成什麽樣，我都肯定自己有那個能力去麵對，媽媽在我心裏，永遠是世界上最美最美的女子，這點永遠都不會變。
“你難道不相信我嗎？不相信我所做的，對你對你媽媽都是最好的決定？”
“不，我相信你，可是現在，我不允許任何人阻止我做我現在最想做的事，誰都不能。”
“白白，叔叔不是不讓你盡孝，隻是現在時機不成熟，你媽媽被逼之下才會拋下你獨自離開，難道真的僅僅是因為這些小混混？這幾個小混混今天算是告一段落，但是你爸爸不僅僅隻借了這些高利貸。你媽媽萬不得已，也不會出此下下策保護你。請你一定相信我，全權由我處理，我肯定會給曉霞選一處最好的安眠之所。”
“這……”反駁的話被歐陽叔叔阻止，我還是不能明白，為何不讓我去見她？
“你要是出現，你媽媽所做的一切就白費了，難道現在的白白還是那麽幼稚，你媽媽為你付出那麽多，你竟然連這點事都忍不了嗎？”
聽後，想想確實挺有道理，而且我現在唯一能依靠的就是歐陽叔叔了，他值得我依賴。我壓抑著內心，所有的負麵情緒，不情願的點了點頭。默默的摸著手腕處的玉鐲，說著對不起，但是我不會辜負你，一定會健康、快樂、堅強的活下去的。